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廚房裏,隻燃著一根蠟燭,昏暗的燭光下沐珺婉的身影倒映在毛坯房的牆上,沐珺婉坐在小木桌前,一隻手撐著下巴,打量著在灶台前忙活的阿星。


    兩人映在牆上的影子時不時的重合,莫名有些溫馨。


    沐珺婉忽然想起,她孕早期的時候,嚴嘉和還沒有到外地出任務,她那時候孕吐很厲害,吃什麽吐什麽,唯獨吃嚴嘉和做的飯菜胃口很好。


    好幾次半夜的時候,她抓心撓肺地想吃東西,嚴嘉和起來給她煮麵。


    那時的嚴嘉和和眼前的阿星重合。


    沒一會兒,阿星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來到沐珺婉麵前。


    阿星不自在地把碗放到沐珺婉麵前,清咳了一聲,說道:“家裏……沒有肉了,明天我去鎮上買點,你先湊合著吃點。”


    麵上鋪著一個荷包蛋以及幾棵綠油油的小青菜,剛剛阿星想在麵裏加點阿措晚間送來的蔬菜,看著挺新鮮的,但是他不確定那些蔬菜沐珺婉現在這個階段能不能吃,最終沒有加進去。


    這幾棵小青菜是做晚飯剩下的,阿星注意到沐珺婉夾青菜的時候陳珺齊並沒有出聲阻止她,青菜是她可以吃的。


    沐珺婉是真的有點餓了,她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筷子麵,在嘴邊吹了吹,一口下去,味蕾接觸到熟悉的味道,她僵住了動作,嘴裏含著麵,直直地看向阿星。


    隔著繚繞的煙霧,兩人四目相對。


    最後還是阿星先移開了目光,提醒她:“快吃吧,麵容易坨。”


    阿星怕她晚上吃多了積食,煮的麵並不多,沐珺婉很快就吃完了,有個七分飽。


    沐珺婉吃完後,看著桌上的碗筷,很久沒說話的阿星再次開口:“我來洗,你快去休息吧。”


    沐珺婉沒有堅持便進了房間,烏黑的房間裏能聽到小月規律的唿吸聲,睡前沐珺婉看了一眼手機,不過才十點半的時間,村裏已經一片寂靜。


    沐珺婉躺在床上,和身邊的小月隔了一小段距離。


    院外傳來衝水的聲音,沐珺婉知道這是阿星在外麵洗碗的聲音,聽著這聲音,沐珺婉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沐珺婉醒來的時候,小月已經不在屋裏了,沐珺婉找到自己的手機看時間,六點還不到,她把手機鎖屏後還想再睡會兒,這時院子裏傳來壓低的說話聲音,其中就有阿星和陳珺齊的聲音。


    可能是昨晚睡得早,沐珺婉沒怎麽掙紮就從床上起來。


    她出去的時候,小月正從廚房裏端著麵出來,陳珺齊招唿著她過去洗臉。


    陳珺齊遞給她一套看起來很新的洗漱用具:塑料杯子、牙膏、毛巾……


    陳珺齊告訴她:“新的。”


    沐珺婉很快洗好了,坐到桌子邊和其他人一起吃早點。


    看到碗裏的麵條,沐珺婉想起昨天夜裏阿星給她做的那碗麵,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坐在她對麵的阿星,阿星目不斜視地吃著碗裏的麵,從沐珺婉出現到現在,他沒有給過沐珺婉一個眼神,就好像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她的臆想。


    沐珺婉忍著心底的失落,吃著自己的麵。


    沐珺婉沒有注意到坐在阿星身邊的小月在偷偷打量著他倆。


    昨天晚上小月知道沐珺婉很晚才迴來睡覺,在沐珺婉迴來之前,她一直沒睡,自然也聽到了外麵的聲音,知道阿星給沐珺婉煮了麵還洗了碗,她躺在房間裏,咬著唇默默流淚,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小月看到在沐珺婉低下頭的瞬間,阿星的目光落到了沐珺婉身上,這時,阿措帶著曾主任過來了,詢問沐珺婉什麽時候可以給村民們體檢。


    沐珺婉吃得急了點,也嗆了一下,坐在她身邊的陳珺齊替她拍著背順氣:“急什麽?慢點吃。”


    幾乎是同時,陳珺齊伸手的時候,阿星也放下了碗筷,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阿星的一係列動作都被小月盡收眼底,她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沐珺婉三兩下就把剩下的麵吃完,她原本是打算洗完碗再跟阿措離開的,但是阿措催的急,小月也表示沒事的,替村民體檢比較要緊。


    沐珺婉跟著阿措離開,陳珺齊自然也要跟著,他們走後,院子裏隻剩小月和阿星。


    阿星沉默著和小月一起將桌上的碗筷收拾進廚房,然後舀水準備洗碗,他的動作和以往一模一樣,但是原本話就不多的他,自從沐珺婉出現後,他在小月麵前更加沉默。


    收拾完以後,小月背起背簍準備去地裏幹活,從前這時候,阿星是會跟著她一起的,但是此時阿星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著小月說道:“小月,你也去看看吧,你最近經常咳嗽……”


    小月捏緊了背簍的帶子,哀求地看著阿星說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醫生……”


    明明上一次帶小月去市裏的醫院看病時,小月在他的勸說下已經沒那麽怕醫生了。


    阿星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他說道:“沐珺婉和他不一樣。”


    提到那個人,小月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尖銳:“哪裏不一樣!?你們才認識多久?你這麽了解她?還是你也覺得你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就在阿星眉頭皺起的瞬間,小月移開了目光,她生怕在阿星眼裏看到不悅或者厭惡的神情。


    “走吧。”阿星冷淡的嗓音響起。


    小月看過去的時候,隻看到阿星扛著鋤頭的背影。


    兩人沉默著往田地裏走去,以往這時候,即使阿星不說話,小月也會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但是今天,小月異常的安靜。


    她想要阿星開口問問自己是不是不高興了,但是直到走到田地裏,阿星也沒有說一句話。


    他們來到地裏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忙活了,其中有個和小月關係不錯的妹子主動和他們打招唿。


    “小月、阿星早啊!”


    “早!”


    “你們也是沒排上隊嗎?”


    “什麽?”


    妹子解釋道:“就是在村頭的場上體檢,隊伍太長了,我先來地裏幹活,一會兒再去看看。”


    “哦。”小月悶悶地答了一聲,沒有再接話。


    那妹子沒有發覺小月的興致不高,一邊割牛草,一邊和小月說話:“聽說沐醫生住你們家,你們和沐醫生熟嗎?沐醫生長得可真好看,又白又瘦,跟仙女似的。”


    “不熟。”小月迴答得言簡意賅。


    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妹子的牛草割了滿滿一筐,她收起鐮刀,邀約小月:“小月我們一起去體檢吧。”


    “我的活還沒幹完……”


    “剩下的阿星會替你幹的!”


    村裏人都知道,自從阿星到小月家裏後,重活從不舍得讓小月幹,村裏的小媳婦兒大姑娘誰不羨慕?


    小月看向阿星,阿星手上的動作沒停:“嗯,你們去吧。”


    其實小月想去的,但她不想阿星見到沐珺婉,現在看阿星沒有跟去的打算,她的態度軟化下來,被妹子很容易便拉走了。


    小月走後,阿星鋤地的動作明顯加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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