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才顧知語在榮和堂討要蘇嬤嬤一般,凡事隻要提起她舅舅,老夫人和許氏就不敢糾纏了。


    許氏麵色不太好看,「那嬤嬤不經主子允許隨意動用庫房裏麵的東西,日後若是嫁妝單子對不上,我豈不是說不清楚?」


    顧知語心裏冷笑,不經「主子」允許?


    嬤嬤去庫房搬東西是顧知語默許的,隻怕在許氏心裏,顧知語已經不是這些嫁妝的主子了。


    顧知語垂下頭,斂下眼神裏的異樣,輕言細語道,「既然如此,二嬸,若是您怕擔責,不如現在就清點一番嫁妝,反正蘇嬤嬤動用的東西全部都在這院子裏,如此也好證明您的清白。」


    許氏氣急,庫房裏麵的東西她確實想動,但有蘇嬤嬤看著,她根本不敢。且老夫人說的安定伯府上下簡樸不是假話,實在是老太太過慣了苦日子,見不得浪費,她自己屋子裏的擺設都盡量簡單,就怕被丫鬟碰壞了。就算是當初顧光宗打天下時上麵分下來的賞賜,也沒有拿出來,好東西都在庫房裏呢。


    顧知語這番話明擺著就是不相信她。許氏一甩袖子,冷聲道,「清點就清點,我們家好歹是伯府,還能吞了你娘的嫁妝不成?」


    老夫人在聽到顧知語說要清點嫁妝的時候麵色就不對了,聽到許氏的話後氣得一拍桌子,「清點什麽?像什麽話?你意思是你二嬸吞你娘的嫁妝?我們可是伯府,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我們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蘇嬤嬤適時上前跪下,聲音壓低,「老夫人,其實……不隻是我們夫人的嫁妝,府上的庫房關了多年,其實都應該清點過一遍。前幾天我還看到榮和堂的安嬤嬤女婿鬼鬼祟祟往外去了,奴婢剛巧看到,我既然隨小姐嫁入伯府,自然就是伯府的人,看到他遮遮掩掩不甚大方。有些擔憂他會不會對您不利,悄悄跟了上去,發現他去當鋪……」


    老夫人本來惱怒她一個奴婢麵對她們時不夠謙卑,又聽到她話裏話外暗示榮和堂安嬤嬤一家圖謀不軌,就跟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有什麽區別?立時氣急,「你這老貨,別以為你身契不在我手中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能發賣你,我難道還不能趕你出去?」


    顧知語上前兩步,伸手去扶她,「祖母,您別生氣,蘇嬤嬤說話直,但她也不敢胡說對不對?」


    老夫人的怒氣並沒有減少,哪怕她身邊的人不老實,但這錯處不能由蘇嬤嬤指出來。要不然,豈不是南城蘇府也知道她壓不住下人?


    不過顧知語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蘇嬤嬤再有蘇府護著,她也隻是個奴婢,這種胡亂攀咬別人的話若是沒有證據是不敢亂說的。老夫人緩和了麵色,語氣也柔和了點,「我們是一家人,你想要清點你娘的嫁妝完全可以和我們商量,不能這麽胡說八道。安嬤嬤一家伺候我們家這麽多年,沒有功勞有苦勞,今日之事若是被她知道,該有多傷心?」


    許氏也著急了,無論是哪邊庫房的東西,在她眼中,這些往後都是顧知厲的,看蘇嬤嬤言之鑿鑿,她也心慌起來。「娘,要不,我們就將府上的庫房全部清點一番?」


    許氏並不是想要如顧知語的願,隻是清點庫房這種事情不是什麽時候都可以提的,且大庫的鑰匙她手中沒有,都在老夫人手中呢。現在顧知語已經提出,剛好是個機會。再者說,方才蘇嬤嬤可說了,那去當鋪的是老夫人身邊安嬤嬤的女婿,老夫人為了自己的麵子,很可能會迴去暗地裏清點,哪怕安嬤嬤一家真有問題,她也會將事情按下,要是銀子追不迴,那吃虧的可是她……


    老夫人瞪她一眼,許氏不管這麽多,揚聲道,「來人,清點庫房。」至於鑰匙,砸了鎖就是。


    老夫人氣得胸口起伏。但如今許氏是安定伯夫人,等閑的事情她不願意拂了她麵子。當下一揮手道,「我累了,迴去歇了。得了消息過來稟告一聲。」


    意思就是若是安嬤嬤一家真有問題,得稟過她才能處置。


    許氏眼神微閃,低下頭應是。又規矩的送她出院子,蘇嬤嬤適時跟了上去。


    安定伯府清點庫房,庫房那邊一片忙亂但卻很安靜,尤其是發現大庫中的器物少了些,更有些很新的替換了原來的之後,來往的下人更不敢吭聲了。許氏的臉色冰冷的站在庫房門口,捏著泛黃單子的手指微微顫抖,嘴裏不停念叨,「大膽刁奴,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們怎麽敢……」


    當天夜裏清點到了淩晨,許氏一直守著,等算清楚府中失竊的東西價值幾何,已經是翌日晚上了。安嬤嬤一家除了她,其餘的全部都被許氏捆了起來。其中還包括府上的管家,管大廚房采買的是安嬤嬤的女兒,許氏也是才發現,他們一家人,占據了府上各處肥缺。


    「奴婢喜桃,奴婢喜柳,見過大小姐。」


    語盈院中,顧知語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規規矩矩福身的丫鬟,問道,「你們原先在何處?」


    兩人並不起身,眉眼低垂,溫聲道,「奴婢們都在大廚房。」


    顧知語含笑點頭,「你們先找個屋子住下,往後這語盈院的事情,多問問蘇嬤嬤。」


    兩人福身退了下去。


    顧知語看向一旁的蘇嬤嬤,問道,「庫房那邊如何了?」


    蘇嬤嬤笑容綻開,「那些人再是膽大,屬於夫人的庫房卻是沒有人動過的。看守夫人庫房的是當年跟隨老爺的屬下,因為腳受了傷不能再留在軍中,被老爺留在了府中,為人最是忠誠,且隻聽老爺的吩咐。有幾次伯夫人以查看庫房的名義想要進去,都被他攔了下來。」說到這裏,她有些遲疑,「其實,當初府上許多下人都隻聽老爺夫人的吩咐,隻是後來二夫人做了伯夫人之後,換下了許多,好些都被她打發到了莊子上去了。大庫那邊的看守的人已經被老夫人放了身契了,如今看守的似乎是安嬤嬤的親戚……」


    顧知語聞言,心裏了然。


    上過戰場得封安定伯的是顧光宗,如今的安定伯顧耀祖說白了就是個得了哥哥遺蔭的農家子,府上的下人都不太服氣,更別提外麵的人對他的看法了。


    許氏連夜審問,卻隻問出來幾百兩銀子,她有些不甘心,正琢磨著想要將人送去府衙,就得了消息,原來安嬤嬤一家還在京城和京郊置辦了房子和莊子,不過是落在一個遠房表弟頭上,那人卻找不到,早已沒了消息。


    伯府在京城中勳貴中雖算不上什麽,但是將本就屬於自家的房契改迴來還是很容易的。


    老夫人因為此事大受打擊,一病不起。顧知語本以為此事過後伯府中會安靜一段時間,卻沒想到,這日許氏又讓人來請。


    蘇嬤嬤從外麵急匆匆進來,靠近她低聲道,「威遠侯府來人了。」


    顧知語眉梢微揚。


    此時已經是三月末,離她當初碰上柳成延已經過去了四五日。這幾日安定伯府外麵看不出什麽,但內裏可說是安靜得過了頭。下人們戰戰兢兢,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後,巴不得縮到角落主子看不到。


    她這邊顧著清點蘇端黎的嫁妝,還暗地裏琢磨去往蘇府的信那邊會是個什麽態度,也沒打算去找老夫人請安,畢竟清點庫房是她蘇嬤嬤提出的,老夫人那邊沒了臉,難保不會遷怒到她身上,應該說一定會遷怒。罰站什麽的,她才不會自討苦吃,隻說養病,免得過了病氣給老夫人,誰也不能說她的不是。


    那天在街上遇上柳成延,她心裏盤算過後,覺得威遠侯府和她應該扯不上什麽關係,自然就把這事情拋到了腦後。這個時候威遠侯府來人,不用說都知道是柳成延為了孫怡菁,來商量退親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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