拓跋離心不在焉地捏著手中的筆,桌案上的這些個奏折怎麽看都看不下去,隻化作一堆堆錯亂無章的符號在自己眼前飄來蕩去,最後化作一張嬌小可人的臉。


    美人柳眉下星眸流轉,美目盼兮,一眼望著似是含情,化了幾波秋水,折了幾顆繁星。那鮮嫩嬌媚的櫻瓣一張一合,更是讓人見著口幹舌燥。


    “啪”的一聲,陡然將拓跋離驚醒。


    晃過神來,才發現,手中的毛筆不知何時掉到了桌案上,筆尖的墨水正好落在奏折上,落了一道長長的墨痕。


    心裏有些心虛,隨眼一撇,見是禦史諫言讓自己納妃立後,眸底一片陰沉,還真是潑的好!


    就聽人通報說天和公主來了,拓跋離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明明是皇後來了,他怎麽找了這麽些沒眼力勁的?改天全給換了!


    隻是這絲不悅才剛消失,便見殿門大開,一名女子蓮步輕移,一身水色長裙點綴著朵朵梅花,勾勒出好看的身形,盈盈細腰不堪一臂之握,走來時裙擺隨之搖曳生風,伴著黃昏的餘暉,恍若清姿漫舞的仙女落入凡塵。


    拓跋離看著漸行漸近的秦歡,一年多未見,她風姿未見半分,可麵上卻總覺有些憔悴。


    女子姣好的容顏比之以往更顯消瘦,一雙靈動的星眸此刻卻半掩著,遮住了往日的神采。


    先前好不容易養的圓潤了些,這一迴到崇明國怎的就跟受難似的?


    見秦歡正要跪下,拓跋離嗖地就飛到她的跟前,按住她的雙肩,沒好氣地撇了旁邊的王梁和太監,示意他們下去。


    隨後抓住秦歡的肩,將她輕輕扶起:“不用跪我。”


    語氣輕柔,生怕稍微大聲些,秦歡就要被嚇跑似的。


    就見秦歡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將眼神縮了迴去。


    拓跋離微微皺眉:“不要怕我。”他都等了一年多了,可不是為了讓她怕他。


    秦歡小聲道:“皇上不怪臣妾?”


    拓跋離眉頭皺的更緊,秦歡並不是這樣的性子。


    他看著她顫顫微微地說著:“臣妾一年前不懂事,私自逃出皇宮,隔了這麽久才迴來,皇上怪我也是應該的。


    可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跟聶將軍真的沒有半點關係,臣妾是清白的。都是臣妾貪玩,不喜被皇宮束縛,又實在思念父皇思念的緊,您也知臣妾的父皇近兩年病重,聲所以……”


    “朕沒怪你!”拓跋離出聲將她打斷。


    眼前的女孩一雙星眸濕漉漉的,眸中的內疚、害怕、愛慕之意盡顯,恍若真是擔心自己的愛人誤會自己,又渴望他的原諒。


    可越是如此真誠,拓跋離的心裏就愈發難受。


    拓跋離伸手輕輕將她攬在懷裏,柔聲道:“歡歡,不要這樣,對我你不用這樣。”不用這樣演戲,不用這樣掩飾自己。


    拓跋離在心裏喊著,嘴裏也不停地向她說著,可秦歡卻還是沒聽。


    秦歡被他抱得破涕而笑:“皇上是肯原諒臣妾了嗎?”


    拓跋離悶聲道:“嗯,我從來不怪你。”


    秦歡伸手用力地攬著他的背,激動道:“太好了!臣妾還以為皇上會怪罪臣妾,會不要臣妾呢。”


    拓跋離抱著她:“不會,我不會怪歡歡,更不會不要你。”


    兩人緊緊地擁在一塊,懷中的嬌軀是如此的真實,身體緊貼著,感覺著她身上的溫熱,描摹著她曼妙的腰姿,可拓跋離卻怎麽也摸不到她的心。


    “歡歡,我們重新舉行婚禮可好?我給你成婚之禮,與你行封後大典,我們成為真正的夫妻,好不好?”拓跋離湊在秦歡的耳邊輕聲呢喃著,也不知是在安慰秦歡還是安慰自己。


    感覺身下的人兒身體突地有一絲僵硬,拓跋離心中一澀,緊張地捏住秦歡背上的衣服,手中的力道更重了些。


    隔了許久,就聽到秦歡輕聲說了句“好”,拓跋離心裏隻覺有活水湧出,腦子轟然炸開般興奮得隻想抱著秦歡狂轉。


    星眸忍不住滿足地眯起,薄唇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臉上盡是掛不住的笑意。


    剛收緊抱著秦歡的手,又停住了,強行將心中的喜悅按壓下來,他不能在秦歡麵前失態,要是又將她嚇跑了就不好了。


    拓跋離抓起秦歡的手,笑道:“走,我帶你迴常寧宮。”


    拓跋離說著便拉著秦歡往外走去,也不管她答沒答應。


    一路上像個毛頭小子一般在秦歡耳邊念叨著:“常寧宮還給你留著。你走後我讓他們把那些東西都不要動,放在原位上擺著,原先的幾個宮女也守在那,就怕你迴來的時候不習慣。”


    秦歡看著麵前眉飛色舞的男子,不知何時見過他這般愉悅,他如此精明的這般人,難道真看不出她在演戲嗎?


    一個跟自己有國仇家恨的女子,父親殺了他的母族,哥哥殺了他還奪了他得來的秘境,自己又跟聶啟黎跑了,還要迴來殺他。


    她都不知該如何去麵對他,隻能裝傻充愣,身後還有人監視著,而她不能掉以輕心。


    拓跋離拉著她說著好一會,後來有朝臣來,便走了。走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她好幾眼,生怕少看兩眼以後就見不到似的。


    秦歡不知怎的會有這般感覺,思忖著可能是兩人分開太久了。


    等今晚吧,今晚之後便好了。


    秦歡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這個是她一早便準備好的藥,毒很容易便會被發現,但她還是準備了。


    又從自己的靴中摸出一把短匕,是聶啟黎給她的,給她做二手準備。


    秦歡如此想著,眸光忽的暗沉下來。


    這把短匕,她來之前磨過了,哪怕是在昏暗的房間裏都閃著鋒利的劍芒。


    她將小瓷瓶裏的毒取出一些倒在匕首上。


    原本銀光閃爍的匕身,頓時變得漆黑無比,陰森可怕。


    秦歡滿意地看著手中的短匕,將它藏迴自己的靴內,又將小瓷瓶倒了一些在茶壺中,搖晃了下茶壺,確定看不出來後,將小瓷瓶放迴袖中。


    門外,拓跋離透著窗紙的孔,看著屋裏秦歡做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一點點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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