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紀元六千一百億九千萬八千八百年。


    天外天離挽,竊神珠、殺桃夭、毀神殿,兇暴殘狠、力戰諸神,後,不知所蹤。


    神界法則崩裂、結界消逝、死傷無數,諸神隱匿、神界封閉,下六界書與天外天決裂。


    六界變色。


    而此時,令六界聞風喪膽的她正拖著一身傷痕獨自蹣跚在神界邊緣。


    離挽想迴天外天。


    但是天外天離神界實在太遠了,以她現在的狀態可能還不等迴去就被人攔截住了,死倒是死不了,就是會生不如死。


    身上的傷口不斷有血液流出來,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鬱嗆鼻盤古之力,無論她走到哪兒,很容易就能被人認出來。


    自打出生以來,離挽就沒有這麽狼狽過。


    甩掉了後邊的兩個追兵,離挽稍微停下了一會兒,嚐試著調了幾下內息,體內翻滾的力量稍微平靜了一些,但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強大而濃厚的上古神力還在源源不斷地泄散著,離挽不敢多留。


    迴不了天外天,她一瞬間感覺無處可去,好像天地之大,並無她容身之所。


    這六界四海,浩瀚洪荒,沒有一處安穩,是屬於她的港灣。


    妖界、魔界是離挽第一瞬間想到的,雖然能去,可也有些遠,仙界、鬼界離挽更是不熟,唯今之計隻有與神界毗鄰的人界是最佳選擇。


    人界居六界中間,各種氣息魚龍混雜,煙塵味最重,也容易藏匿。


    而且人類大多弱小,尋常人類最多隻能感覺到一些特別,並不會對她的力量生出貪婪之心。自己隻需小心一些,避開人界的修仙者與精怪便好。


    離挽趕緊動身往神界與人界相鄰的方向走。


    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幾次險些被人發現,她躲得辛苦,怎麽也沒想到此次出門竟然淪落至此。


    早知如此,就不該出來!


    離挽生於天外天,僅有的幾次出世也都受盡眾人尊敬,不懂這世間複雜的人心,更不懂她的橫空出世,其實並不是那些受盡眾生跪拜的神君能夠容下的。


    而她身負的神力,更像是一塊鮮美的誘惑。


    沒有一個神君不想擁有真正的神力,擺脫隕落的命運,離挽生來擁有的東西,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所以這兩方之間,本就不可能和睦相處。


    天外天可觀天下眾生,卻因人心而顯。


    離挽見過的世間險惡,有欺淩弱小的惡霸,謀財害命的庶子,草菅人命的貪官、權傾朝野的宦官……她以為,這便就是壞人了。


    可這塵世萬丈,最險惡的,是人心。


    她懂人心,卻又不懂。


    懂人心,不懂險惡。


    她不該出來的。


    六界之外的東西,就應該好好藏在那天外天裏,一直藏著,永遠都別出來。


    但她既然選擇了出來,就要承受這世間對她的惡意與孤立。


    出了這天外天,入了這塵世間,不懂,就是她原生的罪。


    此時的離挽根本想不到這些,她隻是覺得有些冷,還有些累,渾身上下都是讓她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她好想睡一覺啊。


    可現在還不行,她要睡了,可能就再也沒機會醒過來了。


    一頭倒下,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抽骨取血煉化修為了。


    離挽視線有些模糊,全憑意識撐著,逃了這麽久了,遠遠的,模模糊糊好像已經到了神界邊界了。


    邊界是暗的,沒有光明的。


    越往裏走,越來越黑得沁出水霧來似的,看不見盡頭的黑暗無邊無際的籠罩著離挽,四周茫然的死一般寂靜。


    一盞燈,刺破了望不到邊界的黑暗,宛如黑夜裏的星辰,拯救了整個晚空。


    像啟明星,像引魂燈。


    離挽逐漸靠近,才發現,那不是一盞燈,而是一艘巨大的船。


    華麗的宮燈掛滿了整整三層的畫舫,燈籠照著雕花的紅欄杆打下點點陰影,第一層的六角隔窗開著,露出裏麵清一水的琉璃珠簾閃著璀璨的光芒,邊上擺著白玉長頸花瓶插著開得正豔的不知名小花,精致的繡畫雲錦屏隔住了更裏麵的風景。


    奢靡。


    卻沒有見到人影,也沒有聽見人的聲音。


    這樣極致華麗的大船,該有絲弦靡靡之音、細腰舞袖、翩翩飛天或者嬌俏的女人銀鈴般的笑聲才對,可這艘船什麽都沒有。


    就這樣安靜的停在這夜色裏。


    不來,亦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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