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難一刻,溫巽咬了咬牙,狠勁兒一刹那就上來了,顧不得什麽道長風度,當即翻身蹬著腿。


    雙手亂抓之下摸著了河邊石頭,二話不說拿起就往對手的臉上腦袋上砸去。


    沒想到碎的居然是石頭!


    溫巽當即傻了眼,“腦殼居然比石頭都硬,砸一下臉,血都不流的。”


    定風波撲騰著,啼鳴之聲高亢而刺耳,反身竟往溫巽身上撲去。


    站在溫巽心口,低頭去拽他衣領。


    “幹什麽幹什麽?”


    定風波將整個腦殼幾乎都塞到了他衣領之中,爾後艱難地往外扯著什麽。


    溫巽靈光一閃,“符……符文是吧?”


    當即伸手入懷掏著符紙,又猛地咬破了另一隻手指。


    刺痛傳來,血滴如注,溫巽顫巍巍地將符紙壓在左手掌心,右手食指快速勾畫。


    爾後猛地打出,正中那人雙眼,溫巽暗罵,“個屁,打錯了!”


    但誰知,那人居然立馬痛吼一聲,瞬間送了他,雙手捂著眼睛摔倒在地,極為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不敢再停,溫巽立馬拽了定風波往前跑去。


    氣喘籲籲跑到腿軟,溫巽忽見前方一座木製小屋,修飾得極為精致,且四周無人看管,略顯空曠且顯寂寥,當即也管不得那許多,鼓足了力氣衝進了小院子裏。


    “作魂作魂!”匆忙之下迴頭瞥了一眼,沒想到那群村民居然停在了小院外數十步遠的地方對他怒目而視。


    那神情中,憤怒夾著隱隱恐懼。還有幾分躊躇不前。


    溫巽當即停下腳步,遠遠與他們相望。


    “不是很厲害嗎?來啊,來追啊,去你的,作魂。”高聲挑釁了番,才覺出了口惡氣。


    那些村民居然無論如何都不敢上前,隻在數丈開外盯著他。


    溫巽雙手叉腰,深唿吸數次,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勁。


    他們追著他跑了那麽久,都不帶喘的?渾身都不熱乎?


    他們不是人嗎?為什麽還要用符才能製住?


    忽覺背後爬上陣陣涼意。


    溫巽傻了。隨後又叉腰大笑,“哈哈哈,原來是些小人作祟,看爺爺我不作了你們。”


    也虧得他跟著師君有些日子,對這怪事的接受能力還算良好。


    當即掏出心口一大遝符紙,看了看手指,非常果斷地搖頭。


    “不行,畫完這些我先亡了。”


    再看身後小屋,木頭是就地取材的有些年頭的柳槐,刨得非常光滑,上頭還打了蠟,門居然沒鎖。


    溫巽試探著輕輕一推,門扉緩緩而開。


    探頭進去,第一眼是門旁放置的香籠,視線放遠,是一方木桌,還有一套筆墨紙硯。


    溫巽大喜,立馬推門而入,在木桌前看了看,翻著了被冊子壓著的朱筆。


    “不是朱砂管不管用呢?”


    定風波點了點頭,幅度很大。


    溫巽立馬就驚了,“作,我就服你啊定風波。”


    路過借用不算偷。


    秉持著這一優秀品質,溫巽將人家的朱墨用得沒剩多少。


    拿起看了看,符紙近了,他才聞到一股子味兒。


    像什麽呢?


    有點腥,又有點香。


    顧不得多想,將一大遝畫好的符紙塞進心口。


    將筆墨紙硯複位,將那本冊子再小心翼翼地壓在墨盒上頭。


    看起來完全與來時一個樣。


    然而放冊子時,溫巽愣住了。


    出於好奇,他將這冊子翻開來看了看,沒想到其上所記載的盡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為數不多的圖,都是些看起來奇奇怪怪的。比如畫的那口大鼎,他就沒見過。


    連他師父都沒有這麽大的鼎。


    合上冊子,又見旁側明顯是一卷畫,很想拆開來看看,這麽柔的紙能畫出個什麽來。


    但又礙於平日裏師父的教導,一時間也不好抉擇。


    這猶豫不決的模樣,連定風波看了都連連搖著腦袋。


    “看一下應該不會有事吧?”


    如此反複洗腦,溫巽終於在定風波鼓勵,自己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打開了那一卷裹起的紙,爾後,久久不能迴神。


    那是一副女子的畫像,極為簡單的裝扮,發上一根發簪,神色似冷似傲,似是睥睨又似是憐憫。


    攏袖而站,袖擺似雲般縹緲,裙擺猶是開了層層春花。


    落筆單單一個“流”字,其上蓋著印章。


    這印章他不是看得懂。


    但這畫上女子在看到的那一刹那,覺得有點兒眼熟。


    奇怪的是,眼熟也僅是一瞬間,接下去再怎麽看也沒了那感覺。


    溫巽慢慢裹起畫軸,將之擱在原位。


    再次打量這件屋子,這當是個書房布置,物件既漂亮又精致,擺得方方正正,絲毫不亂,給人一種一絲不苟的感覺。


    為何那些人不敢入這屋呢?


    溫巽走出房間,再次迴頭看了看書桌,確保跟來時一樣這才將門合上。


    定風波在腳下理著羽毛,時不時看看對麵站著的那群憤怒非常的村民,極其不屑。


    溫巽手中有了符紙,走路都非常的霸氣,兩手裏都拿著張符紙,走出遠門。


    村民的腳步想往前邁,但又見溫巽還在院子周圍,一時躊躇不前。


    溫巽冷冷哼著,帶著定風波氣勢洶洶地往前走去。


    但哪知道氣勢磅礴不過片刻,又灰溜溜地竄迴了這方小院。


    “這可怎麽辦啊。你們那姑娘呢?我要跟她談談!”


    “……”沒人理他,一個個都是嚴肅認真又憤怒。


    “有本事你出來!”其中一個頭頭揮了揮手裏的菜刀。


    溫巽叉腰,“有本事你進來!”


    “有本事出來!”


    “有本事進來!”


    “出來!”


    “進來!”


    “……”定風波看了看溫巽,搖頭。


    兩方僵持不下,盡皆怒目而視。


    溫巽撓頭,想起交代過君奢的話,要是三日沒有他消息,便再進來。


    看來是失策了。


    但這樣對峙根本不是辦法。


    溫巽摸著下巴,開始想辦法。目光好幾次落到定風波身上。


    “還記得進來的路不?”


    定風波頓了會兒,點了點頭。


    “休息休息,待會兒一鼓作氣,跑出去。那玩意兒應當不是人,師父也未曾提到過。我想想可行性……”


    溫巽難得地認真起來,閉眼,將自己放於這處柳槐之地的上空,每一處經過的點,被他在記憶中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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