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書緩緩行至二人身側,他的目光停留在命盤之上。


    “既然要敞開天窗說亮話,那阜書公子便說明你的來意如何?”花顏撣撣衣袖。


    她相信,這個來意便是阜書,也難以輕易說出口。


    因為一旦說出便是告訴了對方,你手中掌握著一個關於我至關重要的把柄。


    這個把柄便自然是他最愛的人――玉流珠。


    但是這麽聰明的阜書,他是否知道現在的這個玉流珠正是那個被釘死在城門之上的玉流珠呢?


    若他不知曉……


    “你是不是要玉流珠的魂魄?”見阜書盯著她許久卻不曾開口,花顏代他問出。


    “你是如何知曉玉流珠還活著?”


    “巧合啊。其實也不算巧合啊,這樣動腦的事情,當然是問阿辭囉。”花顏負手,輕巧地來到花辭身側,笑意十足地看著他。


    “這個問題從一開始你便漏了破綻。你想複活玉流珠,你從許多人身上收集像她的地方試圖拚湊起這麽一個人,可就算你拚了這麽一個人,也隻是一個傀儡而已。如果要一個傀儡的話,於你而言又有什麽意思呢?所以,你定然知曉玉流珠還活著,然而,當初將玉流珠養於這放生池之下的卻並非是你。我猜這一定是淩修所為,但他那封信卻冒充了你。”


    “阜書啊阜書,你們之間的事情,怎的如此複雜呢?我當初便一直在想,為何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圍著你打轉,原來你和她是我此次正命的任務啊!”花顏十分讚同花辭所說,遂點點頭接下去。


    “不愧是花辭,這些都能猜到。既然你們都已明白,那把她給我吧。”阜書依舊在笑,隻是那笑容,卻是多了幾分冷淡。


    “誒,若是換成以前尚未合作,我定是讓她三魂七魄灰飛煙滅了,才能消我心頭之恨,可既然現在我們是合作的關係,那我們便自然是,講條件咯。”花顏笑得那麽開心,一派勝券在握的模樣。


    阜書拂袖轉身,從他打算來見花顏之時,便已然知道,自己這是將把柄送到她手中了啊!


    若他堅持以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話,那麽的確會如她所說,玉流珠會魂飛魄散,而她要不要天書,都無所謂。


    她知道他會賭,畢竟他這般轟轟烈烈的行徑此事已萬年之久。


    他們倆也知道他等不及,畢竟與花顏合作的很大目的之一便在於此,借她之手將玉流珠從放生池下帶出。


    ――


    她從不問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你說……心疼我。


    誦念聲幾不可察地輕頓,複又順暢如常。隻那地麵之上,一滴清淚如墨滴綻。


    法空方丈遠遠瞧見二人,向來無悲無喜的眼中卻閃過一抹輕淺笑意。


    這兩人,當得世間眷顧。


    他手中換了佛珠,念起那自習成便從未念過的經文。


    尤見得大殿兩旁金輝漸起,十八道影子脫物而出,人人相連,將二人圍至圈內,片刻後,再次化為十八抹金光分別鑽入十八顆菩提子中。


    尤記得拜別大佛之時曾聽他說:“但願有一日,世人不信佛。”


    那時他問:“若不信佛,誰來供奉你呢?”


    大佛曾答:“願有日,我見佛身積滿塵灰,那便是我功德圓滿之日。”


    他不解追問,“可是……你分明已是佛了啊?”


    大佛未曾迴答,隻是那笑聲隨那清風而去,久久迴響。


    他一直未能參悟大佛所說,卻似乎看著那二人,隱隱有了眉目。


    若開光不能得那十八羅漢相護,他們倆,是永遠也不會踏入佛寺的吧……


    日落月升,香燭依次被點燃,渾厚悠揚的鍾聲再次響起。


    恰是此時,花顏感到了一陣陣震顫,這顫動使她陽穴突突地跳。


    是命盤在震顫。


    花顏強壓下這股不合時宜響起的顫動,她眉頭微皺,然誦念聲不斷,再次進入靜心狀態。


    鍾聲落,震顫亦落。


    花顏暗自鬆了口氣,卻是不能絲毫分心。


    這是為小辭求的開光,要一心一意,心無雜念。


    周圍有聞鍾聲而來晚修的佛門弟子,嗡嗡的誦經聲響起,將她的輕聲低喃蓋下。


    花顏心神絲毫不動,視這入場的一眾僧人為無物,隻專心致誌地念著經文。


    然而當時辰到來,鍾聲再響之時,她再一次感覺到了命盤震顫。


    陽穴傳來脹痛之感,花顏忍著不為所動。


    三通擊鳴,一百零八次,次次使得她腦任發疼。


    終於熬到最後一次完畢,花顏睜開雙眼。


    似乎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她眼前都出現了幻覺。直到身旁伸來一雙幹淨白皙的手。


    花顏借他力道站起,卻也明確的知道他雙腿定然也十分不著力。是以隻能相互攙扶著站好。


    她的視線停留在佛祖腳下,那一串菩提子上麵,縱然看起來與命盤一般古樸無華,然而卻比一天之前多了絲靈氣。


    花顏將這串菩提子取下,親自拉了花辭的手,將之帶上。


    那兩串碩大的菩提子倒成了他手腕上的累贅。


    花顏看著很有些哭笑不得。


    “阿姐,你這……唉。”


    他左手腕之上帶著那個在一夜之間鋥然發亮的銀鐲,右手腕帶著佛祖的一串菩提,再將這一串掛上去,便顯得有些沉重之感。


    花顏看了看,有些不忍,“要不你還是將這銀鐲暫時給我吧。”


    不知想到什麽,花辭堅決不同意,“不行!”


    “……那這串菩提還是我先帶著吧。”


    花辭似乎是仔細斟酌了一番,這才將適長那串菩提子遞給她。


    花顏笑他,“為何獨獨護著銀鐲不讓啊?”


    花辭但笑不語。


    如此小小的對答了會兒,花顏終於想起來震顫的命盤。


    她也不向方丈拜別辭行,似乎目的達成了之後便不管其它了。


    捏決離開此處,駕雲之時換了命盤,卻見其上三針直直重疊,竟然指向西邊。


    花顏又將三針撥開,等了一會兒,便見得三針漸漸重疊


    佛興寺之中。


    顏辭二人對視一眼,捏決再次迴到佛興寺之中,此次落腳地乃後山。


    循著命盤指引,兩人在放生池停住。


    命盤三針已散開。


    花顏皺眉,“便是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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