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拳難敵四手,兇手被圍困在中間,其中一人飛起一腳踢飛了來人手中的匕首,沒有武器在手,再反抗也是徒勞,很快就被製住,“帝都中果然能人輩出!”


    兇手的聲音一響起,卻是驚住了在場一幹人等,竟是個女子!


    這邊這麽大的動靜,自然驚醒了院中的其他人,更別說屋中驚恐地抱著床柱的弱質少年,他父母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小小的屋舍竟然突然多出了這麽多人,且一個個身形高大,頓時傻了眼,“你們……是誰啊?”


    看到連邊上幾戶人家都點起了燭火,其中一人忙出麵解釋道,“實在抱歉,我等乃刑部中人,來此抓捕兇犯。”


    這對夫妻這才看清暗中還有一個被綁的黑衣人,連忙看向癱軟在床上訥訥不能言的兒子,忽然想起坊間盛傳的“小滿殺人案”來,頓時驚懼的軟倒在地。


    捕獲到這個犯下如此重案的兇犯,雖說刑部眾人從四月三十夜裏開始就沒合過眼,一個個的眼睛熬得通紅,卻反而自覺極有精神,畢竟當今給出十日期限,而他們在第五日便抓到了這個兇手,於是當夜便審訊了此兇犯。


    首先查驗了從兇犯手中踢落的那柄匕首,正是她這三年來行兇的兇器,與之前被殺害的翰林院檢討身上的傷口完全吻合。


    奇怪的是兇犯似乎根本不懼死,並且對她做下的所有兇案供認不諱,起初張崇言聽著覺得十分古怪,畢竟哪有兇犯到了刑部大牢竟然完全不替自己辯解的,莫非是替罪羊?直到兇犯平靜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並將為何殺人的原由與殺人時的細節、根據一一道來,他才真正相信了,卻不免一陣唏噓。


    天光破曉,朦朦朧朧的光暈漸起,天際如同籠罩了一層銀灰色的薄紗,破曉的清光緩緩在盛安城內湧現,原本靜謐的盛安京道上陸陸續續地跑出了幾輛馬車,抬出了幾頂軟轎,甚至還有三三兩兩身著官服的京官快步走在去往宮城的路上,原來已經快至卯時了。


    今日是朔日,在京所有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員皆要參朝,而剛審完犯人的刑部此刻十分熱鬧,大小官員均急匆匆地換上朝服,手忙腳亂的,快步往宮門方向行去,參朝乃是大事,無人敢怠慢。


    從宮門進入,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穿過重重疊疊的過道廊簷,高牆之後便是莊重奢華的正和殿,高角飛簷,數十級高聳的玉階,無一不顯示出正殿的威嚴。左文臣、右武將各自按照品級排列候在殿門之外,待大殿的門緩緩打開後,兩列官員便有序地走進殿中。


    繁瑣的朝議過後,由朝臣奏本,張崇言忙活了大半夜就是等著這個時候,立馬恭敬地出列,道,“臣啟奏。”


    梁承見是張崇言,眸中一動,沉聲道,“張卿莫不是已經抓獲了兇犯?”


    “正是。”張崇言話音一落,右側方卻突然插來一道聲音,“不可能!”


    張崇言偏過頭一看,卻是右翼京衛營統領周既明,有些詫異,他與周既明並沒有什麽過多的交集,更不存在政見不合之類的事,實在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打斷他的話。


    梁承自從登基以來向來格外看重手中的皇權,絕不允許有任何人侵犯,周既明殿前的忽然發聲,令他有一種威嚴被挑釁的感覺,當即臉色便有些難看地看了過去。


    周既明連連出列稟道,“是這樣的,微臣今晨也抓捕了數名行兇之人,他們已經招供就是‘小滿弱殺案’的兇手。”


    朝中上下隱隱有些騷動,這個懸案的兇手潛逃三年抓捕不得,如今居然還捕到兩批,真是有趣。


    而其中有一人的臉色卻不大好看,此人正是寒王梁北寒,若他沒猜錯的話,此時被周既明關押的那批所謂兇犯就是他派去殺梁北夙的殺手,也就是說,此次行動失手了。而且竟被抓住了活口,雖說事先提點過他們,若是被抓隻需一口咬定自己是“小滿弱殺案”的兇手,可不知為何,心中隱隱不安。


    梁承掃了眼底下矗立的朝臣,不過沉吟須臾,徐徐道,“退朝,張卿與周卿二人留下,到養和殿候著。”


    養和殿之中,張崇言與周既明二人直直地立在殿正中,梁承換下了上朝時所穿的龍袍緩緩坐在九龍座上,一身輕便的五爪金龍繡明黃色寬袍依然象征了他絕對的地位,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無形地散發著威壓。


    “張卿先說吧。”梁承其實更相信張崇言的說辭,一來他任職刑部尚書以來破了不少難破的案子,二來他做事比較靠譜,沒有依據的事不會信口胡說。


    “是,”張崇言躬身道,“臣於今日醜時在城東北集市後一戶吳姓人家家中逮捕了該兇犯,並且連夜進行審訊,兇犯已經招供,且原由、細節一一都能對上。”


    這一次,周既明沒有再插嘴,隻是靜靜地立在一旁,也是打算著先聽一聽張崇言的說辭。


    “城東北?”梁承眯了眯眼,時間時辰方位說的如此精準,“這麽說,張卿已經破解了此案?”


    “臣不敢居功,此次破解此等奇案者另有其人。”張崇言其實是個頑固,且已經坐到了這個位置上,獨攬功勞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畢竟吃相太難看。


    “哦?不知是何人?”


    “他是今年春試的新科狀元,如今刑部內的主事——杜逾明,現下正候在養和殿外。”張崇言這番話說的很有幾分味道,既表明了杜逾明的身份,又隱隱抬高了他幾分。


    梁承都不免有些詫異,本來破了此案,杜逾明即使隻是協理也沾了些光,如今他竟然是主要破案之人,他居然低估了此人的潛力,對一旁的宮人揮了揮手,“去請杜大人進來。”


    杜逾明低垂著頭進殿叩見,可是即使跪在那裏,背脊依然挺直,麵容雖毫無特點,卻難得一身正氣的風骨。


    “不用這麽拘著,起來迴話,”梁承看著他緩緩直起身,才道,“朕聽張卿說,此案是由你破解的,究竟是如何破獲的?”


    杜逾明心中有些不自然,畢竟不是真的由自己破解,麵上又不敢露出一絲破綻,極為平靜地細細訴說,“此案從表明上看兇手隻是胡亂指定方位殺人,毫無規律,實則不然,從兇手每年必由小滿之日現身,又嚴格按照每五日殺一人,且每年隻殺三人,可以看出兇手是個極強烈講究規律殺人之人。首先從被眾人最為關注的小滿說起,被兇手殺害的所有人皆是即將成年卻還未成年的少男少女,隻因他們所代表的是小滿之人,田間務農的人都知道小滿節氣的麥粒是開始飽滿但還未成熟的,就像這些少男少女一樣。”


    梁承問道,“那此人為何隻殺這類人?”找到了依據自然需要尋求原由。


    “這一點微臣此前也覺得非常奇怪,直到今晨張大人審訊了該兇犯才恍然,”杜逾明說著,略一停頓,“兇犯是一名江湖女子,及笄之後受父母之命將其許嫁,可她暗自傾心於城中一名年輕大夫,竟與其私奔了,誰知一年後便被拋棄在南茂城中,自此兇犯便認定‘人生隻需小滿,滿則招損’一言,所以下手時刀刀穿心致命。”


    在聽到兇犯竟是一名女子時,梁承一怔,聽完後卻也歎道,“世間竟有如此偏執的女子!”


    “之後她便遵循著‘五日為候,三候為氣’的規律開始行兇。”


    梁承略一沉吟,頓時便想明白了,“那麽,你又是如何得知兇手此次行兇的時辰與方位的?”


    這是最難看明白的一點,杜逾明解釋,“從兇手最初犯案的時間說起,承景七年四月廿三是己巳月壬辰日,廿八丁酉日,五月初三壬寅日,而被害人分別是住城北,城西南,城北,被害時辰是辰時,酉時,寅時。起初兇手所殺的皆是家住城北與城西南方位之人,結果五日前城中卻出了命案,微臣才會想起這個推算之法,因為上個月廿六正是戌申日!”


    周既明在一旁早已聽的雲裏霧裏,原來現在兇犯行兇還有這麽多講究,他早忘了自己也抓捕了一批人,反而暗暗思索起這其中又隱含了什麽意思。


    便是梁承也不由驚歎,“竟是利用十天幹十二地支之法。”


    “正是如此。”張崇言初聽杜逾明解釋時更感震驚,若說行兇之人心思縝密,更加歎服的卻是破解之人,實乃奇才啊!


    壬辰日,天幹五行,壬為江河之水屬北方,死於辰時;丁酉日,丁為燈燭之火屬南方,且是西南方,死於酉時……以此類推,直到戌申日,戌為城牆之土屬中方,死於申時。這一切便能解釋通了,因為五月初一乃癸醜日,癸為雨露之水屬北方,且為東北,恰恰是醜時抓捕住準備行兇的兇犯。


    最快更新閱讀,請訪問 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卿謀江山不謀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蘭秋柒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蘭秋柒月並收藏卿謀江山不謀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