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輕描淡寫,可墨琉槿十分清楚母妃發病時有多可怖,整宿的哭嚎,抓起東西就往人身上砸,不給還要鬧得更厲害,沒人護著也不行,極可能自殘……


    “辛苦了。”她長籲了口氣。


    宮婢躬身道:“能為您分憂,是奴婢的榮幸,當初若不是殿下出手,清梔早就化作枯骨,您一路風塵仆仆,奴婢這就命人送水備浴。”說罷,領著兩名小婢疾步離開。


    在曲台宮伺候的宮人不多,不過個個都是墨琉槿謹慎栽培的親信,雖說及笄時,以母妃情況特殊為由,請求破例接到新住處一同生活,但她常年在外,親自照顧的機會還是太少。


    婉妃太美了,縱使徐娘半老、心智不足,依然能得到帝王時不時的臨幸,加上她的功績,令這後宮的人心從蔑視欺淩,逐漸成了妒忌,遂花費近半年光景,將殿內侍從裏裏外外加以清整,確保萬無一失。


    墨琉槿走到秋千架旁,止住了晃動的繩索,在美婦麵前蹲下,仰起頭道:“母妃,槿兒迴來了。”


    “槿兒?槿兒……”女人喃喃著,忽然伸手去摸她發間的簪子,一臉興奮道,“好看!真好看!”


    她聞言暖了眸色,淺笑道:“母妃,這是一名男子送的,獨一無二,僅此一支,他說,我是這世間最美的木槿花,母妃,女兒……好愛他。”


    “木槿花……”婉妃露出迷惘的神色,像是想到什麽,又咯咯笑起來,“對,就叫槿兒,叫槿兒……”


    母妃對她的名字,似乎有著很深的執念,難道確如卓策所猜測的,真是定情花?可在西兗,幾乎從未見過此灌木。


    念頭轉瞬即逝,沒繼續多想,墨琉槿看著美婦純如稚子般的麵容,心底再次升起濃重的失落。


    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人自說自話,無人能給予安慰。


    原以為早就不在乎了,可這一刻,多希望母妃能抱抱自己,柔聲寬慰,事情會有轉機,此生他們仍有見麵的機會,一切,能如她所願……


    一根白皙的指尖探來,輕輕滑過墨琉槿的臉頰,隨即放到唇邊,美婦伸出舌尖,舔了舔,皺眉道:“苦的……”繼而眨眨眼,笨拙的說道,“不哭,槿兒……不哭。”


    胸口一窒,她猛地環住婦人,將臉埋入其膝間,悶聲呢喃:“女兒……有點累了,好想丟下所有,化作一縷遊魂,時時伴於他身邊,母妃……可不可以啊?”


    婉妃自然不懂得如何迴應,隻能無措的一遍又一遍重複著:“不哭哦……槿兒不哭……”


    宮人們早就退下,花園裏,唯有一對母女靜靜相擁。


    周圍亭台樓閣、瓊樓玉宇,卻似一個“困”字,將命運束縛於此。


    時光如流水,朝朝又暮暮,一晃一月有餘。


    多年來,墨琉槿一直處於疲累奔波中,如今,倒算是徹底解脫放鬆了。


    釋權,不過是天子的一句話而已。


    恍惚度日間,她甚至等著墨炎前來秋後算賬,下毒、暗殺……皆有可能,然而,毫無動靜,連父皇那邊都似乎在忙於其他要事,曲台宮意外的清閑。


    宮人們端上午膳,清梔望著倚坐窗邊、宛如石雕般沉寂的女子,麵露憂色,上前道:“公主,近日您吃得越來越少了,這樣下去,身體會扛不住的。”


    她微微搖頭:“沒胃口。”


    清梔忙道:“天天吃那幾道正經菜色,的確會覺得厭,奴婢特地讓廚娘做了一些地方小食,您嚐嚐?”說著,端來一盤食物,殷勤介紹道,“這叫香酥炸魚,是川遼縣特色,取無刺的河鮮……”


    說話間,一股混合著腥氣和油膩的味道迎麵撲來,墨琉槿隻覺得沒什麽食欲的胃突然間翻江倒海起來,惡心感壓都壓不住,一把推開清梔,偏頭就是一陣幹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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