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一臉惶恐的看向他,他抬起手來輕輕撫了撫我的腦袋,“放心,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我愣愣的點了點頭。每次他這樣摸我的頭,都感覺好怪,可是……又怪得好溫暖。


    那天去接小鬼迴家的路上,我對他格外關心起來。小家夥一臉警惕的瞪著我,問我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我學著秋彥摸我那樣摸了摸他的腦袋,“沒什麽,就是覺得想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好到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為止。”


    聽我這麽一說,他即刻擺出一副無比嫌棄的樣子,不停的嘖嘖著。可是到了晚上,當我提出要跟他一塊睡的時候,我給他講故事。他先是一口拒絕,而後又嘟了嘟嘴,說我要跟著他睡也可以,但隻能睡地板。


    我也不介意,反正這木地板也不涼,而且誰讓自己還母愛泛濫呢?


    不過這小鬼也真是難伺候啊,像是一般的灰姑娘或者白雪公主這樣大眾類型的故事他不聽,非說這兩個女的都是傻帽,然後要我講那些什麽聊齋啊之類的靈異鬼怪故。我不講他就急,講了呢他又說我水平臭,講的一點也不恐怖,我就不服氣的辯解過去,兩人就那麽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聊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蓋著一床小被子,而他則縮成一團的躺在床上,身上什麽也沒蓋。我趕緊將被子重新替他蓋了上,而後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腦袋,呆呆的看著他沉沉入睡的模樣。看著看著,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的女兒,瞬間鼻頭發酸。


    我親愛的孩子,此刻你又在哪裏呢?


    媽媽好想你!


    但願這個世界真能是圓的,我如今如何待別人的孩子,別人也能如何待你。


    **


    那天秋彥一早就出去了,我在保鏢的陪同下送了小澈去學校之後,一個人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原先的公司。


    見我來,胡莉莉顯得有些緊張,趕緊將我請進了她的辦公室後,即刻關上了門。


    “怎麽,那麽快就過來了?嗬!還以為你好歹也算傍到了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稀罕我這點小錢了呢。”她邊說著,邊朝我投來傲然的一瞥。


    我一聽,感情這妞以為我是要來訛錢了呢。想到這兒,沒好氣的笑了笑,“你放心,你兜裏那些錢我沒興趣去惦記,今天來找你,是有別的事。”


    說罷,我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她邪邪的挑了挑眉,“什麽事兒?”


    “我想你幫我查查,在我請了喪假的那段時間裏,有沒有誰動過我的東西?”


    她一聽不是錢的事兒,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怎麽了?幹嘛忽然想起要來查這個,你有什麽東西丟了麽?”


    我先是的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她饒有興致的坐了下來,下意識的打開了抽屜,愣了幾秒後,又有些生氣的關了上,“哦?說說看,丟了什麽?”


    我胸口一陣發堵,“我的女兒。”


    聞言,胡莉莉瞪大了眼,“開什麽玩笑?”


    我沉沉的歎了口氣,“相信我,這世上沒有哪個做母親的女人會拿這個開玩笑。”


    她這才嚴肅了起來,“這是怎麽迴事,你怎麽會連自己的女兒都能弄丟呢?”


    “說來話長了。總之你幫我這個忙吧,幫我查一查。我現在已經不是這個公司的員工了,就連進來都得登記了,更何況還想要查到幾個月以前的事。”


    她皺了皺眉,“可我又好查到哪兒去?時間那麽久了,老同事又都走了大半,這一時半會兒的你要我怎麽查呀?”


    我略微沉思了一會兒,“你的職權,應該可以看到監控還是這幾個月以來的外來人員來訪記錄,你想辦法拷貝一份給我。還有……雖然老員工走了大半,但不也還留著一些麽?麻煩你幫我一個個問問,看看那段時間裏有沒有人碰過我的是人物品,尤其是電腦桌下麵的那個櫃子。”


    見我一臉的懇切,她皺著眉張了張嘴,遂又煩躁的歎了口氣,“好,我答應你。但是作為交換,你得對於我和總監的事閉口不提,這一點,能做到吧?”


    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從她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看見昔日有幾個老同事一臉詫異的看著我,我對著她們報以淡淡一笑,想走上前,她們即刻便把頭低了下去。


    我腳下的步子凝了住,就連心也是。


    心裏苦苦一笑,是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我怎麽會連那麽簡單的道理都給忘了呢?


    看她們看來,一定以為我身上還有什麽事情沒處理幹淨,胡莉莉正在找我麻煩呢,肯定都是唯恐避之而不及的。


    想到她們之前有些還在我手下做過事,而且孩子剛滿月時還帶了大包小包的禮品來看過我,心裏頓時百感交集。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的想起了什麽,轉身快步往出口跑了去。


    片刻不敢耽擱的驅車來到了先前我住的那個小區後,砰砰砰的敲開了家裏的門。


    開門的是婆婆,見我來,立刻叫囂起來。


    我也顧不得理會她,直接撥開她就衝了進去,然後發瘋一般在玄關櫃和電視櫃上搜尋了起來。


    聞聲趕出來的張黎見了,伸手就來拉我,“你幹什麽?又跑到這兒來鬧什麽鬧?”


    我哪裏還顧得跟他解釋什麽,全身的細胞都沸騰了起來。


    先是一把抓起了婆婆已經三三兩兩的收集起來,當成寶貝一樣放在櫃子上的那些宣傳醫院的小雜誌。


    看了兩本之後,腦袋裏嗡了一聲,接著翻開第三本第四本。接連那麽翻了十多本之後,我的心慌得都快蹦出胸口了。


    以前我從來都不會翻看這些東西的,婆婆卻看得津津有味,而且還經常告訴我是人家發來家門口的。


    當時我也沒留意,現在想來,這看似尋常的一切都太不尋常了。這樣的雜誌不是多半都是在街上走的時候有專門的人派發給的麽,怎麽婆婆的卻是從家門口拿到的?


    就算是派到家門口來的,為什麽之前我從沒見過其他家的門口也有這樣的雜誌呢?


    最可怕的一點就是:這些雜誌看起來什麽醫院的都有,但每一本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話題:產後抑鬱的可怕後果。


    原來當時婆婆不是有意要針對我,而是不知不覺的被人引導了。


    天啊!這個女人的心思已經細膩到了如此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我拿出那些雜誌翻來覆去的抖啊抖,什麽也沒有。又接著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


    張黎實在看不下去了,聲音裏滿是怒氣,“唐依依,你他媽當這裏是什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還想翻哪兒就翻哪兒的,快給我住手!”


    婆婆在一旁怨怨的幫腔道,“就是啊,還把這裏當自己的家麽?這麽隔三差五的來鬧,還讓不讓人好好過日子了?不都已經找到一個有錢的人了麽?去好好過自己的富貴日子成不成?就別再來為難我們,放過我們吧!”


    跟出來的張黎新妻聽婆婆說了那番話,酸溜溜的接過了話茬,“嗬!就是啊,都已經過得那麽窮嘻嘻苦哈哈的了,還有什麽可鬧的啊?這個家,都快窮得連正經飯都吃不上一頓的了。成天就是些像豬食一樣的爛燉菜,我說你那些菜是不是都從菜市場裏撿迴來的啊,一片比一片老。再這麽下去是不是想餓死我和孩子啊?養不起就趁早說,我拿掉了也還解脫了!”


    婆婆即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不停說著好話,身子也自然而然的佝僂了下去,仿佛在那個女人的麵前,自己就是個罪人一般。


    我自然沒心思理會他們,自顧自的翻著翻著,眼前忽的一亮。而後視線呆呆的停在了電視櫃旁那個深色的陶瓷擺件上。


    這個東西我還是有印象的,當初同事們一起來看我時一起送來的,具體是誰我已經記不太清了。當初一起送來的很多東西,都被婆婆束之高閣,唯獨這件,似乎很對婆婆的胃,她一直留了下來。


    之前我還嫌棄過這東西,覺得老舊得都不像是年輕人會送出的物件。現在想來,可能一開始,這東西就不是為了我而送來的,而是為了婆婆。


    那個女人一定是暗中觀察了我們很久,大概知道了婆婆的習性,所以才選了這麽個對她心意的禮物送來!


    想到這一點,我瞬間毛骨悚然。


    也不管他們不聽的在一旁聒噪不止,我一把抓起了那個擺件,狠狠的往地下一摔——


    隨著啪啦的碎片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婆婆和張黎的咒罵。


    但是那一刻,我什麽都聽不到了。心跳快得感覺唿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蹲下身後,我緩緩的從陶瓷碎片中拿起了那塊方形的黑色物體。


    張黎見狀,一下子啞口無言,也跟著蹲了下來。


    他瞪大雙眼,呆呆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裏的東西,“這、這個該不會是……”


    事情終究如我所料,但隨之而來的恐懼感卻遠遠超乎我的想象。


    我全身隱隱發抖,聲音發緊的道:“是監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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