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從小到大顧著的,不忍說半句不是,花顏歎氣,“你啊,待此事徹底完了,我們再去可好?”


    花辭抬眼,很有些懷疑她所說。


    直直看進她眼裏。


    兩人對視片刻,花辭才咬唇點頭,“好吧。”


    挺可憐的,但又一次妥協了。


    濃濃的愧疚感和負罪感就這麽在花顏心底繞啊繞……


    最後拿他實在沒辦法,隻能也退一步,“這事兒完了便先陪你去走走。”


    “好。”又是那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兒。


    花顏扶額,這人真是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伸手拽了他往迴走。


    範謝二人與溫巽眼觀鼻鼻觀心,知這二人之間氣氛不是很對,便也知性地不說話,隻低聲細語,默默地將屍骨人收進冥界。


    如此一來幾人忙了好些日子才將沂水鎮清理妥當。


    街道一片空曠,蒼涼之感比之平輿不遑多讓。


    待結界撤去時,沂水鎮已是曾經的模樣,隻是少了生氣與熱鬧,少了吆喝和笑聲。


    寂寥空曠的不像凡界。


    花辭與阜書交手之時掀翻的房屋茶舍等也是一片廢墟模樣。


    “就這樣吧,接下去的事兒,看凡界皇帝如何處理。”謝必安略有些疲倦。他身子本就有些虛弱,連著好幾日未眠,已是累極。


    範無咎連著看他好幾眼,幻了黑傘撐在他頭頂。


    “也好。累著你了。迴去歇息吧。”


    “冥君的旨意,怎敢違抗啊,既此,就此別過,長公主若是得空,可來冥界坐坐。”


    花顏點頭,目送他二人召了鬼門而去。


    溫巽看看二人,又看看自己,有些不舍道:“這又要分開了……祖宗,我師父說我是可造之材,正打算將我薦去天界呢。”


    “那恭喜啊,可得脫去凡骨做仙人了。”花顏挑眉,她實在沒想到師君動作如此之快。


    “其實……也隻是薦舉而已,至於能不能入仙籍……還難說呢。”


    花顏砸吧砸吧,溫巽突然言及此事……


    “你師父的意思是……要我隨他聯名一道舉薦你?”


    溫巽立馬笑得跟花兒似的,“還是祖宗上道!其實……其實我覺得,當神仙自有神仙的快樂,最為重要之處便可長生不老。若我正值如此年歲入得天班,以後不就是這副模樣了嘛……”


    花顏嘴角抽抽,一時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那不好之處在哪兒?”


    “不好……比較少。最為不好的一點便是……下界都得要陛下手喻……”溫巽說著說著便小了聲音。


    花辭冷冷看他。嘴角掛著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花顏不察,以為這是說到他傷心之處了,遂拍拍他肩膀道:“非也非也。隻有位及陛下之下的仙君才需陛下手喻。你嘛……直接通報給天門守將便是,他心裏有數便可以了。”


    “……”溫巽心裏有種奇怪的說不出的失落感。原來陛下手喻非是他們這等九十九等下的小仙能擁有的。


    於是乎,能得陛下手喻,貌似還是個無上的榮耀,就跟皇帝賜白綾還得感謝一樣。


    別說溫巽,便是花顏內心都十分複雜,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看在我好歹是你祖宗的份上,我便幫你一把。”


    溫巽頓時做感動狀。定風波極為淡定地瞥了他一眼,爾後擱上眼皮繼續打盹兒。


    “不過,天師想必還會對你有所考察斟酌,你自己好好表現吧。”花顏揮手告別。


    “誒誒誒祖宗!我怎樣才能找著你?”溫巽打了個哆嗦,忽覺背後涼風習習。


    “嗯,若真要找,便去天界釋竺殿,不過我還是極少時間迴去的。”


    溫巽擺一張苦瓜臉。


    花辭眼神越發冷凝,此刻忍無可忍,拉了花顏化身離開。


    “誒誒誒祖宗……小氣!”


    正待溫巽抱怨之時,背後那涼意更加清楚明顯起來,溫巽刷地轉身,一抹白煙正正在他眉心前一粒米處。


    燃魂奪魄一念之間,一指燃魂一香奪魄……


    想起聽說的故事,溫巽立馬慫了,當即便撒腿狂奔。


    他不要命似的狂奔可委屈了定風波,可憐見的,兩眼翻白,雞翅膀四處揮舞試圖尋找著力點,然溫巽的大腿每每與它相撞,直撞得它眼前金星直冒。


    好不容易迴頭去看,卻發現虛驚一場。


    以他僅有認知,這個與祖宗關係匪淺的男人,他初次見他還是在元顏一事結束之時,雖然相交不深,甚至沒沒說過一句話,但他覺得,此人對祖宗的占有欲已然到了可怕的地步。


    用的還是那種以退為進不動聲色卻又偏偏教當事人難以察覺的方式……


    溫巽抖了抖,搖頭重重歎氣,“太可怕了!祖宗怎麽與這樣的人……陰險狡詐,工於心計……嘖嘖嘖!”


    忽又覺後腦勺涼颼颼的,溫巽梗著脖子轉身,當即嚇得再次狂奔,“啊啊啊,斤斤計較,恃強淩弱,小肚雞腸……”


    溫巽隻覺眉心一陣麻痛,三魂七魄似震顫了一番,身子當即不受控製,軟軟倒地,偏生他意識還十分清楚,清楚地看著魂煙勾勒出四個龍飛鳳舞狂傲飄逸的字體――自作自受!


    爾後化為一縷極長極細的輕煙往某處而去。


    這一日當是溫巽這輩子最難忘的一日,繼“好美啊”之後,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天,期間定風波還自主覓食三次!三次皆未塞他一粒米!


    人生何其可悲!嗚唿哀哉!


    卻說花辭拉著她入了臨鎮,花顏正欲開口,卻是被花辭打斷,“你答應我的,不許食言!”


    “……餓了。”


    “神仙也會餓?”


    “……神仙也有五髒廟!”


    花辭輕笑,“好嘛。你若喊聲夫君,我便帶你去吃。”


    花顏臉頰泛紅,掙了他手自去尋店。


    “你沒銀兩!”花辭在她身後樂嗬嗬道。


    花顏腳步一滯,卻是咬牙道:“我把命鐲賣了!”


    “人家不收皇室的東西!那是要殺頭的。”


    她竟無言以對,片刻後一狠心道:“那就把簪子賣了!”


    花辭悠悠然再道:“你舍不得!”


    這語氣是該死的堅定,真是戳到心尖兒上了。


    花顏停住腳步,麵色十分不愉。


    片刻後花辭從她身側悠哉而過,她立馬伸手拽了他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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