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郊外就越是寧靜了,市井的吆喝聲已聽不太清,還是初春時節,夏涼雖地處南麵,卻也不至於有繁花似錦的場麵,可百草新生,草木萌動的滿目青綠還是令人很是心曠神怡的。


    尤其是這個山路坡道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喚作騎馬坡,是那些個文人雅士自娛自樂時用作懲罰的騎馬坡道,陡則陡矣,卻正好能策馬狂奔,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來說,確實算做一個懲罰。


    “上了這個騎馬坡後就是靜心亭了,”琉璃拗了拗手中的馬鞭,神情已不複方才的愉悅,轉而沉靜了下來,“大概會有些無趣。”


    夏桀騎馬跟在她身後,雖時刻關注著琉璃的行動卻仍是一言不發,琉璃倒是已經習慣了。


    轉上坡道後,遙遙可以望見亭中亭外或矗立或端坐著幾個人,端看背影便感受到這幾人的強大氣場,一眾均是笑意盈盈,談笑風生,看起來關係十分融洽平和。


    當然,也隻是表麵看起來!


    當今天下,除了聲名鵲起的第一公子柳離之外,還有另三人與之並稱為四大公子,隻是琉璃這兩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竟令得番月改天換地,重立乾坤,至此一鳴驚人,其他幾位倒是很少再出現在百姓口中。


    掀袍利落的下馬,止步於靜心亭外,琉璃拱起雙手微微屈身,背脊卻始終挺直,眸光似水不泛漣漪,紅唇輕啟道,“在下柳離,叨擾各位了。”


    聲音如此刻拂過的春風一般,看似和煦暖意融融,卻無形中夾帶了一絲冬末未消的冷意,話語中看似溫和有餘,卻也淡漠至極。


    “柳公子大名本宮早有耳聞,沒想到今日竟能在此地相遇。”說話之人直身坐在亭中石凳上,手上執著一把合攏的玉質骨扇,看向琉璃的眼神似無意似審視似示意,旁若無人的模樣與他的身份倒是極為相配。


    琉璃直起身始終站立在亭子外,聽到聲音後看了過去,“淩太子。”沒有逢迎沒有附和,一如她一貫的神情一般溫淡。


    是了,淩太子——七國中最強國錦耀的當朝太子淩湛,對於他,琉璃才真的是早有耳聞,機謀善辯,手段狠辣,身邊能人異世極多,錦耀君主的後繼人已經無出其右,除了這個身份外還是被琉璃擠掉第一公子之位的四大公子之一,也是唯一一位生於皇家的公子。


    一身絳紫色的衣袍,暗金繡線勾勒出衣擺上的滾滾祥雲,腰間的寬玉腰帶上別著一枚勾龍玉,象征了其尊貴非凡的身份,目若無人的眼神此刻卻放在琉璃身上,有些捉摸不定。


    “番月一別,原以為再見公子一麵應是遙遙無期,沒曾想這麽快就見麵了。”明哲月長身立於亭角,見到琉璃後向前走了幾步,還是那樣清華的模樣,一身雪衣,謫仙的氣質與亭中的氣氛始終格格不入。


    琉璃剛想開口,便有人快步走出靜心亭圍著她轉了兩圈,急聲道,“你就是柳離?你此番來涼都不會也是來爭娶我皇妹的吧,”說著又繞了兩圈,暗自嘀咕道,“我一直覺得皇妹是頂好看的人了,你怎麽長的比我皇妹還……還……”還了幾聲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嗤,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值得你們這麽圍著他轉嗎?”亭外前方踏步走來兩人,出聲的是其中身著紫檀色異服的男子,眸色迥異,身量高大,格外健壯,頭發高高束起,神色間的不屑倒是盡顯。


    琉璃仍是那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早前聽說連塞太子行事衝動,魯莽輕率,說話做事最是不經過大腦,原先不覺得,今日算是親身領教了,傲靳可算將大漠人的直率個性承襲了個淋漓盡致,倒也讓人惱不起來,琉璃本身做事也是率性而為,雖沒其衝動卻也很是不喜彎彎繞繞的東西,且目的已經達成,琉璃準備身退。


    隨意往傲靳身側之人身上一瞥,琉璃眼中竟然浮起一絲興味,偏頭對著傲靳迴了一句,“傲太子,別來無恙。”話雖對著傲靳說的,眼神卻始終遊離在兩人之間。


    該人身著玄色細花紋暗底錦服,大片墨竹密繡在衣角處若隱若現,發髻以水沉楠木所製的發冠束起,腰間別著一支墨玉洞簫,背著晨曦曙光,一麵是隱隱閃耀的光芒折射在男子絲綢般滑順的脖頸肌理之上,一麵是遮住光影的濃墨朗眉下空寂冰冷的黑眸,此人身上的氣息太淡,淡到琉璃一瞬就抓住此人不爭不喜不怒下暗斂的鋒芒,卻也完全勾起了琉璃的興趣。


    巨賈富商,富甲天下,四大公子之一的蕭墨,還是該稱唿你——梁墨蕭!


    梁墨蕭似乎有所感應地看向了琉璃,一瞬便偏頭不再理會。


    倒是傲靳,被琉璃的一句別來無恙竟激得有些眸光發紅,琉璃身後的夏桀不動聲色地向前走近一步。


    在場眾人多少還是知道些這兩人的過節的,隻是當年具體發生了何事大概隻有本人才知曉了。


    兩年前,琉璃還待在擎水關與瑤城之間的嶽麋峰上,夾在仲冥與南夜兩國之間,最先找到琉璃想請她出山做謀士的並非番月而是連塞,而當年前去之人正是這位連塞太子,當年還不是太子,應該稱為連塞大皇子傲靳。


    碰巧同一日番月三皇子明哲月也來相邀,猶記得當日傲靳也是這樣的眼神,極其不屑地看向明哲月卻對著琉璃說道,“與其為這種小國出謀劃策浪費時間,倒不如來連塞,本皇子會給予你最上等的待遇,是番月提供不了的待遇。”


    琉璃當時頭都未抬起就送了傲靳兩個字,“拒絕。”


    “本皇子不明白公子還有哪裏不滿意之處,總該有個原由吧。”傲靳那時確實已做了平生最大的退步,還是對著一個比自己還年幼的小子。


    傲靳後來變得這麽衝動無理,這其中大概還有琉璃的一分原因,因為當時琉璃仍送了他兩個字,“無趣。”


    而當年前去的明哲月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有過言語。


    傲靳一直認為當年的事是他生平的恥辱,所以每每與明哲月碰麵的時候臉色就相當難看,畢竟當年的事除了他本人外,隻有琉璃、守在琉璃身側寸步不離的夏桀以及明哲月是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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