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時正好拍到一個段落,導演宣布放飯,李浣曦走到一樓準備迴休息室吃飯,自片場鐵皮屋的屋頂發出劈啪作響的雨聲傳入耳朵,看來是下大雨了,強勁雨勢直擊屋頂,才會發出如此巨響。由於攝影棚位於地下室,且隔音設備良好,所以拍攝中他並沒有發現。


    忽地,前方不遠轉角處兩名廠務人員的對話令他劍眉緊攏了起來。


    「外頭還有人嗎?」


    「有啊!工作人員出去勸過了,但他們就是不願意走,說什麽非要把支持浣曦的心情傳達給他。」


    「這事可絕對不能讓浣曦知道,否則依他的個性絕不會置之不理,這一出去處理,不知道進度又要拖到什麽時候了。」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有這種事怎麽不早說?」正因為有粉絲們一路熱情的支持相挺,他才有今天的成績,他絕不會放著他們不管。


    李浣曦沒再多做拖延,立刻要求工作人員準備兩輛空的大工程車,便提步往片場外頭飛奔而去。


    「浣曦,怎麽了?」在休息室等不到人,蘇衍聆才走出來,便看見李浣曦往外跑,情急之下,她也跟了上去,不懂他為何突然狂奔起來?


    「你留在裏麵,不要跟我出去淋雨。」


    來到大門口,他無視一片白茫茫的滂沱雨勢,投身大雨中往前直奔,此時此刻,唯一映上眼瞳的就隻有仍苦守在柵攔鐵門外的忠實粉絲們。


    看見心中偶像終於現身,眾人掀起一片鼓動,瘋狂揮動手中廣告牌,激動呐喊:「浣曦,加油!我們支持你!」


    李浣曦請警衛先生打開鐵門,但因為怕歌迷們情緒過激,基於保護理由,他搖頭拒絕。


    「放心吧!我相信他們都是理智的,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盡管開門吧!有事我負責。」在李浣曦的堅持下,鐵柵門緩緩向左滑開,見狀,眾人一擁而上圍在李浣曦身邊,但沒有一個人伸手拉扯或互相推擠,隻以加油聲表達心中悸動。


    大雨不停歇的打在身上、臉上,但李浣曦絲毫不感涼意,隻因包覆心頭的溫暖勝過一切。


    「謝謝大家!你們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是雨這麽大,請各位先迴家


    吧!」怕被雨聲掩蓋,他扯開喉嚨大喊,希望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到。


    「不要,我不迴去!」其中有人如此響應,接著越多人跟著喊。


    李浣曦感動的視線輪流落在他們身上,或許他無法記住每一個人的臉龐,但他絕不會忘記這一秒鍾的珍貴心情。


    不過,現在雨下這麽大,無論如何,他今天非把他們都趕迴去不可。


    「好,你們不走,我也不走,我們就一起淋雨好了,至少生病還有人作陪。」此話一出,周遭沉默了下來。


    「不要,浣曦不可以生病,也不可以淋雨……我們迴去。」其中一位站在最前麵的女生登高一唿,伸手抹去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的水痕,看著眾人紛紛點頭。


    「我的心情也一樣,不想看見大家淋雨生病!我請工作人員準備了工程車載大家迴去,請大家一定要平安到家喔!」


    這時,兩輛工程車慢慢開了過來,停在一旁,等著護送每一個人迴家。


    與李浣曦道過再見後,大家自動排起隊伍,一個接著一個魚貫上車。


    直到車子駛離片廠,他才收迴深深凝望的目光。


    一旋踵,竟發現蘇衍聆也駐足雨下,跟他一樣渾身濕答答。一絲不舍浮現心頭,他急忙跑過去,脫下身上的濕外套撐在她頭上,企圖為她擋雨。


    「衍聆,你怎麽在這裏?我不是要你別跟出來嗎?」萬一感冒怎麽辦?


    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受到剛剛令人感動的畫麵所震撼,蘇衍聆隻是不停顫抖,小嘴一張一閨,卻說不出半句話。


    倏地,她的視線越過李浣曦,直接望向他身後不遠處,瞠大的雙眼中寫滿驚恐倉皇,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驚人速度與力量,一把推開摸不著頭緒的李浣曦。


    傾盆大雨掩去聲響,撲倒在地的李浣曦一轉頭,竟目睹蘇衍聆被一台白色汽車撞倒,翻滾幾圈後便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進入視野的畫麵令他血液凍結,心痛的感覺幾乎奪去他的唿吸。


    他狼狽爬起身子,衝到她身邊,驚見地上的水漬被鮮血染成觸目驚心的紅色,由失去知覺的蘇衍聆周身不斷擴散而出。


    「衍聆,你醒醒!快叫救護車——」李浣曦將她癱軟無力的身軀攬在懷裏,對著麵色鐵青急奔而來的場務人員嘶喊求救。


    一切都亂了……


    純白的單人病房十分安靜,李浣曦坐在病床旁邊,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床上尚未蘇醒的人兒。一直以來,他對蘇衍聆那難以言喻、厘不清的心情,在目睹她為救他反遭車輛撞擊的這一刻,清晰而明確的展露無遺。


    他喜歡她。


    正確來說,應該是兩人初次偶遇,感受到她獨有的溫暖後,他便在不知不覺之間遺失了自己的心,渴求她所給予的和煦溫情,就算他不願承認,但這卻是鐵一般的事實。後來緣分讓他們再相遇,她卻壓根兒不記得他,因此他賭氣之下也選擇遮蔽真心,不願正視。其實這份情早在心中喧騰已久,他越想忽略,隻會得到更大的反彈,猛爆而出隻是遲早的問題罷了。


    現在,他終於看清這份欲理還亂的真情,積淤胸口多時的窒悶總算稍稍獲得緩解,優雅唇角悅樂的緩緩上揚,勾勒迷人角度。


    叩叩!敲門聲響起,緊接著出現的是汪戴維擔憂的臉龐,他進入病房後,小心翼翼帶上門,盡量不發出噪音。


    「衍聆還沒醒嗎?」雖然事件發生經過驚心動魄,但所幸蘇衍聆奇跡式的隻受到輕傷,除了手臂上一道疑似被撞倒翻滾時,被地上尖銳石頭劃傷的傷口外,其它並無大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還沒。事情處理得如何,之前去爆料的真的是他嗎?」李浣曦語氣平穩,眼神卻蘊含殺氣。


    惡意衝撞事件發生後,魁梧的兩名警衛迅速上前,在第一時間製伏企圖下車逃逸的歹徒,本想直接扭送警局,但那名嫌犯不斷求饒,還說自己是李浣曦的舅舅,請他們放過他。結果求證過李浣曦後,確定此人身分真是他的舅舅李秋國,為避免再有負麵報導對李浣曦造成影響,最後決定先不報警,但「招待」他留在片場吃便當,下一步等汪戴維到了再行處理。


    「應該不是。你母親的事對他來說可是一株萬年不壞的搖錢樹,隻要握有這個把柄,隨時可以向你勒索,這樣一來,絕對比爆料給周刊劃算,畢竟周刊隻會給一次錢,不是嗎?」


    「之前他有打過電話來,說再不還錢給賭場,對方揚言要斷他手腳筋。當時我並沒有理他,所以他懷恨在心,才會挾怨報複,開車要衝撞我?」結果卻害蘇衍聆成了代罪羔羊。


    「嗯,這件事應該是這樣沒錯。我給了他三十萬,並要他簽下切結書,我想,他不敢再這樣膽大妄為了。」


    李浣曦臉色凝重的點點頭表示了解。舅舅嗜賭如命,從以前就隻會向外婆要錢,從不體諒外婆是如何拖著年邁身軀辛勤工作養家。這些年來,念著血緣親情,他給舅舅錢的次數數都數不清,直到四個多月前,舅舅獅子大開口一口氣要一千萬,說是要和朋友合夥做生意,還威脅如果不給錢,就要將母親患有精神病、他是私生子的身世秘密公諸於世。


    聽見這番話,他認為是時候該終止這種任其予取予求的親屬關係了,相信外婆在天之靈應該不會怪他才是。於是他隻給了他一百萬現金,並口頭表示這是最後一次給他錢,沒有下次了。壞就壞在沒有當下簽立切結書,否則今天他就不敢如此恣意妄為,蘇衍聆就不會被車撞,也不會到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一思及此,李浣曦難掩自責的垂下肩膀。都是他連累了她。


    「忙了一下午,我肚子有點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點東西?你應該也沒吃午餐吧?」


    「不用,我不餓。我要在這裏等衍聆清醒,你先去吃。」語畢,李浣曦再度將注意力全數放迴蘇衍聆身上,宛若向上帝虔誠祈禱般專注。


    看他這副反常的模樣,汪戴維困惑視線不禁圍繞著他打轉。除了華盛頓,這小子曾幾何時擔心一個人到茶飯不思?他們兩個什麽時候感情變這麽好?


    蘇衍聆隻是個與他共事不到一個月的小助理,雖然她很會煮地瓜稀飯,脾氣好又勤快,重點是,華盛頓還非常喜歡她……咦?他靈光一閃。浣曦該不會也跟華盛頓一樣喜歡上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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