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修於帝宮閉關,帝宮大門緊閉,四周泛起琉金結界,如水波一般不時蕩開,極是好看。


    花顏指尖觸上,結界便起了一道縫,逐漸撕裂開來,花顏邁步而進,身後結界又再次融合。


    淩修布的結界,她總是能暢通無阻。


    帝宮前是一大片綠草,草葉極盡舒展,其上綠意盎然,靈氣流轉。


    花顏攏袖從草上走過,踏上玉石台階。


    殿門緊閉。花顏貼耳聽了聽,這才叩響殿門。


    “都說了陛下閉關期間,誰也不要來打擾!”靈文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且愈來愈近。


    殿門猛地打開時,花顏皺了皺眉。


    靈文乍然見了她,還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上前一步,行禮道:“見過長公主殿下。”


    “你這些日子辛苦了。”


    “都是我該做的。”


    “陛下如何了?還需多久?”


    靈文聞言眉頭漸漸蹙起,欲言又止好幾次,才似下定決心般重重一歎,看了看她壓低聲音道:“長公主有所不知,那白煙甚為厲害,打了陛下一道,竟使陛下神色陡變,急急忙忙迴來調養,他道若不是修為足夠,怕得丟了一魄。稍微好些了,在靜養呢。長公主去瞧瞧陛下?”


    花顏心裏一時愧疚,忙道:“我來便正是此意。”


    靈文請她進了內殿,試探著問道:“聽說那白煙正是當初的邑初皇帝,便也是長公主親弟弟,可是屬實?”


    花顏下意識看了看靈文。


    她潛意識裏已經對這件事情產生了警惕情緒,凡有人問及花辭,她便會下意識護著小辭,且很不願意別人探究此事。


    究竟是何原因,她自己也是說不清道不明。


    隻是不想有人問,因為這般必然讓人聯想到南夷之戰,堂堂邑初皇帝,竟然被手下將士千刀萬剮所致死。說來十分可笑。也最是揭人傷疤。


    “我也是聽人說,心下自是不信,是以才有此一問。長公主莫要……”


    “是他。”花顏還是點了點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以花辭的性格,別人知曉後怎麽看他,他倒是不在乎。


    “啊?真……真的啊。”靈文猝不及防知曉真相,一時驚詫非常。


    花顏止步,亦是猝不及防,頓了會兒猛地轉身背對著淩修。


    這靈文,做事如此不靠譜。怎的在此時將她引進來!


    自她指尖點著結界時,淩修便已知曉,隻是手下動作慢了些。


    披好外袍,淩修揮了揮手,靈文識趣地退下。


    “迴來了?”


    “嗯。”


    竟然一時無話。


    淩修輕咳,道:“我都知道了。花辭是麽?”


    聽他下榻之聲傳來,花顏這才反應過來,當即轉身去扶他,“他不知原委,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淩修隻是搖搖頭,“又不是小孩子,我與他計較什麽?那你可問清楚了,他做了些什麽?”


    “沒問。”花顏輕歎。


    “不好意思問?”淩修挑眉。


    “怎麽說呢,感覺還是有點隔閡,畢竟五百年之久。”花顏如實迴答。


    淩修失笑,兀自理了理衣袍,又拿宮簪隨意將發束起。


    “你倆往日可親近呢。此番情況也是暫時罷。靈文,洗漱。”淩修突而揚聲喊著。


    靈文早便準備了,就等這一聲喊,立時招唿著一眾仙婢魚貫而入。


    花顏倒退,攏袖靜靜而站。


    淩修不愧是天帝啊,當初她隨君奢離去時,他還猶有怒氣,然今日相見,他卻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淩修擦淨手指,笑道:“今日來是有事吧。”


    “啊?嗯。”


    “也罷,你沒事從不登帝宮。”淩修輕輕笑著,隻是那笑容,多少有些令看者難受。


    靈文心酸得不行,說話都意有所指,“陛下也真是糊塗,這些年長公主都待在釋竺,哪有時間來帝宮啊。”


    靈文說完,接過帕子,一甩佛塵,領著仙婢們離去。


    靈文這話可是頗為淩修打抱不平。


    這數百年來,大多都是淩修往釋竺去,她來帝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隨我去走走。”是命令的語氣。


    花顏頓了頓,快走幾步取過披風,跟在他身後。


    “今日想問什麽?”淩修自她手中接過披風披上,天絲滑過皮膚,溫涼舒適。


    “你當初將阜書打傷到……什麽程度?”花顏跟著他出了帝宮,正瞧著花辭遠遠倚著一顆仙樹把玩發尾,四周路過的仙家們紛紛對之指指點點,估摸是仗著在帝宮範圍內,是以才大膽了些。


    花辭時不時抬眼看來,瞧見花顏出了殿門,二話不說便提步朝她走去。


    淩修有一瞬的怔然,片刻後便又揚起了笑容,“你這是讓我,措手不及啊。天界有規矩,你把他帶上來,多多少少是觸了規矩的。”


    “我管著他呢,他知曉分寸。”


    “但你可知,他手上染了多少人的血?這百年時間,便是磨就他的,怎的還如此?”淩修麵色十分不好。


    “誰手上沒染過血?天帝淩修,你敢說你是清白的麽?”花辭下意識護短,語氣也犀利不少。


    “你這樣慣著他,遲早出事。”


    “我就願慣著,與你何幹。”


    兩人之間氛圍不再和諧,直直有劍拔弩張之感。


    花辭走進,站在花顏身後,壓根不理淩修,隻挑了花顏發絲玩著,“阿姐,你問他做什麽?我們該走了。”


    他言行舉止之間透出的親昵,是旁人如何也比不過的。


    “陛下還未迴答呢。”


    淩修壓下心緒,道:“重傷,將養個幾百年就行了。”


    “那你這百年,為何對小辭緊追不舍?”


    “嗬,阜書傷重,近百年來也該好轉的差不多了。你知曉我為何在釋竺殿布了上古結界麽?便就是防著阜書來找你的。花辭那般所作所為,我自然懷疑他就是阜書,這百年來,一直跟蹤查證,定是要早早滅了不是?”


    “那你現在還想滅了他?”花顏皺眉。


    “花顏,你敢不敢問他,他這些術法是如何修煉而成,他那個樣子,又是如何維持?你還不了解他,便一味地護著他,萬一將來釀成大錯,你當如何?”


    花顏第一次知道,原來淩修也有這麽說話不留情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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