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蘭忽問:“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是暗閣閣主,在太子登基那日,喬裝成南楚國使臣,言語試探貴妃,之後又多番查證,確認先帝並非病死,乃是被這二人聯手謀害中毒而死。這事本該告訴兩位王爺,可是他們二人皆被軟禁,餘閣主便將此事告訴了屬下。”


    白玉蘭沉吟半晌,問道:“我的行蹤極為隱秘,除了王爺,暗閣根本不知道。王爺既然被軟禁宮中,你又是怎麽找來此地的?”


    龍影忙道:“暗閣一直在打探夫人的行蹤,隻是一直沒找到。但,屬下因為調查名冊一事,早已調派人暗中尾隨,還請夫人恕罪。”


    “你為何確信名冊在我手中?”


    “夫人,當初太子和晉王明爭暗鬥,若名冊落入晉王手中,定然早就麵呈先帝了,又怎會給了太子弑父奪位的機會?名冊丟失之前,夫人曾做過東宮婢女;名冊丟失之後,夫人才被先帝賜婚給恭王。“


    白玉蘭忽然笑道:“你就單憑這一點認定名冊落入我手?”


    龍影卻道:“屬下隻是鬥膽猜測,並無實證。先帝被毒殺,留下一封遺詔,這件事隻有屬下一人知曉,太子尚不知情。屬下帶著遺詔,等了半月有餘,隻為了告知夫人此事,求夫人和王爺能查明真相,撥亂反正,將太子的罪行昭告天下!以慰先帝在天之靈。“


    白玉蘭沉著臉,半天不說話。


    孫神醫和芍藥麵麵相覷,發生這麽大的事,他們可不敢隨意開口。


    龍影在馬車內重重磕頭,一下又一下,苦苦哀求道:”夫人若不答應,屬下隻有死路一條。屬下區區賤命,原本早就該追隨先帝而去,隻是先帝的死因若不能大白於天下,屬下有何顏麵去九泉之下麵見先帝?“


    白玉蘭卻道:“我白家本就是待罪之身,這種皇室秘聞,弑君奪位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倒好,還讓我主動攬上身。你覺得我有那麽傻嗎?”


    “夫人……”


    “好了別說了,先迴京。”


    白玉蘭將那道遺詔丟給了龍影,龍影本不想接,無奈在白玉蘭的眼神威脅之下,隻得先接在手中。


    “夫人,還有一件事……“龍影躊躇半天才道:“數日前,益州連日暴雨,引發山洪,一夜之間屍橫遍野,渝州、靖州也受到波及,不久便有疫病傳遍三州,就連宮中也有人感染……後晉王奉旨賑災,卻下落不明,如今三殿下已前往三州賑災……“


    白玉蘭越聽越頭疼,忍不住扶額,冷笑道:“照你這麽說,晉王不管三州百姓死活,趁機跑了?我家王爺放著親娘不管,還要去替太子收拾這個爛攤子?這東周國君可真是好手段啊!”


    龍影道:“屬下也是數日前才收到的信息,不敢隱瞞夫人。”


    孫神醫一聽急道:“三州人口之數,何止百萬?一旦疫情蔓延,後果不堪設想,太醫院難道坐視不理嗎?”


    “改道,去益州。”白玉蘭麵沉如水。


    “小姐!”芍藥大急:“疫病之地,你怎麽能去?”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


    芍藥不說話了,孫神醫皺著眉頭好一陣沉思。直奔東周京城的馬車,轉道朝益州而去。


    事實上,益州、渝州、靖州城門封鎖,根本進不去。


    益州城外難民無數,雖有重兵把守,朝廷官員也調派得度,但每日死亡的人數不斷攀高,數十萬人口的城池幾乎已成了一座空城,到處是斷壁殘垣、坍塌的屋舍,無人收的屍體以及滯留城內的老弱病殘傷患。


    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白玉蘭等人站在城外高坡上,極目遠眺,望見這一幕幕,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想做些什麽來幫助這些無家可歸的苦命百姓,可她人微言輕勢單力薄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幅畫麵,那是前世的她一次次浴血奮戰,帶著天罡軍打響名號的場景,那些畫麵一變,忽然轉換成南楚與東周聯手攻打西夏國,士兵們血洗皇宮,誅殺西夏皇室成員和宮人,無一幸免……


    再看看腳下這座益州城池的百姓,有那麽一刻,忽然恍惚覺得哪怕是三州城內百姓全死光了,也解不了她心中對東周對南楚這兩國的恨意。


    可百姓有什麽錯?


    東周、西夏、北燕、南楚,四國常年征戰不休,苦的是天下百姓,得益的卻是各國皇室!


    為東周立下赫赫戰功一世威名的白毅將軍,被人設計陷害落得個馬革裹屍還的淒涼下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西夏國慘遭滅國,善良守法的百姓一夜之間家毀人亡,整日隻知爭權奪位的野心家們卻躲在奢靡的皇宮中紙醉金迷,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天道為何如此不公?究竟什麽才是對,什麽又是錯?


    春風拂麵,吹起白玉蘭披肩的長發,她站了許久許久,想了許久許久,久到孫神醫已經迫不及待跑過去救治城門外路邊的傷患,久到沈硯最後也忍不住跑過去幫忙,久到芍藥心急也想過去幫忙卻更擔心她家小姐……


    白玉蘭終於開了口:“芍藥,去聯係暗閣,讓七殺速來見我。”


    “啊?”芍藥一愣,猛然迴神道:“是,小姐!”


    芍藥放飛了一隻信鴿,轉身時便見白玉蘭已朝城門方向走去,她急忙跟了上去。尚未靠前,沈硯已搶先遞過來兩個麵巾用來遮擋口鼻,並慎重交待她們二人,這是疫病,極有可能會傳染,讓她們小心些。


    白玉蘭點頭謝過,並不去檢查病患,有孫神醫和沈硯在足矣,芍藥要幫忙打打下手什麽的卻被她一把拉走。


    “小姐,我們不幫忙嗎?那麽多人受傷……”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芍藥疑惑:“做什麽事?”


    白玉蘭帶著她徑自朝守衛在城門口的官兵走去,努了努嘴,道:“去問問,益州如今是哪位大人管事?對了,你帶著恭王府令牌了嗎?”


    芍藥摸了摸腰間,摸出一枚令牌,點頭道:“帶了。小姐,我們要進城嗎?可益州不是已經隻剩下空城了嗎?裏麵的百姓逃的逃,傷的傷,死的死,我們進去又能做什麽呢?“


    “去問話便是。”


    “好,小姐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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