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鄧姍姍笑道,“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

    袁琳芳想到鄧姍姍的過往,眼神黯淡了些,道,“你之前和方江碩做了那樣的事,以後到了靖國公府,要想法籠絡住方江碩的心,就是要納妾,也是你身邊的這幾個,倒是攥在手裏好拿捏,可不要讓那些狐媚子早早沾了方江碩的身!”

    鄧姍姍點頭,怒道,“他要胡來,我就殺了他!”袁琳芳急忙捂住她的嘴道,“小祖宗,這話可不敢胡說!”

    袁琳芳又擔心又藏著喜悅看著鄧姍姍一時有些恍惚,也是花樣年華,三月桃花樹下,第一次見到鄧純,白袍輕衫,英俊偉岸,真真讓人挪不開眼的悸動,十幾年過去,如今女兒長成,又是一個花樣年華,卻沒有自己的高傲與矜持,袁琳芳心裏不怨鄧純是假的,隻是夫妻多年,又被自己當年的義無反顧所累,女兒也是這樣膽大,被身邊的侍衛哄的*,沒想到靖國公府二房的方江碩又是一個混賬,第一次在靖國公府做客,女兒就被方江碩拉在一個炕頭上,……

    都是自己鬼迷了心竅,做什麽要讓女兒和方家聯姻,還沒嫁進方家,就被方江碩看低。

    鄧姍姍也不知是不是還沒注意到自己以後的日子已經籠罩一層陰雲。

    靖國公府二房要求娶沁雪,卻變成了自己女兒,方家二房還不知道會不會拿珊珊出氣,攪了人家的好事。袁琳芳一想到這些,頭裏麵就發昏。

    春風樓裏,最東頭的一間包房裏,氣氛凝重,桌上的兩隻迴紋青瓷杯裏,熱氣氤氳縹緲,顧炎林緊抿嘴唇,看向坐在對麵穿著團花貢緞寶藍色長袍的中年男人。

    靖國公手指微抖,敷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慢慢抓緊了袍擺,“你……還是不想見你母親麽?”

    顧炎林眼裏含著一抹倔強,並不抬頭去看,自己和這個眼前的男人,隻是不說話,也能被人當做父子,實在是隱隱中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像極了這個人,就連說話的聲音,如今也是越來越像,但是,這能說明什麽,自己就是被家族丟棄的棄子,偌大的靖國公府,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沒有了自己,靖國公府照樣每天都會有大日頭照著,“她……沒有我也活的很好!國公爺不用再費心了,再過一滴半月,我就要成親了,以後的日子都要這樣過下去!”顧炎林抬起頭看了一眼靖國公,又低下頭。

    靖國公眼神陡然變得晦暗,道:“那年我和你母親帶著你從遼東迴京,遇到山匪,是我不好,沒能護住你

    ,被對方從你母親懷裏搶走,你要恨就恨我,別遷怒你母親!你母親為找你……聽說你在遼東還活著,要親自去遼東,情急之下小產,你未出世的弟弟死在你母親的肚子裏。太醫說她再不能生育。”方伯基說的艱難,每每想起這一幕,心裏就悶疼的厲害。“你那方印章是你周歲上抓周的時候,你母親特意放在抓周的桌上,也是你握在手裏的一套,那個玉麒麟也是,現在在你母親那裏放著的還有一個玉扳指和手把件,你養父叫顧開合,是他收留的你,我趕到遼東的時候,聽說你和你養母帶著孩子離開了顧家一族,難道沒有人帶話給你養母?”

    顧炎林眼神裏透出茫然,這些事他都不知道,他隻知道許氏帶著自己和炎鵬,曉雲背井離鄉,難道許氏早就知道自己是靖國公家的孩子?不可能,這些年,要不是許氏……要不是……,顧炎林想不下去,後麵的事不敢想。心裏一陣酸澀。

    小時候,許氏是討厭自己的,她一直以為是父親外麵有了女人生下的他,常看許氏的臉色透著複雜與不甘,是從什麽時候起,許氏的臉色有了和軟,顧炎林一時想不起來了……

    方伯基健碩俊郎眼目溫和地看著兒子,能夠這樣麵對麵和兒子說會話,他心裏已是悸動,眼看兒子都要成親,心裏也是感激廖老爺子的幫襯,靖國公嘴角動了動,還是沒有辦法讓他迴靖國公府。

    二房有些按捺不住了,心思明晃晃地展露出來,整個方家讓方江碩繼承靖國公的唿聲時有聽到,讓方江碩求娶安寧侯府大姑娘的主意,必定是衝著眼前的兒子來的,靖國公心裏沉沉,期盼的目光還是再次對上顧炎林的一雙杏眼,“家裏有些不太平,我和你母親望眼欲穿,你再好好想想!”一抹孤單高傲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包廂的門裏竄進一陣冷風,寶藍色的袍角轉眼不見,顧炎林眼裏湧起一絲薄霧,囁嚅的從嘴裏暗暗叫了一聲“爹!”

    ~

    靖國公府裏,靖國公正襟危坐,伸手握住夫人的手,道,“咱們的小江淮……要成親了!”廖夫人一陣淒苦,眼裏轉瞬就落下兩行清淚,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最終撲在方伯基的懷裏,哭出聲來。

    靖國公方伯基眼角濕潤,抱緊了廖月琴,“兒子活著比什麽都好!”

    廖夫人頓了頓道:“山不就水,水就山,伯基,我要見他,縱使他不認,我也沒有怨言,是我們對不起孩子。”

    方伯基看著柔美溫雅的妻子,不住的點頭,“是我們對不起他,他這樣解不開心結,不知道他以前受過

    多少的罪,你沒看到他,他的眉眼,他的身量,舉手投足天生帶著咱們方家的影子,隻要見一次,由不得你不認!他求娶的孩子身份地位是京城裏數得著的人家,聽說那個沈家的孩子,也是受了不少的罪,淮兒和他在顧家拜堂的時候,是被誤認為是哪家大戶的一等大丫鬟!說這些,都是你知道的,你看,說著說著又提起這些。”

    廖月琴抬手撫上靖國公方伯基的臉頰,輕輕撫摸,眼裏的疼惜擋也擋不住,道,“你就是說一百遍,我聽著也是親切。禮書還沒有送吧!把咱們準備的聘禮都捎上,到時候讓父親一並送到沈家。”

    靖國公方伯基點頭道,“這件事,瞞不住皇上,明日我就進宮求見皇上,說與皇上知道!”爵位隻能是他兒子的。

    廖月琴,道:“當年的事,皇上一清二楚,咱們是為了掩護皇上走出遼東,才遭此難,皇上不會不管。”

    靖國公方伯基點頭,道,“三皇子怕也是不知道咱們兒子從繈褓裏就開始拿命護著他了!”那些山匪,那裏就是山匪!皇上比他們還心知肚明。

    ……

    顧炎林清俊冷淡的從春風樓裏出來,羅俊和蘇東海守在外麵,兩人的目光裏帶著疑惑,可是顧炎林望一眼對麵詢問的眼神,默默坐上馬車,陳誠精明的眼裏閃過了然,靖國公做的太明顯,他是不打算再瞞著世人了,過不了兩天,靖國公世子被找到的傳言就會滿京城傳出,陳誠出身世家,又在錦衣衛當差,皇上去文淵閣考察庶吉士,顧炎林就入了皇上的眼,那樣想象的兩個人,一個問一個答,皇上眼裏滿是讚賞。過後就派了陳誠在顧炎林身邊。

    顧炎林坐在馬車裏,去了自己在茂傑胡同的宅子。半道上下起小雪,細細碎碎的雪沫子隨風刮進車廂裏,陳誠坐在對麵,昏黃的馬提燈暈出暗淡的光線,陳誠猜不透對麵的人此刻的心思。

    茂傑胡同的宅子裏,陳誠意外看到宅子的精致,微末的訝異,顧炎林收在眼底。

    他累了,明天還是要迴文淵閣,可是心裏有種想要傾訴的衝動。

    一壺溫酒,三四疊小菜,兩人杯中頻頻見底,……這一晚,顧炎林帶著微醺的酒意坐在沁雪的炕頭,“他來找我了!說要我迴家迴靖國公府,說……母親想見我!”

    沁雪黑夜裏眼如星辰,道:“你怎麽想?你怎麽想我都會支持你,靖國公府那是你的家,靖國公夫婦是你的父母,迴去肩上的擔子隻會更重。不會,亦是自己的選擇!可是,靖國公和夫人一定沒

    有放棄過找你,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沒有母親已經是件遺憾的事,我不想你母親還活著,卻要帶著遺憾生活!”

    顧炎林閉上雙眼,沁雪輕輕拍打著顧炎林的後背。

    顧炎林的心裏是渴望見到自己母親的,如此無助的窩在自己肩膀上,沁雪的心也跟著軟下來。

    長夜漫漫,顧炎林絮絮叨叨地說著童年的事,一直說到遇見自己。做一個聆聽者比出聲安慰他要好的多吧!……

    晨間雪越發大了,顧炎林離開沁雪院沒多久,忽然孟姨娘身邊的小丫鬟跌跌撞撞撲進沁雪院,叫著大姑娘,快救救孟姨娘,孟姨娘要死了!

    沁雪擰眉翻身做起,讓綠蘿帶小丫鬟進來迴話。

    小丫鬟眼裏驚恐掩飾不住,牙齒碰的咯嘣響道,“大姑娘,快去看看,孟姨娘吐血,心口痛的不行!”

    沈世康在姚欣的院子裏歇息,這會子要不是孟姨娘痛的厲害,也不會來求自己,沁雪道,“是病了?”

    小丫鬟眼神閃爍囁嚅,道“是……是病了!”

    沁雪打量小丫鬟的神色感覺不對,起身穿衣,陳媽從外麵進來,看了小丫鬟一眼,上前低低在沁雪耳邊低語。

    沁雪的神色驀然變得冷淡,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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