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芷秋沒打算留下,說完便帶著丫鬟向外走。


    顧嫣青握著錢袋,看著北芷秋的背影,一行清淚流出,十八年了,這是第一個承認她身份的人。


    可是她哪裏來的底氣說自己是王府小姐,顧嫣青自嘲一笑,竟開口道:“公主,我是庶出的小姐,北陽王府小姐眾多,我娘又是妓女出身,自然……”


    自然沒人瞧得起她,她又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王府小姐。


    北芷秋都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又迴頭看她,眉眼柔和嗓音清涼。


    “庶出也好嫡出也罷,你身上流的都是北陽王的血,隻要他一天是北陽王,隻要他一天肯認你,你就是北陽王府的小姐,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


    北陽王倘若不認她,她的母親怎麽會是王府七夫人,她的名字又怎麽會納入王府玉冊。


    話雖是這樣,顧嫣青看著她姣好的小臉,抿了抿唇,“可是,我不敢這麽說,不敢反抗她們。”


    她從小就她們被欺負,已經習慣了被壓迫,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能欺負你的,都是一群不足螻蟻的人,我短短幾句話,紕漏百出,她們就如此退縮害怕,你又如何不可?”


    北芷秋定定望她,說出的話堅定十足。


    顧嫣青愣在原地,良久才準備開口迴答,卻見人已經走了,不大不小的隔間裏就她一人。


    北芷秋帶著丫鬟迴府,這兩個丫鬟是宮裏給她派的,身手好又細心,她就是怕出門遇見歹人才帶著,沒想到今天起到用處了。


    慕沉楠說不迴來還真是沒有迴來,北芷秋陪著花娘用膳,又在花娘的要求下陪她四處逛。


    短短幾天下來,皇城大大小小的好去處都被兩人逛過了。


    這花娘可是真的很能玩兒,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她都能去看看,每次都會買許多東西迴府。


    好不容易遇到下雨天不用出門,陪花娘下完最後一盤棋,北芷秋送走花娘,整個人往美人塌上一靠,身子柔軟無骨地側躺著。


    天氣漸暖,她身上的寒氣也在慢慢減少,加上府裏給她保暖工作做得好,這場雨裏她身體幾乎沒什麽感覺。


    昏昏沉沉地差點睡過去,卻感覺到被人推了一下,北芷秋猛地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掀開。


    齊禦一張萬年不變的木頭臉,直直地站在她塌前。


    北芷秋疑惑地看她一眼,“慕沉楠有事?”


    她和齊禦不熟又沒關係,齊禦是慕沉楠的手下,一直跟著慕沉楠,他明目張膽的來她屋子,她幾乎可以斷定是慕沉楠有事找她。


    “跟我走一趟。”


    “去哪?”北芷秋戒備地看他,“誰知道你這次又要帶我去哪裏。”


    她可沒忘了上一次齊禦將她帶去湘人館找慕沉楠的事。


    “湘人館。”齊禦如實迴答,眼神都不帶躲閃。


    還真是!


    慕沉楠這人自信得過頭無法無天,連他手下都這麽盲目自信。


    北芷秋翻過身,背對著齊禦,一隻手撐著腦袋,閉目養神,“齊禦,去告訴慕沉楠,本宮管不著他,可本宮不陪他玩這些無聊的遊戲。”


    齊禦臉色微變,眸子變冷,“你必須跟我走。”


    北芷秋不迴答,任由齊禦的劍擱在脖子上,齊禦一身寒氣,“主人從不給人二次機會!”


    “這話你上次說過了。”北芷秋手指輕輕推開泛著寒光的劍,“要威脅本宮,你換個別的。”


    北芷秋依舊閉目,忽然感覺雙手被牢牢捆住,掙紮不開。


    “你幹什麽?”北芷秋怒然瞪著齊禦,忽地又喉嚨一痛,嗓子便失了聲音。


    “夫人,得罪了。”齊禦收手,聲音卻不帶任何歉意。


    天色已經昏暗,大門從外麵被打開,蘊姑走進來,睨著屋裏的兩人。


    齊禦沒什麽表情,冷冷道:“送夫人去湘人館。”


    “是!”


    蘊姑恭敬地迴答,手臂有力地將北芷秋抱起,跟著齊禦的身影一路來到湘人館門口。


    齊禦將捆在北芷秋身上的繩索解開,再伸手取下她喉嚨處的一根銀針。


    “乖乖進去,我不強迫你。”齊禦冷冷地道。


    這算什麽邏輯,北芷秋無語地白他一眼,“本宮今天絕不進去,齊禦,本宮倒是想看看,你是直接殺了本宮,還是想出其他方法威脅本宮。”


    這是試探齊禦的話,齊禦威脅她不是一次兩次,從來沒把她放在眼裏,長此以往,受影響的不止是她自己,還有秋明皇室的尊嚴。


    她必須要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


    太過危險的人,留不得!


    齊禦沒什麽反應,沒有拔劍也沒有變臉。


    北芷秋反複思量,索性轉身就走,半點猶豫都沒有。


    “今天是主人母親的忌日,他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惹他。”


    北芷秋駐足,迴頭就見齊禦臉色微急,難得地露出一絲慌張,是齊禦從來沒有過的表情。


    真是稀奇。


    “你要考慮清楚了,該做的不該做的,還望公主掂量。”齊禦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漠與刻板。


    北芷秋細眉皺起,忽而想到上一次,“那上次湘人館……”


    “上次是主人母親的生辰日。”


    是了,上次慕沉楠似乎很高興。


    講真,齊禦搬出慕沉楠母親忌日後,北芷秋真的沒有要走的打算。


    慕沉楠這人太邪氣又陰晴不定,手段殘忍狂妄桀驁,她還真不敢這個時候惹他。


    雨水洗過的街道布著絲絲寒氣,湘人館裏卻哄鬧得狂熱。


    隨著天氣得暖和,裏麵的姑娘穿著更加暴露,男人們蠢蠢欲動的心在胡亂摸索的手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母親生辰和忌日都來青樓,這慕沉楠,尋歡作樂倒是有一手!


    北芷秋走上樓梯,沿著二樓走廊走了一圈,卻沒找到慕沉楠。


    難不成他不在這裏?


    北芷秋四處觀望,連被一群衣不蔽體的女人擁著的男人也看了一眼,還是未找到慕沉楠。


    正當她打算出門找齊禦時,突然傳來一聲男人的聲音,“賭賭賭!老子還怕輸不成,你先押上,老子女人馬上來。”


    慕沉楠一手拿著酒壺,坐在款式霸氣的椅子上,一條腿曲起踩在座椅處,身子歪歪斜斜,姿態灑脫不羈。


    “……”


    哪有半分傷心的樣子,簡直瀟灑得不能再瀟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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