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主如果真看不起我,又怎麽會和我合作?”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裏邊傳來,沙啞卻很有磁性。


    梁家主聽到男人的話,輕笑一聲,“嗬,你連孟老爺子都能搞定,我還哪敢瞧不起你?外人都以為秦陸兩家腹背受敵即將倒閉,卻不曾想,都是你秦大少爺的局。”


    “過獎。”秦離說得禮貌,聲音卻很平淡,一點都聽不出來他是在謙虛。


    梁家主有些看不透眼前這人。


    明明是個溫潤如玉的主,狠起來,卻連他都自愧不如。


    就是有些太絕情,每個人都在他的算計中,又仿佛每個人都沒算計。


    想想實在是太讓人不爽了。


    又諷刺道,“隻是你這局,似乎要把你最在意的人也給拉下馬。你還真下得去手。”


    秦離的聲音依舊平淡,似是被說的人不是他一樣,“你今天來不是說這個的吧?”


    梁家主聲音一沉,“夏老爺子不行了。”


    “那夏千楠……”


    梁家主輕哼道,“以那老匹夫的德行,估計把當年的事都給他孫子抖出來。最近七月,怕是要不太平了。”


    “七月什麽時候太平過?”秦離像在反問,卻又像在陳述。


    “也是。你打算如何?”


    “按我們原計劃來。不過,有個人,我們要多留意一下。”


    梁家主疑聲道,“那個胡文瑜?”


    “不是他。是秦歡真正的殺父仇人。”


    梁家主問,很厲害?”


    “不厲害。”秦離說著,頓了下。


    又道,“很狡猾。”


    ————————————————


    夏家。


    秦歡在夏老爺子的床邊,從早上一直跪到了晚上。


    房間沒有開燈,月光從窗前灑下,銀輝落在原本昏暗的房間幽幽發光,在深夜裏有些陰森恐怖。


    夏老爺子已經沒氣了。


    早前他們已經來看過了,又哭了一場。


    秦歡從始至終都跪在那。


    任他們怎麽說都沒用,後來也就沒再喊她,隻是吩咐下人在外麵候著,如果秦歡有什麽事好照應一二。


    秦歡看著夏老爺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者什麽也沒想。


    驀地,房間突然閃過一道白光,光芒大盛,將房間照得亮堂。


    秦歡往亮光處看去,卻被照得眼睛一疼。


    本來就哭得腫脹的眼現在更是一陣刺疼,不由地閉住眼。


    感覺到白光消失,睜開眼——


    一個男子站在窗前,擋住了大半的清輝。


    秦歡黛眉微蹙,這黑燈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那男子是誰。


    隻聽他喊她名字,“秦歡。”


    聲音和月明初有點像,卻沒有他的空靈。


    是白袍男子的聲音。


    秦歡心中稍微安穩了些,“你怎麽來了?”


    白袍男子道,“你的任務快要完成了。”


    “你來接我?”秦歡的聲音有些緊張。


    “不是。”


    秦歡聽到白袍男子的迴答稍微鬆了口氣,問道,“那是?”


    白袍男子迴道,“隻是告訴你,你需要多呆一會。”


    秦歡問他,“怎麽了?”


    “有樣東西需要你去拿。”


    秦歡心中奇怪,還有東西需要白袍男子去注意的?難道是……


    想起夏老爺子之前的話,遲疑道,“那塊寶石?”


    “嗯。”


    白袍男子頓了頓,“這樣東西在一個人身上,需要你去拿。”


    “然後,交給莫小冉。”


    “什麽?”秦歡喊出了聲,“為什麽!”


    那是她父母的東西!為什麽要給莫小冉?女主的光環就這麽厲害?


    “不是因為她的女主。”白袍男子似是能聽到她的心聲一樣,迴道。


    “這樣東西,在她身上,會更好些。”


    秦歡皺了皺眉,卻沒再說什麽。


    她也不能說什麽,她爭不過白袍男子。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白袍男子的聲音第一次這麽低,讓她聽了都覺著有些懸。


    她又問,“好,那我問你,胡文瑜是怎麽迴事?”


    “他是為你而來。”


    “我惹的?”


    “嗯啊。”白袍男子說著,有些不懷好意的笑了一聲,“反正,你後麵也要碰上他,我不早和你說了。”


    “還真是奇怪。”


    “奇怪嗎?或許吧。”


    秦歡繼續問,“你見過他了?”


    白袍男子這次沒有答。


    秦歡微眯了眯眼,“再給我七天時間。”


    “七天?”白袍男子疑聲道。


    秦歡看向床上的老人,輕聲道,“是啊,七天。”


    “你……”白袍男子沒再說下去。


    隻應了聲,“好。”


    說完,他走了。


    門外的仆人應是沒聽到動靜的。


    也是,畢竟白袍男子這麽厲害。


    秦歡看了看手中握著的幾縷銀絲,將它揣在手心裏。


    她曾經去過一個很神奇的地方。


    其實也不神奇,就是一座山,山腳下有個木牌子。


    ——上麵歪歪扭扭地刻了三個大字,“穀後山”。


    爬上山頂的時候見到一塊墓碑,沒有刻名字。


    墓碑旁很幹淨,最邊上有一顆大樹。


    其實那有很多樹,隻是那顆最壯實,也最是鬱鬱蔥蔥。


    往前走去,有座石橋。


    當時正值黃昏,過橋的時候,左邊有霞光照來。


    往那看去,桔紅色的大火球沉在湖裏,隻露出一半。


    霞光散下,湖麵霎時一片金波璀璨。


    過了拱橋,有處廟宇。


    看上去並不是和尚廟,卻分不出是哪個神明的,門上也沒有牌匾。


    她往前走去。


    門口有個老人,穿著一身土灰色的大衣,頭發亂糟糟的。


    他懶洋洋地躺在編藤椅上。


    霞光鋪開,散在地上,又似沒有此人,隻有一把椅子,詭異得讓人心驚。


    老人看著她很是自然,笑著同她打聲招唿,就像是招待一個常來串門的朋友。


    她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老人同她慢慢講著,語氣平和,也沒有怪異之處。


    她便漸漸放下心來。


    她跟老人聊了很久,聽他說村裏人叫他楊神算,他有個徒弟,他說她和他徒弟很像。


    走之前,老人教了她一些東西,告訴她以後會用到的。


    她當時不懂。


    但現在,她懂了。


    老人教她的,是一些鬼神靈魂類的事情。


    她不知道為什麽記得很清楚。


    她也很慶幸,自己記得很清楚。


    “取一發絲,留他七日。”


    秦歡看著床上的老人低聲發誓,“外公,你且看著,我替你完成心願。”


    “殺我父母者,一個都不放過。”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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