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兵睡得正香,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做起了夢。


    夢裏,他一個人在開滿鮮花的草地上奔跑著。


    大黑跟在自己的後麵,也撒著歡來迴蹦跳著,繞著他,追著他。


    他手裏拿著一把槍,黑洞洞地,沉甸甸的。


    他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居然是真槍!


    他高興地揮舞著,蹦跳著。


    低下頭,看到自己穿著一身軍裝,漂亮極了!


    他不由得停止了腰身,右手抬起,行了個軍禮!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來,烏雲密布!


    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轉迴身,剛要往迴家跑,就看到迴家的路上,出現了一隊鬼子兵!


    於小兵大吃一驚,趕緊爬下來,抓過一把草做掩護,手裏的槍就瞄準了走在那隊小鬼子前麵的領頭的。


    這時,就聽見身邊的大黑,立起身,“汪汪”地叫了兩聲,朝著鬼子兵衝了過去。


    於小兵想伸手去抓大黑,卻沒有抓住。


    看到鬼子兵朝他這裏看過來,就趕緊翻了個身,抓起另一堆草掩護起自己來。


    可是,他擔心自己的大黑,就還是用手裏的槍緊緊地瞄著鬼子兵,心想:隻要他們打大黑,自己就開槍。


    大黑衝到鬼子兵那裏,就朝領頭的鬼子兵撲過去。


    鬼子兵舉起槍托,就朝大黑砸去。


    “汪汪!汪汪汪!”大黑跳起來,就跑到了一邊。


    可是鬼子兵依然不放鬆,追著大黑,就要朝它開槍!


    “碰!”


    隻聽一聲槍響,大黑就搖搖晃晃起來。


    “汪汪!汪汪汪!”


    大黑繼續叫著,又朝鬼子兵撲過去。


    於小兵急了,使勁地把自己的另一隻手也握在手槍上,一陣刺痛!


    可是他還看著大黑有點瘸腿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大聲喊道:


    “哎呀,大黑!大黑!”


    突然,於小兵感到有人在搖晃著自己,還聽到爺爺的聲音。


    “二小兒,二小兒!醒醒,醒醒!快醒醒!”


    於小兵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隻見屋裏的燈亮著,於承祖暖暖地看著自己,於小兵一時不適應亮亮的燈光,就又閉上了眼睛。


    於承祖看到於小兵醒過來了,就說:


    “傻孩子,做噩夢了吧?”


    “嗯,我的大黑呢?”於小兵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問爺爺道。


    “那不是在你被窩裏嗎?”於承祖說。


    於小兵揉揉眼睛,伸手朝身邊摸去。


    摸到身邊大黑毛絨絨的腦袋,他一下子放下心來。


    大黑伸出舌頭,舔了舔於小兵的緊握著的左手手背。


    可是於小兵感到左手手心很疼,就張開手查看。


    隻見睡覺時握在手裏的像章,後麵的別針紮進了手心。


    一絲鮮血印紅了別針的針尖。


    “爺爺,您看!好疼!”於小兵委屈地說。


    於承祖小心地拿下像章,然後查看了一下於小兵的手心。


    隻見一個小小的針眼在於小兵的手心上,隻有一點點的血色在中間。


    針尖很細,所以並沒有太多的流血。


    可是因為紮在手心裏,所以就感覺特別的疼。


    於承祖伸出手,抹了一下於小兵的手心,說:


    “沒事兒的,乖孫子,睡覺前,爺爺說啥來著?勇武,都包括啥?勇敢,威武!”


    “男子漢,這點血算啥,勇敢,知道嗎?不能喊疼!”


    “哦,爺爺,我知道了。不疼,嘿嘿!”於小兵很乖地迴答道。


    “告訴爺爺,做啥夢了?”於承祖上了炕,一邊脫衣服,一邊問道。


    於是,於小兵就慢慢地開始講他做的夢。


    原來,夢裏大黑的叫聲,也是現實裏大黑的叫聲,隻是夢裏的場景,跟現實的不同罷了。


    手心的刺痛,不是於小兵被手槍紮的,而是被握在手裏的像章紮的。


    於承祖聽了於小兵的敘述,就“嗬嗬”地笑了。


    這時,於滿堂跟於兵也收拾好一切,迴到了屋子裏。


    於滿堂走進裏間屋,對於承祖說:


    “咱們是不是要下個夾子?萬一狼再來就夾住它,剝了皮吃肉!”


    “滿堂,算了。狼現在也是餓極了,才跑進城裏的人家。別再傷害它了。院子裏沒有了雞,它就不會再進來了。”於承祖說。


    “為什麽呀?狼不收拾,不就要害人了嗎?”於兵問道。


    “動物也有他們的底線,一般是不會害人的。除非你去害它,它才會不留餘地地來傷害人。”於承祖迴答道。


    “那好吧,爸,您再睡一會兒吧,天亮還早著呢。”於滿堂說。


    “嗯,你去睡吧,我們沒事兒的,你去多睡一會兒吧,不然明天上班該困了。”


    “爸,那好吧,我去睡了。”於滿堂說。


    說完,他就轉身走出了裏間屋,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大孫子,你也趕緊上炕來吧,出去這一趟,冷吧?”於承祖對於兵說道。


    “是啊,現在這鬼天,真實太冷了。”於兵說。


    他躲了一下腳,就坐到炕沿上。


    脫下鞋子,於兵先拿起來,扣過去,放到炕梢上。


    然後就一邊脫衣服,一邊說:


    “爺爺,您說您以前打過狼,那現在狼都進咱家院子了,為啥您又不讓打了呢?”


    於承祖想了想,說:


    “剛才睡覺前,爺爺給你們講了做一個男子漢,要學習的東西,現在再給你們加一條,就是敬畏!”


    “敬畏!從來沒聽過呀!爺爺,什麽意思?”於小兵說。


    “大龍,快點躺下,聽爺爺跟你們說。”


    “敬,就是尊敬,畏,就是畏懼。合在一起,就是因尊敬而畏懼。其實就是人類對待世間萬事萬物的一種態度。”


    “大龍,你看了那麽都書,不知道看過這方麵的書沒有。我記得宋朝有一個人說過:君子之心,長存敬畏。近代也有個人說過:心存敬畏,心有所止。”


    “這些話,從字麵理解一下,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可是,爺爺,我還是沒明白呀。尊敬,怎麽還畏懼害怕呢?”於小兵又問道。


    “乖孫子,知道求知就很好。你還小,有的話是不能完全理解。但你記住,做人,不能啥都不怕,那就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了。”


    “哦!”於小兵還有有些狐疑地答應著。


    “二小兒,你記住,爺爺說的就是,我們做人不能生殺不怕,要有所尊敬,也要有所懼怕,就行了。別的,等你慢慢長大就明白了。”於兵又進一步解釋道。


    “嗬嗬,行啦,他還小著呢,別說那麽多,他也不一定記住。”


    “好了,關燈睡覺吧,爺爺困了。”於承祖說著,就關了電燈。


    窗外的雪,已經停了。


    風,也不知何時止了。


    萬籟俱寂,一切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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