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辭目光便移到了命盤之上,眼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麽。


    “無礙的,過會兒便沒事了。我耳中還有雜音,沙沙作響。”


    “上次怎沒見著你如此?”


    “能聽見些了。上次我便直接循了它本意將道士消散了,如今,我自見著元顏,明白了她的事兒,便有了其它心思。”


    “如此說來,這命盤也不見得能護主!到底是它聽你的還是你聽它的?再如此下去,你倘若不順著它來,它便對你不客氣,要它有何用!”花辭十分氣憤。


    “你啊你。”花顏好笑,撫了撫他長發。


    “哼!”


    “孩子氣。”


    花辭瞥眼,“能聽見了?”


    “嗯。它不敢把我怎樣的,你放心好了。”花顏隱了命盤,收了禁咒符文,將簪子別於發間。


    “阿姐,師父說,命盤護主的。但如今看來,卻不盡然。你還是小心些。”


    花顏輕笑,順了順他發絲,無奈道:“沂家如何了?”


    “沂南算計了老爺子,拿得了沂家主權,如今家裏都是他的心腹,老爺子被變相軟禁。沂南去京城了。”


    “為何?”


    “還記得我當初試探著問他,他弟弟如何嗎?當時我隻是為了驗證沂家有幾位公子,沂南的反應倒在意料之中。他此次進京,是去找二公子的。”


    “做什麽的?”


    “當官的罷了。其間緣由到底如何,單看沂南此次,怎麽選了。但我看啊,他容不得二弟的。”


    花顏點頭,“就這事兒啊,沒了?”


    “沒了。”


    花顏挑眉,“真沒了?”


    花辭肯定點頭,“真沒了!”


    “你瞞得過我?嗯?不好好說實話?之後又去了哪裏?”


    花辭立刻換上一臉埋怨的表情,“你不信我!”


    “我帶著閻誌走得可是路,腳程不慢,也是行了數天之久,你去沂家辦事兒,再到這兒莫非也是用走的?”


    花顏果然還是最了解他的。


    花辭雖被戳穿了心思,但卻覺得心裏泛著甜,“我上天界去了,待了小半日。”


    花顏皺眉低斥,“你胡鬧!淩修可不是個擺設!”


    “那我與你說,此次我去的便是帝宮,你拿我如何?嗯?”


    花顏一時語塞,定定瞧他半響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堪堪憋出一句,“以後別去了。”


    “為何?不過……淩修修為也倒是奇怪。”


    “你跟他交手了?”花顏驚詫。


    “阿姐真是糊塗,我見你時便跟他交過手了。不過此次卻不一般,說不上來,感覺……很奇怪,若真要形容的話,便是上次的淩修弱一些,而此次卻是強上很多。”


    花辭細細思索,片刻後搖頭,“但願是我多慮了。”


    花顏前去將房門打開,正瞧見管家神色慌亂地退開。


    “你們……”


    “元顏的葬禮……隨你們吧。”花顏攏袖頓了頓,邁步離開。


    “多謝……多謝道長。”元老爺子拒絕了管家的攙扶,顫著身子往裏走去。


    君奢和溫巽在轉角處等候,兩人皆是見著了那兩位老人在門外是如何的膽顫心驚,驚慌失措。


    甚至好幾次都意欲離去,但又忍不住在門外等候。


    見著花顏過來,溫巽勉強笑起:“祖宗……怎麽處理的?”


    “問你師父去吧。”


    “他小氣吧啦的,怎麽可能說。”溫巽撇嘴,滿滿的酸意。


    “你迴去找你師父,他一定會說的。”


    “我不迴,我要跟著你學點厲害的。我都叫了祖宗,你沒辦法推辭!”溫巽耍賴。


    花顏沒好氣,渾身上下掏了掏,倒是摸著了上次佛祖給的十八菩提,她怎麽倒是忘了給花辭。


    摸來摸去摸了個空,花顏直接搖頭,“先欠著吧,下次給你。”


    “那你去哪兒?誒,他又是誰啊……不是,祖宗……”


    溫巽跟著她往外頭走去,然而明明眨眼前還在身前的人,一瞬間居然便不見了。


    溫巽四處環顧,寂寥的庭院,空蕩蕩的走廊,吹過的穿堂風分外涼人,使他一瞬間打了個寒戰。


    溫巽停下步子,拍了拍腰間倒掛著的定風波,深深歎氣道,“唉,還是你陪我最久了。走,爺帶你吃好吃的去。”


    他從懷中掏出一把米粒,細細灑下。定風波脖頸一伸一縮,將米粒盡數吃了,一粒未落在地上。


    “又隻能相依為命了,爺會好好照顧你的。”溫巽拍了拍定風波翅膀,唉聲歎氣。


    豈料人家根本不買賬,撲騰著扇了他好幾下。


    “作魂兒呢!”溫巽吃痛,當即輕拍變成了重重一掌。


    定風波勉強睜眼瞅了瞅他,眼裏全是嫌棄。


    為什麽會攤上這麽一個傻傻的人呢?


    花顏迴頭瞧了瞧一人一雞,終是拉著花辭離開了元府。


    君奢蹭著靈鹿,抱著鹿頭做深情狀,“我才舍不得打你呢。寶貝兒……”


    花辭惡寒,猛地拉了花顏,“你離他遠點,他不正常。”


    “哪兒不正常了?我哪兒不正常了?”


    “正常孩子得去逛花樓?”花辭尾音上揚,十足的不信。


    “我……我那是年少失足!你不許再提啊你們都不許再提!聽到沒有花顏,不許再提!還有你,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君奢一瞬間炸毛,猛地跳下靈鹿,快走幾步跟上兩人開始理論。


    一行三人拉拉扯扯著遠去,花顏夾在二人當中哭笑不得。


    ――


    範謝二人終於在十八獄下的沉舟河裏找到了典籍上記載的大鼎。


    河流泛著令人作嘔的腥味兒,十八地獄之中所有極刑造成的汙穢,全部扔下了這裏。


    白骨成山,血流成河,自冥界初始便積下的汙穢,使得血色變了顏色,如墨般黑,如泥沼般粘稠。


    無論是何種船隻,哪怕是魂河上的渡魂船,到了此處,也是必沉無疑,是以得名――沉舟河。


    範無咎幻出黑傘,謝必安幻出白傘,兩傘相合,黑白交錯之下,謝必安將明燈塞入其中,兩人繼而捏決,當即寄魂於傘。


    傘合,傘尖夾著一抹明亮朝下,自沉舟河上往下而去。


    暗沉而粘稠,腥氣鋪麵而來。


    明燈所能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二人不得不協力捏決操控著傘往四處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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