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箴箴按照短訊息上的說明,很快找到神經科的住院部。


    在護士站,正要向當值護士尋問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何箴箴。”


    何箴箴下意識挺直背脊,轉過頭麵對對方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上她慣常的笑臉:“表哥,姑媽她……”


    “看起來你心情還不錯。”何磊似笑非笑地看著何箴箴,慢吞吞地走過來,在何箴箴麵前站定。


    何箴箴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下,她看著何磊不慌不忙向她靠近,陰沉的目光牢牢鎖在她的身上。嚴格說起來,何磊是何家長得最好看的孩子,他長得很漂亮,卻沒有一絲脂粉味,修長高大、斯文儒雅,金邊鏡框下,一雙眼睛常常和善地笑成兩道英氣十足的彎月,令人覺得十分和氣、彬彬有禮。可是,何箴箴一直都不習慣與何磊太接近,他身上那種和善謙遜的表情下,總讓她有種心驚肉跳的不安。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抵在護士站冰冷的大理石台沿上,她緊繃的神經驀地放鬆了一下,她連忙收斂笑容,當做沒有看到何磊緊緊咬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向他背後張望了一下,鎮定地問:“表哥,姑媽現在怎麽樣了?”


    何磊將何箴箴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不緊不慢地側開身子:“在病房裏,你自己去看吧。”


    何箴箴不動聲色握了握手裏的手機,穩穩地走過去。當她從何磊麵前經過的時候,何磊忽然靠近她,臉上溫柔的笑容不變,他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和一種極為詭異的語氣對她耳語道:“這次你要怎麽救何正?”


    何箴箴心頭一跳,腳步卻沒有停下,從何磊麵前保持相同的表情與前進的頻率走過去,頭也不迴走向病房,她可以感覺到,在她的背後有一道冷冷的視線,仿佛一把鋒利的劍要把她貫穿。


    情況已經完全超過了何箴箴的想象。


    事情還要從何氏糖業買地的事情說起。


    原來,當初何蘆荻家與自己的二哥何建設一家堅持購進大量地皮,表麵上的名目是為了擴建廠房、擴大生產,實際上真實的目的是想借此機會大量囤地,發展房地產。


    對於何正而言,不論何蘆荻與何建設表麵解釋給董事會的擴建廠房還是私下裏真正的目的,他都不反對,甚至都讚同。企業發展到一定程度,無非多元化發展或者在某個領域做深做精做大。隻是,他認為,凡事不應冒進。如果擴建廠房、擴大生產,必須對現有市場需求進行重新分析,對準潛在新市場;如果發展房地產,也要一步一個腳印,不能投機取巧。


    而他的母親林楓,卻聯合何氏糖業的林家人,堅決反對購買地皮,並且為了奪取企業的控製權,暗中聯合別人,在二級市場暗中收集何氏企業的股票,試圖在即將召開的股東大會上以股份優勢推動增發改組,通過稀釋股權,將何家人排擠出決策權利中心。


    何蘆荻與何建設不傻,沒有多久就察覺了林楓的意圖,在二級市場又開始反收購。


    然而這些和後來爆發的事情比起來就顯得隻是內訌。


    更嚴重的事情是,何氏糖業在何蘆荻和何建設聯手利用股權優勢推動的土地買賣。他們從房地產開發商手裏打包買下的土地是有問題的土地。因為土地涉及到農耕地、宅基地等問題,土地上的拆遷阻力嚴重。


    何氏糖業在拆遷上用了一些不光明的手段,引發了傷人事故。


    在他們來不及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何氏糖業的這些問題又被媒體突然曝光,一夜之間,何氏糖業股價開始暴跌。


    屋漏逢夜雨、禍事不單行。


    前期雙方在二級市場收購散股過程中,因為財力不足,各自引入的合作夥伴華麗轉身,借著何氏糖業股份暴跌大肆收購股份,對何氏糖業發動了惡意收購。原來兩方根本就是同一金融機構,早就瞄上了內訌嚴重的何氏糖業。


    而這個時候,不論林家還是何家,還是何氏糖業,根本沒有足夠支持反收購的資金。


    這一切,不過是連環布局。


    何氏糖業吃了啞巴虧,可惜,如今就算真相大白,也已經沒有了反擊之力。


    何家與林家在股東會議上吵翻了天、吵紅了眼、吵動了手,甚至驚動了110。


    混亂中,何蘆荻被何正推下了樓梯。


    而何蘆荻經過緊急手術,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卻被醫生宣布,因為脊椎受傷,何蘆荻很有可能癱瘓。


    如果何蘆荻真的癱瘓,除非何家放棄訴訟,否則,何正極有可能被判故意傷害罪,而他現在已經被派出所帶走拘留。


    “箴箴……箴箴……”


    清冷低涼的嗓音仿佛幹淨的泉水從何箴箴流淌過去。何箴箴舒服地動了動,又不情願地皺皺眉頭,她,如果可以不清醒,該多好……


    何箴箴慢慢睜開眼睛,暗淡的天色下,一時間她的眼睛有些不能適應,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抹了把臉,終於看清楚站在副駕駛打開的車門旁的簡子頤,她苦笑道:“對不起。”


    說完,她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來,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建築:“……”


    簡子頤淡淡道:“我想你大約沒有興趣外出吃飯了。”


    何箴箴呆澀地看他一眼,喃喃道:“抱歉……”除了抱歉,她似乎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腦子裏已經一片空白、都是漿糊。


    “沒關係。”簡子頤鎖上車,拉起何箴箴的手,走到別墅門前,取出磁卡在智能感應器上輕輕刷過,別墅的門自動打開。


    他拉著何箴箴的手進到裏麵,讓她在玄關的椅子上坐下,從櫃子裏取出室內拖鞋,蹲到何箴箴麵前。


    “我自己來。”何箴箴連忙接過鞋,三下五除二換掉腳上的平底鞋。


    “迴來之前,我讓陳嫂準備了晚餐,你想喝粥還是先喝一點湯?”


    簡子頤沒有強求,他取出自己的室內拖鞋換上,拉著何箴箴到開放式廚房:“迴來之前,我讓陳嫂準備了晚餐,你想喝粥還是先喝一點湯?”


    “呃……你為什麽把我帶別墅這邊來了……”


    “我覺得,這幾天,你避一避比較好。”簡子頤拉著何箴箴在開放式廚房的餐桌旁坐下,從冰箱裏取出冰袋,用一條幹淨的新毛巾裹好遞給何箴箴:“你的臉再敷一下,等吃過飯,我幫你上消腫的藥。”


    何箴箴苦笑道:“從醫院到你郊區的這個別墅,路程起碼兩個多小時,敷不敷已經沒什麽太大差別。”她說著,卻還是順從地接過冰袋,老老實實壓在腫得厲害的臉頰上。


    最近她怎麽這麽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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