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正如郭嘉的判斷,北邊的態勢變化了。


    上次曹操撤軍之後不久,袁譚和袁尚就開始窩裏鬥。


    先是弟弟懷疑哥哥,不給哥哥增兵換甲充實軍力,郭圖和辛評又在哥哥麵前拿繼承人的事情煽風點火,惹得哥哥一怒之下攻打弟弟。本來也有人好心勸架,隻是這哥倆聽不進去,你來我往打的不可開交。後來,哥哥袁譚敗退到青州的平原,扛不下去了,這個時候,狗頭軍師郭圖出了個主意:請曹操來幫忙。


    袁譚本來猶豫,最終被郭圖說服。對於出使曹營的使者,郭圖推薦了一個人,叫辛毗。


    話說這個郭圖,實在是一個驚天大坑,之前在官渡之戰時,就坑的袁紹人仰馬翻,現在又繼續坑他的兒子,可謂是毀人不倦。這人其實是郭嘉的老鄉,而且還是同宗,算是郭嘉的遠房親戚。也不知道袁紹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沒能留住郭嘉,卻留下了這麽個坑貨。有對比,就有傷害,而且是害人不淺。


    【西平,曹軍大營】


    袁譚的使者辛毗,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個二五仔。他這次出使曹營,給後來的法正作了個極好的榜樣。


    辛毗根本不是真心替袁譚求援,而是跟曹操說:別著急搞荊州,袁譚袁尚這哥倆打的正歡,機會難得,趕快來搞冀州,河北人民歡迎你!


    曹操高興壞了,這麽合理的要求,必須滿足!


    大軍拔營北上。


    【許都】


    呂娟這個病,在後世來看,其實算不上什麽大病。


    咳嗽,高燒,全身酸疼乏力,看起來像是感冒。


    不過,感冒也分很多種,用中醫的說法,有風寒感冒、風熱感冒、暑濕感冒……後世的醫學按病因來分,又有細菌性感冒,病毒性感冒……


    不幸的是,呂娟的這個感冒就是很嚴重的那一種,連續十幾天反複高燒。


    在這個時代,嚴重的感冒發燒也是會要人命的。


    吳明擔心呂娟燒壞腦子,就用冷毛巾給她敷頭。郭襄也長時間的守在床邊,與吳明一起照顧呂娟。


    荀彧請了許都最好的醫生過來,這醫生叫吉本,官職是太醫令,是宮裏太醫的頭頭。


    吉本給呂娟診察之後,開了藥方,“是風邪入體,需要好好靜養。”


    “夫人就是因為長時間見不到我,心情不好,才會生病。”吳明在一旁不停的抱怨,“都怪曹操那個家夥,做事霸道,蠻不講理……”


    吉本偷偷看了吳明一眼。


    郭襄見吳明說話毫無顧忌,趕緊拉了拉他,“主人不要亂說話,這太醫可是宮裏來的……”


    “那又怎麽樣?”吳明脫口而出,“宮裏來的也無所謂,反正皇帝也看曹操不順眼。”


    最後這一句就實在太敏感,連躺在床上的呂娟也覺得不妥,向吳明使了個眼色,又咳嗽了兩聲。


    【皇宮】


    “是嗎?他敢這樣說話?”皇帝劉協詫異的問道。


    “是的。”吉本小聲說道,“臣也覺得奇怪,這個吳明在尚書令府中,竟然如此口不擇言,實在是膽大包天。”


    劉協沉思片刻,“會不會是曹操指使吳明有意試探?”


    “應該不會。”吉本說道,“吳明的夫人是真的生病,而且,我看吳明的神色,也不是裝出來的。”


    “這人倒是有意思。”劉協輕輕一笑,“這樣,你在宮裏取幾味好藥,給他送過去……”


    【荀彧府】


    不知道是不是吉本拿來的藥好,過了兩三天,呂娟終於不再發燒,隻是還有些咳嗽。


    吳明終於放鬆心情,陪著老婆在庭院裏散步。


    郭襄一直跟在後麵,不敢和吳明兩口子走在一起。


    “累了沒有,要不要休息一下?”吳明向呂娟問道。


    呂娟搖了搖頭,“沒事,之前一直憋在屋裏,渾身難受,走一走舒服多了。”


    “你平時身體一直很好,想不到這次會病成這樣。”吳明說道,“是不是分開久了,太想我了?”


    呂娟笑了笑,迴頭望向郭襄。


    郭襄忽然有些緊張。這段時間,吳明兩口子被迫分開,一直都是她和男主人在一起,隻怕夫人心裏不會高興。


    “最近小襄日夜照顧我,也挺辛苦的。”呂娟向吳明說道,“她一直都穿的這麽素,你要記得給她買幾件新衣服。”


    “好的好的。”吳明連連點頭。


    郭襄有點受寵若驚,“多謝夫人。”


    【皇宮】


    劉協從藥箱中依次拿起幾味中藥,一邊看一邊聞,“甘草,當歸,黃連,陳皮……”


    “現在已經考不到陛下了。”吉本笑道。


    劉協放下藥材,苦笑了一下,“即便我學了醫術,也是無處施展。宮裏就算有人病了,也不會讓我來治吧。”


    吉本低下頭去,“隻怕無人敢讓陛下醫治。”


    皇帝學醫,聽起來有點離譜。劉協雖然貴為天子,能做的事情卻並不多,本該是由皇帝操心的國家大事,基本都輪不到他來做主,實在是有些悲哀。


    “對了……”劉協忽然想起什麽,“那個吳明的事,打聽的如何?”


    “臣已查到,吳明是個酒商,宮裏的九醞春酒,都是出自他的酒坊。此人除了與尚書令荀彧關係親密,還與司空軍師祭酒郭嘉、建武將軍夏侯惇等人有來往。”吉本壓低聲音說道,“不過,臣覺得,他未必就是曹操一黨。”


    “此話怎講?”劉協問道。


    吉本說道:“吳明與劉玄德也有瓜葛,還因此被曹操下獄,關過一陣。”


    劉協露出笑容,“這人還真的是有意思。”


    【許都北門】


    立冬,皇帝出宮,將去北郊舉行冬祭大典。


    自董卓亂政之後,朝廷動蕩,皇帝被挾持著到處跑,導致禮儀廢弛,很多祭祀活動要麽荒廢、要麽草草了事。


    直到天子遷都許縣,逐漸恢複了各項國家祭祀活動,重新樹立朝廷威儀。


    難得見到皇帝出巡,道路兩旁圍觀的百姓都有點興奮。


    吳明兩口子帶著呂娟站在城門附近看熱鬧。


    這一年的冬祭隊伍,格外盛大。


    隊伍前方有一輛旗車,上麵一杆巨大的牙門旗,迎風招展,十分威武。


    牙門旗是帝王出巡或者將帥出征時的儀仗之旗,象征威儀。這一杆旗,特別高大,旗杆粗壯,長度接近三丈。


    旗車行至城門,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牙門旗本來就很高,又裝在旗車之上,高度超過了城門,過不去。


    後方跑來兩名官員,指揮旗車靠在一邊,給行進的隊伍讓開道路。


    旁邊幾名羽林衛爬上旗車,開始拆卸旗杆。


    人群中的吳明笑的有點幸災樂禍。


    “那個就是皇帝嗎?好年輕。”呂娟指著緩緩靠近的鑾駕說道。


    “當然是他,看車就知道了。”吳明說道。


    天子駕六,隊伍中隻有這輛車是由六匹馬拉車,非常氣派。


    華蓋之下,坐的正是劉協。


    周圍逐漸安靜下來,吳明左右看了看,並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百姓一起跪拜皇帝的景象。


    原來在這個時代,老百姓在大街上見到皇帝是不用跪的。


    隨著隊伍緩緩行進,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道路被旗車占去一半,天子車駕太寬,皇帝被堵住了。


    車上的劉協也有點哭笑不得。


    天子的馬車不動了,後方隊伍隻能停了下來,道路兩邊負責警戒的羽林衛也有點緊張。


    周圍一群人都盯著旗車,包括皇帝。


    你說拆旗杆的那幾位,壓力大不大?


    後麵的馬車裏下來一個老頭,看起來應該超過六十歲了。他焦急的跑到旗車旁邊,連連催促。


    這人是太常楊彪。太常,掌管禮儀祭祀,職位很高,是九卿之首。


    郭襄見狀問道:“怎麽弄這麽久?”


    呂娟笑道:“牙門旗很重,三個人都不一定舉得起來。”


    “那要看是誰來舉。”吳明有點得意的說道,“當年,我的大哥典韋,就能單手舉起牙門旗。”


    他望著風中的大旗,忽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眼前這一杆皇帝的牙門旗,明顯比軍中的更大、更重。一旦旗杆從車上卸下來,想在大風中讓它立穩了,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時正是冬季,刮著北風,旗車的南邊,就是皇帝。


    就在這時,旗杆鬆動,大旗一陣搖晃,旗車上那幾個羽林衛抱持不住,整個大旗向皇帝的車駕倒了過去!


    幾乎是同時,吳明越過麵前的羽林衛,衝了出去。


    望著半空中倒下的大旗,人群發出一陣驚唿。


    一瞬間,旗車旁的楊彪驚呆了,有幾名羽林衛反應過來,驚慌的向鸞駕跑去。


    劉協眼睜睜的望著大旗向自己砸過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旗杆砸落華蓋,重重的壓在鸞駕上。


    卻沒有砸在皇帝身上。


    皇帝身前站著一個人,雙手高舉過頭,穩穩抓住倒下的旗杆。


    劉協張著嘴,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羽林衛和官員搶上前來,手忙腳亂的將大旗搬開。


    吉本慌張的跑到鸞駕邊,大聲叫道:“陛下安好?”


    吳明迴頭看了劉協一眼,拍了拍衣服,跳下馬車,安靜的離去。


    後麵趕來一群官員,圍住鸞駕,緊張的向皇帝問安。


    荀彧見劉協安然無恙,望向路邊的百姓,正好看見吳明帶著呂娟和郭襄悄悄離開。


    他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喃喃自語:“原來真的是這小子……”


    拆旗杆的那幾個倒黴鬼,跪在皇帝車駕前瑟瑟發抖。


    劉協鎮定心神,走下馬車問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吉本趕緊答道:“那人就是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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