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成了親,可是黎明柔依然沒有收斂自個兒脾性,依舊任性地認為天下該以她為尊。


    因為從來不喜歡霍安懷,所以自然也不將他瞧在眼裏,便連洞房花燭那夜,霍安懷陰著一張臉質問她屏風的事兒,她也完全沒有想到要用心圓謊,反而還大刺刺地承認那是她送給霍安準的表白之物。


    任何一個男人都沒辦法忍耐這一點,更何況是向來高高在上的太子。


    所以霍安懷在憤怒至極的情況下痛揍了她一頓,不過他倒也小心翼翼,怕人發現他的惡行,還專打在身上,要教她有苦說不出。


    黎明柔雖然自恃清高,可也不是省油的燈,成親當夜他揍了她一頓,隔天她就硬生生地將自己的頰畔撞出了一片青紫。


    她就是要瞧瞧,在她爹的麵前,他能怎樣自圓其說。


    可誰知道,爹見她受傷了,仍隻是輕描淡寫說了幾句場麵話,看來終究還是忌憚太子且隻關心自己的權勢,這樣的結果雖然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卻仍翻起了她心中按捺著的恨意。


    她在迴門之前,心中還是隱隱存著希冀的,希望父親對她可以有著真心實意的父女之情,可是……原來不過是她奢想了。


    既然他們如此無義,那麽也別怪她不顧一切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於是在與父親寒暄了幾句之後,她假意要去娘親房中探視,其實是想要先到書房裏的暗室躲著。


    她很清楚,爹一向小心,萬不可能會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說起機密之事,書房便是他唯一的選擇,所以她隻要待在這兒,何愁不能打聽到她要打聽的?


    想到這裏,她不自覺勾起一抹冷笑。


    霍安準向來是個即知即行的人,父皇首肯的奏章一到手,不過隔日,媒人便已經端坐在金昌國的宮殿之中。


    他盤算著金穆兒肯定想讓父兄見著她出嫁的模樣,便籌劃著先在這兒成了親,他日迴京再舉行大婚的儀式。


    可金穆兒沒多日收到大哥的來信,內容卻寫得咬牙切齒、滿紙怒氣,表示霍安準去提親,不如說是去告知--


    你們的女兒已經在我的手上,要不要同意成親是你們的事,同意便好,我會將她風風光光帶迴皇朝,做一個尊貴無比的八王妃,金昌國也有享之不盡的好處;若是不同意,那也無妨,我就帶著她私奔迴皇朝,金昌國則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像是求親的態度嗎?可偏偏霍安準就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據大哥說,父王當下便氣得跳腳,嚷嚷著要出兵救她迴國,要不是大哥還有一點理智,苦心勸解,隻怕兩國當真又要打仗了。


    金穆兒坐在廳裏,想起這事兒忍不住苦笑地搖搖頭,對於霍安準的狂妄,她縱使頭疼得緊,卻也莫可奈何。


    「公主!」杏花兒一迎上金穆兒,便張口道:「聽說今兒個八皇子瞧了驛站送來的密信之後,便鐵青著一張臉,連福安也嚇得不敢近身。」


    既然對自己和他都誠實了,那麽對於霍安準的關懷自然也不用藏著、掖著了,一聽到杏花兒的話,她便收斂了神色,想也沒想地就往書房走去。


    這些日子,因為不再以丫鬟自居,’再加上霍安準對她總是寵溺,就算被她氣得跳腳也是多加忍讓,幾乎所有人都將她視為半個主子,一見她來,紛紛讓了道,還有幾個向來與她親近的,便會忙不迭地替她指路。


    於是她一路從書房找到了園子,又從園子找上/位在宅邸後方的小山坡,好不容易團團轉了半晌,終於在小山坡坡頂找著了霍安準。


    隻見他昂然佇立著,雙目直視著眼前的滾滾黃沙,她隔著幾步之遙,倒也不急著在這個時候出聲打擾。


    這是頭一迴,她在這個驕傲的男人臉上瞧著了這樣的蕭索落寞,不知怎地,她的心竟隱隱地抽著,為他心疼。


    這陣子他們隻要一有時間便會閑聊一番,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說他在聽,可有時他也被她逼得不得不告訴她一些他的過去,縱使他都輕描淡寫地帶過,可她感覺得出來他心底是難過悲憤的,她其實知道他並不是個那麽喜歡爭奪權勢的人,有時怕是被逼得不得已,才隻好為自己爭上一爭。


    還好他們金昌國沒有這個問題,因為她的父王一生隻愛她的親娘,所以除了她和大哥便再無子嗣,更沒有什麽皇權之爭的問題。


    可他不同,霍氏皇朝的皇帝後宮佳麗三千,所誕皇子更是繁多。


    宮裏的孩子,哪個不是腳踩著旁人的鮮血活過來的。


    他亦可以不爭,可是一旦不爭,那麽最先被除去的也會是他。


    所以他隻能被逼著爭,而且還得爭得心狠手辣。


    那種爭就像是一種宿命,始終緊緊纏繞著他,而她則為這樣幾乎窒息的他,感到異常的難過與心疼。


    一個靜靜的思索著、一個靜靜的瞧著,任由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失,可誰都沒有打破誰的思緒,兩人彷佛遺世獨立,再也沒有任何人或是任何事可以打擾他們。


    最終是霍安準先迴過神來,發現了她的存在,連忙退去了滿臉的落寞,再次迴複傲然臉色,說道:「怎麽來了,這兒風大,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說完,便將自己身上搭著的披風給解了下來,兜頭就往她身上披去。


    大大的披風搭上她纖細的身板,讓她顯得更加荏弱了些。


    「沒事,隻是聽說你今兒個心緒不好,想過來找你聊幾句。」


    她毫不遮掩的關心,徹徹底底暖了他的心,隻見他朗朗俊顏驀地勾起一抹笑,彷佛他方才的落寞隻是錯覺。


    「我隻怕不日就要迴京了。」


    父皇再次病重,讓他想多留下一些時日的計劃隻能改動,霍安懷向來是個急性子,他怕他若再留在邊關,父皇的生命或許就岌岌可危了。


    若是他猜的沒錯,太子黨如今已開始蠢蠢欲動,雖然京裏的一切他早已全都布置妥當,可在這麽重大的時刻,他不能不在場。


    「嗯!」金穆兒點了點頭,神色未變。


    早知道他要走的,隻是不曉得為什麽,原本還算輕巧的心情,這會兒卻沉重了起來。


    這一刻,她有種想要隨他到天涯海角的心思,即便是刀山火海,亦不遲疑。


    「皇城裏頭有什麽消息來嗎?」


    「父皇病重,太子黨蠢蠢欲動。」


    雖然他說得輕淡,但她知道事情絕對不簡單,甚至是棘手。


    「所以你迴去,會有危險?」金穆兒的聲音中不無憂慮,向來明快的小臉也跟著培了下來。


    不知怎地,她這模樣徹底取悅了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妮子在為他憂心呢!


    這樣的想法讓霍安準一時情動,往前一跨步,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緊緊交纏。


    她的擔心,讓他的心暖了起來,對她的愛意再也無法抑製。


    「若我不願,誰也不能傷我分毫!」這次迴京,他要徹底了斷一切。


    瞧著他那傲氣的模樣,金穆兒的心驀地一抽,一抹平素被壓抑的柔情盡現,想也沒想便道:「我同你一起迴京吧!」


    「你願意?」


    雖然早已打定了主意娶她,可是知道她有多麽心係於家鄉和父兄,自然也不敢奢望她會在這個當口陪他迴京,聽到她主動提起,他著實難掩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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