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四個月的肚子應該不會有這麽大吧?他是習武之人,耳力比普通人要好,他明明就聽到姚宸之說他動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他,應該是指肚子裏的孩子。


    姚宸之扶著杜雅汐站了起來,胡荽已領著顧懷遠站在了他們的麵前,他已斂起情緒,麵色如常的朝他們拱拱手,道:“不請自來,多有打擾。”


    說著,他輕瞥了一眼銅壺裏的水。


    “顧少爺客氣了。”姚宸之笑著還禮,杜雅汐就對一旁的胡荽,道:“胡荽,去搬凳子出來,今天陽光好,咱們就在院子招唿客人。”


    “是,少夫人。”胡荽遂步進花屋搬來了一張黃梨木雕花圈椅。


    杜雅汐朝顧懷遠頷首致意,“顧少爺,請坐。”說完,她就動手泡茶。


    顧懷遠坐了下來,從懷裏拿出幾本書放在了桌麵上,“這是我找來的書,全是關於種植的書,也不知能不能幫到少夫人?”


    “當然幫得上,謝謝顧少爺。”杜雅汐看了一眼那藍皮封麵的書,上麵用楷體寫著《四季農作》。


    姚宸之又朝顧懷遠拱手道謝:“多謝顧少爺,內人正愁這事呢,想不到顧少爺就專程送了過來。顧少爺可真是及時雨。”


    內人?


    不知為何顧懷遠聽了這兩個字,心裏很是不痛快,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他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而是悄悄的將目光投向杜雅汐。


    隻見她熟練的衝泡著茶湯,不一會兒,她就將一杯熱騰騰的茶推到了他的麵前,笑著伸手做了一個請勢,“顧少爺,請。”


    “多謝少夫人。”顧懷遠伸手去端茶盞,突然,念頭閃過,他將茶遞到了姚宸之的麵前,客氣的道:“姚少爺,先請。”


    “不,不用。顧少爺是客,理先請客人先喝茶。”姚宸之遂擺擺手,不料卻將顧懷遠手中的茶盞給揮了出去,他驚叫了一聲,吃痛的縮迴了手。


    石光電閃間,顧懷遠隻手將揮出去的茶盞穩穩的端在手中,杜雅汐瞄了一眼,意是點水未溢。


    顧懷遠會武功?


    杜雅汐眸子微眯,腦中閃過一個個疑問,轉瞬間,她就明白了顧懷遠的用意。


    她不動聲色的斂下情緒,放下茶壺,走過去執行姚宸之的手,見手指微紅,就知他被燙傷了,連忙迴屋去拿燙傷膏藥。


    “顧少爺請先喝茶,我迴房取點燙傷藥。”


    顧懷遠立刻帶著歉意的道:“少夫人,真是不好思!都是顧某不小心,害得姚少爺被燙傷了。”


    她搖搖頭,轉身離開。


    他倒是真會裝,這事當然得怪他,隻是他為何要試探姚宸之?


    看來這人也並不是那麽簡單,隻是,祖母親自選的合作人,應該是對他有一定了解和把握的。


    他剛剛那麽試探是為了什麽?


    “顧少爺不必放在心上,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姚宸之一臉不在意的道:“內人為了防止我因為看不見,不小心碰到瓷器的茶盞而燙傷,她特意給我做了竹製的茶盞,很是實用。”


    話中既有解釋,又有示威。


    他就是要告訴顧懷遠,自己在杜雅汐的心裏是與眾不同的。


    說實在的,他並不喜歡顧懷遠不時的偷瞄杜雅汐,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當著自己的麵偷窺自己的東西。


    心裏很不舒服。


    “原來如此!姚少夫人對姚少爺的關心,實在是讓在下羨慕。”說著,顧懷遠又扭頭朝房門口望去。


    姚宸之見狀,心裏更是不舒服。


    眸子輕轉,他看到了茶壺,伸摸索著伸手提起茶壺,客氣的笑道:“顧少爺,請喝茶。”說著,他就對著顧懷遠的身上倒了下去。


    顧懷遠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個徐徐走來的人兒身上,並沒有聽清楚姚宸之的話,當他扭頭看過來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呃?”被滾燙的開水澆身,顧懷遠立刻跳了起來,垂眸看向一臉無辜的姚宸之,耳邊就聽到姚宸之充滿歉意的話,“顧少爺,你怎麽了?難道是我倒的茶不好喝?”說著,他皺著眉頭湊到茶壺前,聞了聞,“不會啊,雅汐做的桂花茶就是這個味道啊,很清香的。”


    “你?”顧懷遠實在是生氣,可看到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又看到杜雅汐已走到他的身邊,又發作不起來,便咬咬牙,道:“沒事。”


    杜雅汐看了一眼姚宸之無辜的樣子,想笑卻又不敢笑,有些吃驚地望著顧懷遠,低聲的道:“顧少爺,這是怎麽了?”


    姚宸之一聽,立刻就驚覺自己闖禍了,忙問:“雅汐,顧少爺怎麽了?”


    “胡荽,你快帶顧少爺進屋去上藥。”杜雅汐沒有應他,而是扭頭喊去了練武房的胡荽。


    自從姚宸之說要練武後,胡荽不好意思落後,便也陪著一起練,兩人一起跟著虎杖學。


    “燙傷?”姚宸之一聽就急了起來,忙問:“顧少爺,真是不好意思。我看不見,一不小心的燙傷你了。你沒事兒吧?”


    顧懷遠麵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像是在演戲,想想在杜雅汐麵前還是要維護風度,便搖搖頭,道:“沒事!”


    聞言,姚宸之就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沒事就好!”說著,他就衝著練武那邊喊道:“胡荽,顧少爺沒事了,你不用擔心,你家少爺我沒有闖禍。”


    胡荽就遠遠的站在原地不動,看了一會,又轉身鑽迴了練武房。


    杜雅汐看著就差點忍俊不止笑了出來,她垂首咬咬唇,然後抬頭看向麵色古怪的顧懷遠,道:“顧少爺,真是對不起。”


    顧懷遠擺擺手。


    杜雅汐就很疑惑的看著他,既然沒事,為何如此隱忍不高興?


    撲嗵撲嗵……杜雅汐瞄了一眼煮開的水,當下就明了。他不是沒事,而是強忍著,因為他不能當著自己的麵向一個盲人發火。


    姚宸之卻是一副沒事的樣子,早已沒有剛才的緊張。


    顧懷遠朝他們夫妻二人拱拱手,“顧某還有事要辦,這就告辭了。”說完,深深的看了杜雅汐一眼,轉身就大步往院門口走去。


    “胡荽,送客。”基於禮貌,杜雅汐還是喊了胡荽送顧懷遠出門。送走他手,杜雅汐就看著姚宸之,問道:“你為何拿開水燙他?”


    聞言,姚宸之的眉宇間就有了幾分冷峻。


    杜雅汐看著眉頭輕挑。


    難道他也看出了顧懷遠的試探?


    應該不會啊?


    他的眼睛還看不到這麽清晰,一個人的眼神他又怎麽可能捕捉到呢?


    “他不懷好意!”姚宸之冷冷的道。


    不懷好意?


    居然他也看出來了?


    杜雅汐開心的湊到他的耳邊,輕道:“宸之,你的眼睛可以完全看清事物了嗎?”


    姚宸之搖搖頭。


    眉頭輕挑,杜雅汐又問:“既是如此,你是怎麽看得出他不懷好意的?”


    “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深罷了。”姚宸之無辜的笑了笑,“誰讓他害我被燙了一下。”


    這時,杜雅汐突然才想起他的手被燙了一下,連忙執起他的手,細細的給他擦上了燙傷膏藥。


    姚宸之看著她,就開心的笑了。


    杜雅注感覺到了他的喜悅,就道:“也不知祖母對顧懷遠了不了解,剛剛他為了試探你,反而暴露了自己。”


    “怎麽說?”


    “他會武功,而且還不弱。”


    姚宸之沉吟了一會,道:“祖母做事一向謹慎,這事你不用擔心。再過半個月咱們也該準備起啟迴蘇城過年了,到時,咱們再尋著機會問問祖母。”


    “嗯,也隻有這樣了。”杜雅汐點點頭。


    ……


    是夜,窗外月色冷清。


    天越來越冷了,杜雅汐替姚宸之安摩、針炙之後,兩人就躲進了被窩裏。幾個月的日子,兩人都習慣了睡前聊聊天,然後相安無事的各睡一被。


    杜雅汐翻了個身,看著已經熟睡的姚宸之,輕道:“宸之,你好好的睡,我去去就迴來。”


    說完,她掀開被子,輕身輕腳的下了床。


    她從衣櫃裏拿了一件黑色的厚披風,拿了燈籠就出房門,院子裏靜悄悄的,月亮也躲進了雲後,像是專門就為了掩護她一樣。


    她一路出了後門,這才拿出火折子,點亮燈籠,沿著上山的小路來到了樹林裏。鞋子踩在枯葉,喳喳作響,在這寂靜表樹林裏,顯得有些驚悚。


    她早已忘記了害怕,雙目迅速的掃看四周,卻不見那道熟悉的背影。


    他失約了?


    寒風吹過,燈籠裏的火苗閃了一下,由明到暗,又由暗到明,饒是杜雅汐再大膽,這一刻,也開始有些後怕。


    她又忍著性子等了一刻鍾,久等不見人來,她便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就見身後幾步之外,那人早就不知何時站在那裏。


    她一驚,眼瞳驟縮,然後,又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像是對一個老朋友說話般的熟稔,道:“嚇死我了,怎麽來了也不出聲?”


    對方明顯的愣了一下,眸中的疑惑一閃而過。


    “你不怕我?”


    杜雅汐搖搖頭,又點點頭。


    那人又問:“到底是怕,還是不怕?”


    “怕!也不怕!”杜雅汐見他眸中浮上了疑惑,就笑著解釋,“我怕你不來,我不怕你對我不利。這算不算是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那人又是一愣,微眯著雙眼,細細的打量著她。


    半晌,他才用暗啞的聲音,道:“想不到你的膽子倒是挺大的。”


    杜雅汐就搖搖頭,“不是我膽子大,其實我膽子很小,我隻是因為心裏有信念,有希望,信念和希望給我壯了膽,讓我忘記了害怕。”


    “信念?希望?”


    “對!”杜雅汐笑著點頭,“我期待你給我一個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也就是這個答案給我壯了膽。隻要你給了我答案,我就看得到希望。”


    “嗬嗬!”那人笑了。


    “俠士,請你告訴我,我家夫君體內中的究竟是什麽盅?世上可有破解之法?”寒暄了一會,杜雅汐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那人奇怪的看著她,問道:“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告訴你?”


    “因為,我相信俠士是守信的人。”


    “為什麽?”


    “因為你不喜歡不守信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說明俠士本身就是一個極守信的人,一個守信的人,自然會對自己說的話而負責。”杜雅汐笑道。


    “嗬嗬!”那人聽著眉頭挑了挑,“你還真是精明,你這麽奉承我,我若是說什麽都不知道,倒是顯得我不守信了。”


    “謝謝俠士!”杜雅汐懸著心終於放了下來,朝他拱拱手,道:“俠士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請俠士把大名相告。”


    那人聽著來了興趣,就問:“要我名字何用?”


    “我給你弄一個長生牌,每天奉香。”


    “呃?”那人瞬間無語,長生牌他可不需要。“換點別的吧。”


    “請俠士直言。”


    “欠我一個人情,我以後要用的時候,你必須無條件還我。”那人的眸中閃過一道亮光,緊盯著杜雅汐的雙眼,似乎隻有看她的眼睛,才能肯定她是不是誠心所答。


    杜雅汐微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不該應下這麽一個口頭承諾?


    如果對方騙自己怎麽辦?


    如果他到時提出無理要求怎麽辦?


    自己該不該相信他呢?


    那人似乎也並不著急知道她的答案,就那樣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她,靜靜的等著她的迴答。


    “好,我答應。”杜雅汐點點頭,“如果你給的答案是真實有用的。”


    “姚宸之中的是無憂盅。”


    “無憂盅?”杜雅汐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麽東西?什麽叫做無憂盅?是顧名思議的解釋呢?還是另有他意?


    “對!西部的無憂盅。”


    “可有破解之法?”


    “沒有!”


    杜雅汐大吃一驚,遂問:“為什麽?”


    那人就淡淡的道:“這可是第三個答案了,我希望要你再欠我一個人情,你還要我的答案嗎?”


    真是摳門!


    杜雅汐暗暗的瞧不起這人,世上再沒有比他還摳門的人了。第二個問題他明明就沒有給出有用的答案,現在居然還好意思找她要第二個人事。


    “罵我摳門?”那人似是長一雙會讀心術的眼睛,杜雅汐抬眸看去,就看到他眼中有著淡淡的笑意。


    她噘了噘嘴,“你本來就摳門,何需我罵。”


    “哈哈哈……”那人忍不住的笑了,暗啞的笑聲迴蕩在深夜的林子裏,竟有種說不出的驚悚,可奇怪的是杜雅汐竟是一點都不害怕。


    突然,那人停止了笑,目露驚訝,輕身一縱就跳到了杜雅汐的身邊。在他抽出佩劍的同時,幾個黑衣人就已將他們二人圍了起來。


    杜雅汐掃看了一眼那些明晃晃的長劍,心裏不禁哀唿一聲,“真衰!”


    “來者何人?”黑衣人不動聲色的護住了杜雅汐,舉劍與對方對恃了起來。


    “你閃一邊去,大爺饒你不死。你可是多管閑事,那就別怪大爺連你一起送進陰曹地府。”對方惡狠狠的瞪了過來,冷聲斥道。


    “如果我不讓呢?”


    “那就是找死。”說完,幾人相視一眼,默契的同時出擊。


    杜雅汐雙手護住了肚子,感覺對方的一手摟住了她的腰身,一邊提劍與對方廝打,剛開始還遊刃有餘,後來就慢慢的占了下風。


    杜雅汐心裏清楚,這是自己連累了他。


    “俠士,閉氣!”她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那人一愣,疑惑的問道:“閉氣?啊——”


    他這麽大聲一說,因為恍了神,而被對方劃了刀。


    對方尋到了突破口,似乎也聽到他剛剛的話,而對杜雅汐有了防備,出招更是狠戾。


    杜雅汐根本就沒有機會擰開瓶蓋,灑出藥粉。


    而那些人專門就舉劍朝她的手刺去,杜雅汐被人狼狽的摟著東竄西躲,但雙拳難敵四手,眼看著對方的劍就要刺中杜雅汐的手,情急之下,那人以臂擋了一下,同時用劍揮開對方的劍。雖是免去了杜雅汐的一難,他的手臂卻是鮮血急湧。


    “抱緊我。”對方百忙之中對她說了一句,杜雅注沒有別的選擇,隻得抱緊了他的腰身。


    耳邊吹唿唿吹過,她閉目,困意驟來。


    ------題外話------


    碼著碼著就天馬行空了,下一章再過年吧。


    反正咱們也還沒過年,不是嗎?


    哈哈。


    喜歡這種小腹黑的姚宸之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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