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穆兒總算滿足了,這才想到要問,「夫君不出去應酬嗎?」


    「誰耐煩跟他們插科打譯。」霍安準聳了聳肩,將盤子隨意往一旁幾上一擱,恣意地說道。


    看向妝點細致可人的她,他的眸中盡是柔情。


    金穆兒迴望著他,想著這段時間他為她花的心思,多到她的心裏都快要塞不下了。


    「謝謝你……」


    霍安準嘴角噙笑,執起她宛若無骨的纖手,輕輕柔撫著。


    瞧著他那滿臉的寵溺與珍惜,她心中一動,想也沒想地直起身子,衝動地在他的頰畔留下一記輕吻。


    「你……」


    風裏來、浪裏去那麽多年,他還以為這世間再無任何的東西足以讓他驚訝,可她的主動卻讓他一震,心裏更是雀躍歡欣。


    其實他也知道,他壓根不用這麽費心的為她打點一切,就憑著金昌國的積弱,隻要他拿著她的父兄和子民相逼,她一定會認命委身於他。


    可是他不想,雖然他總是一副像是要吃了人的兇惡模樣,可是在這份情愛中,他還是有他的驕傲。


    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我……沒什麽……我隻是……」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金穆兒頓時臉頰發燙,羞得不能自已,連說話也結結巴巴了起來。


    「傻丫頭,現在才害羞不嫌太遲了嗎?」


    彎起了唇,霍安準無聲地笑了,從來都不放過取笑她的機會的他,竟然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挑起了她的下頷,雙眼直勾勾地鎖著她。


    「我、我……」隻要被他注視著,她便會渾身發燙。


    不用她再多說,霍安準俯身銜住她那暖紅的菱唇,不同於前迴在山丘上的狂肆激情,這迴他多了許多耐心,細細誘哄著。


    心如擂鼓,金穆兒被他那濡濕的唇舐弄得不禁微張著唇,那模樣更似無聲的邀請,他一邊吻著她,一邊替她褪去了沉重的鳳冠,大手已經不著痕跡的拂開了她豔紅霞帔上的團龍盤扣。


    「等、等……」


    就算再意亂情迷,金穆兒也知道此刻庭院中還有許多賓客正等著這位新郎官,軟弱無力的小手輕輕推著他,可此時的他像座大山,撼動不得。


    「你……該出去了……」好不容易逮著了空檔,她連忙曝嚅道:「現在賓客還未散,如此這般太過孟浪。」


    霍安準壓根就不在意那些人,若非想要給她一個不那麽寒酸的儀式,誰耐煩請那麽多人來打擾啊!


    「可……」


    金穆兒始終覺得不妥,但正要開口說話,忽地一陣血氣上湧,一股子腥甜竄至了喉頭,她連忙想要咽下,卻抵不過陣陣湧上的不舒服,櫻唇才微啟,便嘔出了一口鮮血,接著便感覺到劇痛自心頭漫向四肢百骸。


    霍安準大驚失色手捧著她不斷嘔出來的鮮血,在沙場上殺敵無數的他,這會兒可是完全亂了分寸,「你怎麽了?」


    見他那毫不作偽的心慌,金穆兒的心亦是一緊,隻想出聲安慰,可是才張口,又嘔出更多鮮血,然後一陣黑雲自她眼前襲來,一點一滴地蠶食著她的意識。


    眼前的他逐漸變得迷蒙,她隻感覺魂魄似乎就要飛出去了似的。


    突然間,她的心漾著滿滿的不是害怕,而是強烈的不舍。


    其實,她當真很想和他白頭到老,做一世的夫妻。


    可現在……瞧著他慌得六神無主的模樣,她知道自己或許沒有這個機會了。


    迷迷蒙蒙間,她染著血的唇角逸出了一聲輕飄飄的歎息。


    原來,不是不愛,隻是還來不及辨清罷了。


    她愛的,很愛、很愛……


    隻怕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寂靜無聲的風雲堂裏,或坐或站幾名英姿勃發的將領,幾人細細低喁,不時夾雜著幾聲憤怒的咒罵。


    關於八王妃在成親之日卻中了劇毒、如今命在旦夕的事情,他們都已經有所耳聞。


    初聞此事,眾人都不敢相信,誰都知道這封為八王爺的八皇子是最小心謹慎的,怎麽可能讓人溜進府裏下毒卻沒有察覺?


    下毒之人後來是捉著了,卻也當場服毒自盡,所以至今仍不曉得幕後主使者是誰。


    雖然沒有證據,可霍安準的心腹和部屬自然而然地將矛頭指向了遠在京城的太子。


    太子一向心狠手辣,為了皇位,沒啥事做不出來的,若是他重金買通府內的廚娘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眾人議論紛紛,直到霍安準憔悴的身形出現在門口,這才住了嘴。


    「各位應該已經知道皇上病危,如今朝中全是太子黨的人把持著,朝綱不振,小人作祟,且糧草不發,我身為皇子責無旁貸,隻能揮軍而下,清君側,不讓小人得逞,可這事成王敗寇,若是你們當中有人不願跟隨我的,盡可自行離去。」


    在見到金穆兒那蒼白而荏弱的模樣時,霍安準就知道自己已經瘋魔了,便是為了替她報仇,他也要即刻揮軍南下,一如當初所計劃的那般。


    「朝堂被奸人把持,我等兒郎自是不能袖手旁觀。」


    這些將領從軍多年,自是知道這其中的深淺,若是此行成了,論功行賞自然少不了他們的,可若是敗了,到時叛逆的罪名隻會兜頭蓋下,可望著霍安準那堅毅的眼神,卻沒有人願意離開,比起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太子,他們更覺得八王爺更堪當此大任。


    所以略一思索後,便齊聲道:「屬下等,願為將軍前驅,清君側,除奸倭。」


    「嗯!」


    雖說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霍安準仍是滿心激動,他略略沉思,平撫了下心情後,再開口又恢複以往果斷明快的魄力。


    「左將軍,本王給你三天的時間,點齊邊關三十萬大軍,留下五萬駐守邊關,其餘二十五萬立刻揮師京城。」


    「那王妃……」開口的是李衛,他知道霍安準對金穆兒有多麽重視。


    「王妃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大夫說了,最遲今晚便會醒來,一旦她醒來,咱們即刻揮師京城。」


    一直以來,霍安準便籌劃著讓自己能夠登上皇位,為了那個位置,他也以為自己可以犧牲所有。


    可直到親眼看到金穆兒氣若遊絲的模樣,他才知道自己當真錯得可以。


    換作以往的他,不會在乎金穆兒的生死,可如今她的一切重過了他長久以來的追求,隻要她能活下來,皇位又有什麽重要,可是無論她是生是死,害她的人都得要付出代價。


    是誰?


    總是在她的夢中深深唿喚。


    是誰?


    總是執著她的手,說著軟綿綿情話,讓她聽得心都酥了,怎麽也舍不得離去。


    又是誰?


    總在她宛若置身冰窖之際,用那滾燙的身軀,無微不至地包裹著她,拂去她周身的冰寒。


    金穆兒睡得疲累,意識總是飄飄蕩蕩地找不著安歇的地方,好不容易當她的意識一點一滴的迴流,她感覺到溫熱的水珠滴落臉龐,她直覺那是淚,耳邊更聽清了一道幹啞的嗓音不斷喚著她的名、不斷細說著滿腹情意,可是她想醒來,卻覺得眼皮彷佛被千斤的巨石壓著,怎麽也張不開。


    她努力了又努力,當眼皮一寸一寸地往上掀,那驟然而至的光亮讓她不自覺逸出一聲輕歎。


    原本執著她的手包覆得更緊了,同時也傳來了霍安準那極度壓抑卻又興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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