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看著麵前認真的男人,眉宇輕皺,明眸中滿是真誠與擔憂,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保護她。


    但秦歡知道,他還是在說謊。


    “那你告訴我,蘇嬉是誰?”秦歡緊盯著秦煜,想要看清楚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雖然她清楚他向來掩飾的很好,就連眼神都如此真摯,幾乎看不出什麽破綻。


    “是我們的母妃。”


    秦煜的眼神有些飄忽,似是在迴憶什麽。


    “二十八年前,崇明國出兵屠了九黎國,九黎皇室的人帶著九黎皇太孫蘇啟從密道逃走,母妃和她的皇長姐蘇曉當時正好在明光寺做禮拜。


    宮中有人傳信讓她們快點逃離,母妃與蘇曉一同離開明光寺意欲逃離,不料在半路便被人截住。母妃為了掩護蘇曉不幸被擒,當時擒拿母妃的,正是我們的父皇,明帝。


    母妃被軟禁起來,期間父皇多次去找她。母妃說,當時她害怕極了,但是她身為九黎的皇女,也是聖女之一,必須承擔好自己的責任。


    可是她還是愛上了父皇。二十五年前,父皇不知從哪知道的九黎秘境的消息,帶上母妃開始去尋找九黎的另一個聖女,蘇曉。


    當時消息已經傳的甚廣,路上,父皇和母妃遭受了無數人的圍堵,母妃也是在那個時候愛上了父皇。那一年,父皇同十三個江湖勢力聯手開始了九黎秘境的探尋。


    本想得到秘境的他們卻知道了,秘境需要同一代的聖女和聖子的血才能打開。而在當年九黎太子蘇華死的那一刻,他們就沒有機會打開九黎秘境了。


    他們一怒之下就圍殺了所有九黎餘黨,隻留下了母妃和蘇曉。蘇曉當時卻早有身孕,又被她的丈夫平涼皇帝所救。當時救蘇曉的還有一人,就是燕王宋韞。


    那天,父皇與燕王反目成仇,母妃被父皇帶走。但母妃終究沒有熬過第五個年頭,在生下你之後,便難產去世了。”


    秦歡星眸半垂,當時蘇嬉或許是想死的,她麵對的是她的仇人,也是她的愛人。自己又何嚐不是?


    她不是熬不過第五個年頭,而是被迫熬到第五個年頭,熬到自己出生,終於完成了她的任務,他們便不會再留她。


    什麽被無數人圍堵,不過是他們的伎倆罷了,而這伎倆就用在了二十多年後自己身上。


    還真是夠可笑的……


    “所以這些伎倆,現在都用在我身上?”秦歡抬眸,冷眼看向秦煜,嗤笑道。


    秦煜不解:“什麽伎倆?”


    秦歡諷刺道:“設計各種陷阱讓我和拓跋離同生死,讓我愛上拓跋離,也讓拓跋離愛上我、相信我,讓我們一起打開九黎秘境,你們再來收尾,二哥,我說得對嗎?”


    前世也是,隻不過是設計讓她殺了拓跋離,沒有打開秘境罷了。


    一切都是局,但她知道,他們的算計還沒結束,而她正是他們的棋子。


    “歡兒……”


    秦煜剛想說什麽,就被秦歡一聲喝斷:“別說了!”


    秦歡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拖到自己跟前,恨聲道:“在殺了拓跋離之前,我真想先殺了你!


    娘親是怎麽死的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怎麽可以助紂為虐去幫我們的仇人?還讓我喊了他這麽多年的父皇!


    拓跋離我會去殺!沒有蘇曉娘親根本就不會被擒!也不會愛上秦明!更不會死!沒有拓跋離我也根本就不會去幫他們開什麽鬼秘境!


    崇明皇帝的位子你們可以坐著,但我永遠都不會再原諒你們!也不會再迴到這個虛假的地方!”


    秦歡罵完便跑開了。


    秦煜想跟上,卻又停下了腳步。


    秦歡是執著的,一旦發了脾氣,就跟四年前一樣,跟他就再也不會往來。


    秦煜抬步迴到文德殿,將門關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團,那是秦歡剛剛借機塞到他懷裏的。


    他打開小紙團,是一張很小的紙條,上麵寫著:“逸兒褒中有信。”


    逸兒就是秦歡的兒子,叫拓跋逸,是秦歡生產那日起的。


    她當時說,希望他這輩子平淡安逸,不要像她一樣,生活在爾虞我詐當中。


    而逸兒,此刻應該在宋子燁的手中。


    秦煜揉搓著指尖夾著的紙條,卻舍不得揉碎了,又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


    *


    秦歡從永樂宮跑出後,並沒有立馬迴莊子。


    她騎著紅棗寶馬來到天都城外的那片樹林裏。


    剛到樹林就見到一條小溪,那是當時秦歡和胡離二人第一次落腳的地方。


    胡離帶她離開天都城,轎夫在這附近停下,秦歡當時吐了胡離一身,胡離帶她來這個小溪擦洗。


    在這條小溪邊,胡離可憐秦歡一個富家子弟出門在外,提出帶她一起前行。


    也是在這條小溪邊,胡離那傻子一大早帶了野果和湯迴來,為了將水煮熱,弄了滿手的水泡。


    而就在這個地方,此刻站著一個女人,是宋子燁的姑姑,白溪。


    秦歡下了馬,將馬栓到一旁的樹上,輕聲喊道:“蘇曉。”


    白溪看著她,月色下看不清什麽神色:“歡兒,你該叫我一聲姨。”


    秦歡笑得詭異:“你丟了我的娘親,我為什麽要叫你姨?你是來阻止我的?你怕我殺了拓跋離?”


    白溪搖頭:“我不相信你能殺的了他,但是,他是我的兒子。我得跟你說,他很愛你,逸兒也需要父親。”


    “那你當時離開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他也需要一個母親?丟下自己的兒子,跑去照顧妹妹的兒子,是因為你愧疚嗎?但你的愧疚,根本就換不迴我的娘親!你隻會害了他!”


    白溪麵上有些僵住,她沒想到秦歡會知道這些,或者說,當她知道秦歡喊自己蘇曉的時候就很驚訝了。拓跋離都隻知蘇曉死了,天下人都覺得蘇曉死了。


    但蘇曉當時卻是跑去了宋家,成了宋子燁的一個姑姑。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你自己道出的實話。”秦歡語氣很淡。


    蘇曉被平涼皇帝救走後,生下拓跋離難產而死,蘇嬉生下她後難產而死。哪有這麽多的難產?


    她本來就在懷疑,蘇曉要不就是真的難產,要不就是逃到了宋韞那。當時宋韞也在救她之列。


    但平涼皇帝很愛她,從蘇曉在平涼國的待遇就知道了,她不可能是因為平涼國的人出來的。


    蘇曉逃出來的原因也隻能是,為了平息當年對妹妹蘇嬉的愧疚。


    但她也隻是懷疑。


    沒想到白溪會真的約她出來,所以剛剛就套了她的話。


    果不其然,她中招了。


    但這也證明了一件事,宋家,有蘇嬉的兒子。


    秦歡星眸緊盯著白溪,繼續問:“宋子燁是不是我娘親的兒子?或者說,他是不是我的好二哥?”


    蘇曉柔笑:“你不愧是嬉兒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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