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六月中了。


    草木蔥蘢,一派生機盎然。


    供銷社的老榆樹也開了花,結了果了。


    綠油油的榆樹錢兒,讓那些孩子看了,很是眼饞。


    這一天是禮拜天,早起,於小兵就爽快地洗漱完畢,幫媽媽收拾好屋子,吃飯,然後就央求著於承祖,要去供銷社玩兒。


    其實他早一天就跟龐文斌幾個孩子約好了,今天要去摘榆樹錢兒吃。


    榆樹錢兒,老人們都已經不太注意了。


    隻有那些未經世事的孩子,還對那綠油油的榆樹錢兒感興趣。


    榆樹錢兒,當地人也叫榆錢兒,是榆樹的種子。


    解放前,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老百姓吃不飽,都會在這個季節摘榆樹錢兒吃。


    條件好點的,就會和上一點苞米麵,打糊糊飽肚子。


    解放後,盡管現在人民的生活還不那麽富裕,但已經很少有挨餓受凍的情況發生了。


    所以,就很少再有人拿榆樹錢兒當食物了。


    供銷社現在還有兩個老榆樹兒,每當這個季節,老榆樹就掛滿了榆樹錢兒。


    據傳,於家祖先早在住建這所老宅的時候,就在院子前麵種下了兩種樹,元寶楓和榆樹。


    據說,就是因為兩種樹木的特殊果實。


    元寶楓的果實很像元寶的樣子,榆樹的果實又很像古時候的大錢兒。


    春末夏初,榆樹錢兒就會飄飄灑灑地落在院子裏,滿地的金黃。


    秋天,元寶楓的果實也會上下翻飛著,落在院子裏,滿地小元寶。


    但現在,沒人在意這些了。


    隻有孩子們,每當這兩種樹結果的時候,就會想方設法的去摘取它們的果實,玩兒耍著,嚼食著,盡顯童年的歡愉。


    於家縣城,到處都是這兩種樹木。


    所以每當這個季節,也會到處飄散著榆樹錢兒的幽香。


    但隻有於家供銷社的老榆樹年齡最為古老,結下的榆樹錢兒又大又厚,也就最漂亮,最好吃。


    可是於滿堂這幾天就再三告誡於小兵,不準去供銷社爬樹,不然就要揍他。


    所以,他隻有找爺爺做後盾,才敢去供銷社玩兒。


    於承祖架不住寶貝孫子的哀求,就穿上鞋,被於小兵拉著,向供銷社走去。


    到了供銷社大門口,幾個平時總在一起的孩子都等在那裏。


    於承祖看了看幾個孩子,就生氣地說:


    “二小兒,你個熊孩子,怎麽要帶這麽多孩子進供銷社嗎?”


    於小兵聽到於承祖的話,就撅起了嘴,低下頭,什麽也不敢再說。


    那幾個孩子也眼巴巴地看著於承祖,希望得到他的允許,好去爬樹摘榆樹錢兒。


    於承祖看著幾個可憐兮兮的孩子,就說道:


    “行啦,你們就別都上樹了,你們選個代表,隻能上去一個,不然我也不幫你們。”


    幾個孩子嘁嘁喳喳地商量了半天,終於有了結果。


    “還是讓二小兒上去吧,我們都在下麵等著。”龐文斌說。


    “那好吧,就一會兒啊,上去十分鍾,就要下來。你們同意嗎?”於承祖又說。


    “我們同意!”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


    於是,於承祖帶著他們進了供銷社院子。


    來到院子的西側,靠院牆的那棵老榆樹跟前,他們就停住了腳步。


    於小兵看了看爺爺,見他站在自己的後麵,就吐了口吐沫在手心裏,然後攀折樹杈,就登上了老榆樹。


    這棵老榆樹,已經有兩個大人環抱那麽粗了。


    多年也沒有人剪修,所以樹枝橫七豎八地伸展著,有的已經因為過長,低低的幾乎壓在了地上。


    幾個比較大的孩子就站在下麵,攀著樹枝,摘取著上麵的榆樹錢兒。


    兩個個子比較小的孩子,就在下麵撿著於小兵扔下來的榆樹錢兒。


    於承祖見幾個孩子在折樹枝,就喊道:


    “你們幾個,不要折樹枝,摘榆錢兒就行,聽到了嗎?”


    “聽到了!”


    “我們不折樹枝了。”


    幾個孩子亂紛紛地答道。


    過了一會兒,於承祖見幾個孩子小衣兜裏都裝滿了榆樹錢兒,就說:


    “行了吧,你們差不就得了。二小兒,你下來吧。”


    “好的,爺爺,我馬上下來。”於小兵說。


    說完,於小兵就把自己的衣兜整理了一下,然後就呲溜一下,爬下了樹。


    於小兵下了樹,就站在於承祖跟前,拍打著自己的衣服。


    於承祖也用手慈愛地給於小兵摘著頭上的樹葉。


    於小兵左右手分開著,拍打好褲子,又拍打自己的衣服和胳膊,當左手拍到右邊的胳膊的時候,突然,“哎呦”了一聲,叫了起來。


    “怎麽了?”於承祖問。


    “爺爺,好疼啊,你快看看我袖子裏有東西。”於小兵迴答說。


    “嗯,能有啥東西,我看看。”於承祖說。


    說著,於承祖就伸手周開於小兵的衣袖。


    因為已經快到六月了,所以孩子們大多都已經穿上了單衣。


    於小兵身上穿的是一件藏藍色的單衣,還比較肥大,是於兵幾年前穿過的,現在被翻出來,給於小兵穿了。


    所以,於承祖一周,就把於小兵的袖子周到了臂彎兒處。


    這一看不要緊,隻見於小兵的小臂上,一隻黑亮的貼樹皮,緊緊地爬在上麵。


    “哎呀,乖孫子,你把胳膊伸直了,別動啊!”於承祖說著,就蹲下身子,去脫自己的鞋。


    於承祖腳上現在穿著的也是單鞋,黑色的麵,白色的所料底兒,當地的人們都叫懶漢鞋。


    於承祖拿起手裏的鞋子,照著於小兵的胳膊上那隻貼樹皮,就拍了下去。


    一下,兩下……


    於承祖一下比一下用著力,試探著拍著那隻貼得牢繃兒的貼樹皮。


    因為害怕拍傷了於小兵,於承祖也不敢太大勁兒,所以不知道拍了多少下,才把那隻貼樹皮拍了下去。


    這時,就隻見於小兵的胳膊已經紅腫了起來。


    “這迴老實了吧?再叫你上樹?你這孩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就喜歡爬這院子裏的樹。你看你淘的,一年到頭都不消停。”於承祖看著於小兵的胳膊,又心疼又生氣地叨咕道。


    幾個孩子也嚇得看著於小兵的胳膊,大氣都不敢出。


    “行了,你們幾個還瞅啥呀?趕緊都迴家吧,以後再也不準爬樹,聽見沒有?”


    “嗯呐!”


    “我們聽見了!”


    “爺爺,保證不爬樹了!”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說完,就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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