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閨女我聽吳媒婆說很好啊,家裏就一個兒子一個閨女,雖然人丁不興旺,但是肯定是疼閨女的。而且還不嬌氣,廚房什麽的一把抓,肯定會很好的侍奉我兒。”林李氏越說眼睛越亮,可見是很滿意的。


    旁邊一聲不吭的刨木頭的林老頭聽了吳媒婆說的話,也很滿意,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因為他知道,林李氏和他的想法差不多都一樣,她也是很滿意的。而既然林李氏滿意了,那麽就一定會想辦法促成此事,不用他出手。


    至於幾個兒子兒媳婦有什麽意見……


    在這個家裏,一向是林李氏和林老頭做主,還輪不到幾個兒子說話。更何況,還有爹娘尚在呢,他們怎麽也不該插手。


    “都說了這麽多了,我兒覺得怎麽樣?”


    淺九伸了伸懶腰,給自己捏了捏脖子,抬頭道,“不怎麽樣。”


    “怎麽……不怎麽樣呢?”林李氏聽了,懵了一會兒,說,“這閨女我聽著很好啊,而且吳媒婆又不是什麽會哄人的,說話做事一向都很誠懇,有什麽就說什麽。”


    “那你怎麽確定,她不會說一半留一半呢?”淺九漫不經心的問,重新坐下來雕刻。


    “這……”一時之間,林李氏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老大的姻緣就是她給牽的啊,而且還很好,難道你能說你大嫂和你大哥相處不好嗎?”


    這迴,輪到淺九被她噎著了。


    “你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和我說說呀?別總是這樣子,挑剔毛病。這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完美的人!誰的身上不是一大堆的毛病?”林李氏被他的態度給弄得不耐煩了,直接了當的說,這是一定要他給個結果了。


    淺九“被逼無奈”,隻能說道,“我知道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一個完美的人,也不可能有這樣子的人。我並不是在挑剔這姑娘的毛病,而是我根本就不想要娶人家呀。”


    林李氏很是疑惑,道:“不想娶……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我讓依依養在你的膝下嗎?”林李氏猜測道,“可是這不是問題啊,那姑娘不是說了不介意的嘛。既然她說了不介意,那就真的是不介意了。”


    “這個姑娘,生活在我們村子裏,我經常出去串門,還是知道點這姑娘的脾性的。以前不下地出門,還以為她很嬌氣呢,沒想到居然會廚房裏的活,可見她爹娘教的好啊。”


    淺九:“……”這就是教的好了?太兒戲了吧。


    “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沒有什麽不滿意的。”聽見了這句話,林李氏剛要露出滿意的笑容,淺九的後半句話就讓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隻是單純的不想要娶而已,這無關任何我不要娶的人好不好,有多適合我。”


    林李氏簡直是要氣炸了,卻偏偏憋著一股氣,差點沒有起身將淺九打死,到底惦記著自己兒子多災多難,前不久差點被抓去打仗去了,到底沒有動手,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淺九,雖然看起來很平靜,但熟悉了她的人都知道,這隻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林三哥默默的去了廳堂倒了一杯茶水過來,遞給林李氏,林李氏接過來,仰頭一口就喝了。


    若是平常的時候,她肯定是不會這樣的。但現在氣急了,也沒有那麽好的氣養慢慢喝。


    “那你想要幹什麽?不娶妻生子了嗎?依依雖然是你的孩子,但到底不是親生的。而且還是個女孩子,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麽可能會為你養老送終?”雖然她也很喜歡依依,並且很封建迷信,但是這些在他的兒子不娶妻生子麵前都要退一射之地。


    看林李氏確實是氣狠了,淺九連忙安撫,順便還給了依依一個安慰的眼神,“我怎麽可能不娶妻生子呢?隻是現在還不想而已,這不代表我將來不想啊!而且,娶個媳婦那得多花多少錢呀?”


    “……最後一句,才是問題症結所在吧?!”林李氏有點無語,道,她很了解自己的兒子,也知道自己是個兒子到底是什麽德行。


    淺九不好意思的笑笑,顯然林李氏是猜對了。


    “你真是……”林李氏氣笑了,胸口的氣憋著沒處發。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多麽愛財,可是卻是不知道她的兒子愛財到了這種地步。居然連娶媳婦都要擔心一下子自己的錢。


    剛開始讓依依養在他的膝下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是不是他這輩子除了喜歡錢,就沒有別的喜歡得了?!


    若是淺九聽見了林李氏的心聲,一定會不怕死的點頭讚同。他就是這樣子的。


    “那你說,你想要怎樣,才會娶妻?”林李氏道。


    “呃……有沒有不花錢的媳婦?有的話我就娶。”淺九眼睛一亮,問。如果有不花錢就可以娶的妻子,他肯定是願意的啊。這輩子,他沒有什麽愛好的,就隻喜歡錢。隻要不耽誤了他愛錢,他什麽都是可以的。


    當初認了依依在膝下,也是因為林李氏說了,雖然養在他的膝下,但不過占了個名,實際上是養在林李氏他們夫妻兩膝下的,而且還負責了依依長大所需的所有東西。所以他盡管是不怎麽喜歡,但還是認了下來。


    “不花錢的媳婦……”林李氏忍無可忍,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不花錢的媳婦,有的話,我還想要呢,怎麽會給你?!”


    一句氣話一出,院子裏的人頓時將目光“刷刷刷”的看了過來,院子裏頓時安靜了。


    “啊!!!”


    “簡直是氣瘋了!”林李氏揉了揉頭疼的腦袋,道。


    淺九不說話了,既然沒有,那就算了。他還是陪著他心愛的錢錢過日子吧。哦,還要加上一個依依。


    “我不管!反正我定下了這個姑娘,你一定要娶!不娶的話……”林李氏看了看淺九漫不經心的樣子,牙癢癢,“我就把你的錢全部都收齊來!”


    “收吧,我不在意。”淺九吊兒郎當的道。反正隻是在娘那裏收著而已,過幾日撒個嬌,就可以把錢重新掌握在手裏。而且,他們手裏又不是沒有錢,怎麽可能收了自己的錢然後花用了呢?


    “既然你這麽不在意的話,那麽,我把你手上來的錢都融了,你也是不在意的嘍?”林李氏道。


    這句話,真的是抓住了淺九的軟肋了。收上去了他還可以答應,畢竟還是自己的錢,爹娘也隻不過是保管而已,但是一旦融了,那就是相等於把他的心肝給融了啊。


    心肝都要沒了,他怎麽可能願意?!


    於是,本來還很是有骨氣漫不經心的淺九立馬慫了,“我娶,我娶,我娶還不行嘛。別把我的錢給融了啊,娘大人有大量,就輕輕抬手放過吧。我一定聽你的話,保證娶到那個姑娘,好不好?!”隻要你不把我的錢給融了,要我做什麽都行!


    林李氏滿意的端起茶杯,喝了口剛剛林三哥續的茶,愜意的歎了口氣。小樣!還不是被我給製服了?!想要翻出我的手掌心?想都沒想!別說門和窗戶了,縫隙都沒有!


    而剛剛被林李氏製服的淺九,此時一該平日裏的吊兒郎當,垂頭喪氣的,在心裏滴血。


    我的荷包啊,馬上就要大縮水了,可是相比較於被娘給融了,化為烏有,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娶妻吧。最起碼,保住了剩下的錢錢啊。


    *


    既然兩家都有意結親,也都不介意雙方的小缺點——有意見的淺九直接被林李氏鎮壓了——那麽,兩家就開始了走程序了。


    雙方互換庚帖,找人算八字,合了之後,就是三媒六聘了。


    一段程序走過來,春去夏來,秋又去,冬天來了。


    而淺九和於家姑娘的親事,就在冬天大年初四。


    這個時候,村子裏的人大多都在屋子裏縮著,而且也沒那麽忙,都在走親戚串門。若無意外,村子裏的人大多都會來。在這個時候結親,也是想要村子裏的人祝福的意思。


    大年初三,是淺九大婚前一天。


    新房布置的好好的,觸目所及都是一片大紅,喜氣洋洋的。


    依依抱著淺九給她雕的一個小兔子過來,猶猶豫豫的,欲言又止,看起來糾結極了,一張臉憋的通紅。


    淺九一邊整理著林李氏給他裁的婚服,一邊好奇的問,“怎麽了?這個時候來找我?”


    “爹爹……”依依扭扭捏捏的看著淺九,不好意思的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淺九道,看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麽說,淺九鼓勵的看著她,“說吧,我聽著呢。”


    依依看著淺九的眼睛,猶豫了好久,最終把臉都別紅了,還是說不出口。但在沉默之中還是鼓起了勇氣,“爹爹,我聽他們說,你有了媳婦,是不是就不喜歡依依了?之後有了孩子,是不是會把依依趕出去?依依喜歡爹爹,不想要離開爹爹~”聲音雖然糯糯的,怯怯的,帶著點哭腔,卻又像是有無限力量。


    “誰說的?”淺九頓時沉下了臉來。究竟是誰心思這麽惡毒,在他女兒麵前這麽說,這不是存心要依依以後和新嫁進來的新嫁娘別毛頭嗎?那他以後在家裏豈不是每天都要上演全武行?鬧得雞飛狗跳,沒有安靜的時候?


    依依看到淺九的臉色,有點害怕,身體抖了抖,但直覺告訴她,爸爸不是對著她生氣,心裏安定下來,聽話的說,“是村子裏的小草小花她們說的。”


    小草小花都是村子裏一戶寡婦的女兒,為人潑辣,喜歡道人長短,村子裏的一些風言風語,背後都有她的身影,而且還經常到人家裏蹭飯吃。一旦不允許她帶著女兒們蹭飯,她就會蹲在人家門口破口大罵,什麽惡心人的話都說的出口,直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才會善罷甘休。


    而她的兩個女兒,雖然很是不得寡婦的喜歡,但卻深得她的真傳,潑辣又蠻橫。經常在村子裏欺負小孩子。當然,她們也是知道誰可以欺負,誰不可以欺負的。


    再加上寡婦雖然不喜歡她們,甚至是想要把她們找個富人家嫁去,拿到一筆彩禮錢,但是,她也是不喜歡別人欺負她的女兒的。這就是典型的“我可以欺負她們,別人卻不可以”。


    所以,在村子裏,她們也可以說是橫行霸道了。


    是她們說的這些話,淺九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因為她們就是這樣子的人。一天不挑撥是非,他都還奇怪呢。


    “別聽她們亂說,爹爹怎麽可能不喜歡你?”淺九不假思索的說,其實心裏卻是在想,我有喜歡過你嗎?沒有吧?!既然沒有,那又何來不喜歡?


    聽了淺九的話,依依一個飛撲,撲進了淺九的懷裏,嫩生生的臉頰蹭著淺九的腿,一臉幸福,“我就知道爹爹對我最好了。”


    淺九:“……”算了,還是不要告訴她他不喜歡她這個事實好了,免得她傷心。


    可是心裏,卻是甜甜的。感覺像是吃了一罐子蜜糖,甜膩膩的,粘牙……


    “爹爹,新娘親嫁進來之後,我一定會乖乖的,很聽話的,不會和她鬧矛盾。爹爹會為難的。”依依想了想,乖乖的道。


    “小孩子家家的,想那麽多幹什麽?小心想著想著想笨了腦子。”淺九用力揉了揉依依的腦袋,“快去睡覺!都這麽晚了還不去睡,這是要上天啊。”


    “依依乖乖的,這就去睡覺。”依依趕緊跑了出去。


    淺九搖頭失笑,“這小孩……”


    *


    於家


    “幼娘,你真的要嫁給那個膝下有女兒的“小混混”嗎?”於幼娘的娘於李氏看著在銅鏡裏容貌姣好青春貌美的於幼娘,不甘心的又問了一次。


    不知道怎麽迴事,自從幼娘有一次遠遠的看了一次老林家的那小兒子之後,就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給老林家的那個小兒子,他們怎麽說怎麽勸都不聽,依舊固執己見。


    他們老兩口也不是沒有想出各種辦法來阻止她想要嫁給老林家小兒子,但是,卻都沒有成功。


    也是,這天底下,疼愛子女的父母又哪裏強得過一意孤行的兒女呢?最終他們還是妥協了。


    不妥協不行啊,他們女兒都鬧絕食來威脅他們了,餓了三天三夜啊,都消瘦了很大一圈還是不願意妥協,他們還能有什麽辦法?他們擔心他們再不妥協,就要失去這個閨女了。


    這可是他們十月懷胎悉心教導小心嗬護才長到這麽大的閨女啊。怎麽忍心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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