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沁雪看到張玉蘭的作態,等到她離開,也和許氏說了幾句話。隻不過因為張玉蘭,兩人沒有了以前那樣的融洽。沁雪感覺到,許氏也是。自從許氏弟弟許春一家到了顧家小院,沁雪其實一直就沒有放棄過盯著許春一家,從打雷下雨的那一天到今兒,許春一家的舉動都很奇詭,這時候,許氏不知道聽了張玉蘭什麽花,和沁雪說話也是無精打采地,沁雪坐了會,便迴到了南院,坐在榻上想著到底哪裏不對,她將自己從進了顧家小院的門開始,細細迴想,終於讓她偶捉到張玉蘭當時聽到她有鋪子的時候,兩眼冒金光的樣子,還有後來裝著不舒服,迴到東廂房的事,看來張玉蘭和許春這是要獅子大開口,想要抄底端鍋呢!

    “陳媽!讓玉簪到門口看著,如果許春出了顧家小院到外麵去,讓玉簪到楊嬸家叫楊武跟著許春。”

    陳媽道:“少奶奶,你剛才去太太屋裏,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沁雪道:“等楊武迴來,就知道了!”

    玉簪聽陳媽說了少奶奶的吩咐,放下手裏的活道:“我這就去!”不一會,玉簪急急忙忙走進二院正房道:“少奶奶,許春果然出府了,我已經讓楊武跟在後麵。”

    沁雪道:“這件事隻有楊武怕是不行,要是蘇東海在,這件事讓他做會更好。”畢竟楊武年齡小些。

    陳媽皺眉道:“少奶奶,許春難道要對你下手?他膽子倒是不小!聽玉簪說,路上馬車被榮安伯府的世子攔著了?”沁雪點頭道:“楊家成知道他母親和安寧侯府的做的那些個事,心裏有些執念,也是難免的,還有就是得不到的是好的作怪,這個也不怨他,都到了這一步了,男已婚,女已嫁,之前十幾年沒個音信往來,也不是兩小無猜,說不上有什麽感情。就是那一次見麵,也是被狗咬了的時候,頂多算是救命的恩人,恩人要以身先報這個好像我也做不到,隻在別的地方報答就是。”

    陳媽也是唏噓:“看少奶奶年齡不大,倒是曆練了不少,之前出了這麽多事,少奶奶都扛過來了,就是這執念太深,倒不是好事,總歸中間還有個舉人大爺,別讓人說出什麽閑話來!”

    沁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麽好說的這事暫且先放一著,如今不是世子的事,倒是這許梅花一家,行事古怪,不得不防。”

    陳媽道:“你說蘇東海,他可也在院門外守著呢,玉簪說蘇東海讓包金光責備一頓,此刻算是建功折罪。”沁雪道:“看我迴來的時候他和楊武不是一起趕馬

    車迴來的嗎,那就讓他和楊武一起去。”

    玉簪道:“已經和楊武走了,他聽我說要讓楊武跟著許春,主動說了!”

    沁雪欣慰道:“也好!”

    沁雪讓綠蘿泡了壺茶,靜靜等著楊武蘇東海的消息,陳媽憂心忡忡,坐在另一邊,做些針線活,不時抬頭看一眼沁雪,沁雪手裏端著鐵觀音茶,看著茶盅裏的蘊出的氣韻出神。

    半個時辰過後,蘇東海在一進的院裏求見沁雪。

    “少奶奶,我和楊武一直跟著許春到了一家保和堂藥店,許春說家裏最近老鼠多,鬧得一家不安生,問掌櫃的買老鼠藥……”陳媽怒目道:“那你們是親眼所見,他買了老鼠藥的?”蘇東海擰眉道:“是!”楊武也點頭。

    陳媽果斷轉頭看向沁雪,沁雪握住手裏的茶盅轉了半天,道:“貪心不足。”

    那就看看他如何讓我吃到這老鼠藥,正好也看看顧家小院裏兩位媽媽,如何過這一關。

    “東海,今晚找個機會,將許春綁了,丟到院裏桃花樹上吊起來,別讓他叫出聲來,再到保和堂藥店請掌櫃做個證。”

    蘇東海應了楊武一聽也要去,對陳媽道:“陳媽,讓我也去。”

    沁雪對楊武嚴肅地道:“這事不是兒戲,你想清楚,你娘你爹都和顧家關係很好。”楊武明白沁雪的意思道:“大少奶奶,我會守口如瓶的。”

    沁雪望著楊武點頭道:“好吧,那你就去吧!”楊武鄭重道:“是,大少奶奶。”

    許春迴到家裏,和張玉蘭偷偷在一起商量了一晚上,許梅花覺的爹娘做事有些冒險,心裏害怕小聲道:“娘,咱們迴去吧,在家裏好歹過得自在,就是嫁個莊稼漢我也願意,總比走這樣的路要好的多!還是不要做了!”張玉蘭抬手括了一把許梅花瞪眼道:“沒出息,我和你爹千裏迢迢帶著你來陳州,不就是想讓你嫁給你舉人表哥,親上加親,讓你表哥提攜你兩個哥哥!你長得這麽俊,十裏八鄉地沒幾個有你好看的,長著這樣好的相貌,不嫁給舉人做太太,你是混了頭了,說出這些喪氣話。”許梅花扁著嘴要哭出聲來,道:“可我就會納個鞋底,繡個花啥的,又不識字,表嫂她樣樣比我強,表哥能願意嗎?”

    許春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許梅花:“爹這是為了啥?你給我悄悄在一邊待著。”許梅花抽噎著再不敢多嘴。

    許春瞄了眼許梅花,將她不吭聲了,這才低聲道:“你明天去廚房……”

    許梅花聽著眼裏都是驚慌。

    張玉蘭肩負著下藥的使命,一夜興奮,直到天蒙蒙亮,才睡著。許春尿急,出門解手,一去未迴。許梅花心事重重,擔心受怕抱著小翅膀也是天亮的時候才睡著。自然也是不知道他爹此刻在哪裏了。

    院裏傳來幾聲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張玉蘭翻身做起。心裏記掛著要緊的事,穿戴收拾好自己,又問許梅花道:“你爹呢?”許梅花從炕上爬起來道:“不知道啊!”張玉蘭想著大清早的能去哪,自言自語道:“可能去解手了,你爹迴來告訴他一聲,我去廚房了。”再一看許梅花害怕的眼神道:“瞧你這點出息?”張玉蘭這是作惡都這麽理直氣壯,還以為是家常便飯,說完就出門。

    沁雪事兒都做好了,顧炎林晚上迴來,和沁雪說了迴話,沁雪認為許春一家心狠手辣,愚蠢到家,想和顧炎林說說,可是話到嘴邊,又給吞迴去了,要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到時候,許氏要鬧起來,自己臉上也無光,不如就這樣吧,就是自己要小心,明兒個的飯菜茶水什麽的一概不沾就是。顧炎林和沁雪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些顧炎林在外麵的事,兩人就歇下了。沁雪因為有了準備,便安安心心的睡著了,顧炎林卻慢慢睜開眼睛,看向沁雪,嘴唇緊抿,悄悄坐起,就這樣看了好久,也坐了好久。

    第二日,沁雪和顧炎林一起去了顧家小院,吳媽和張媽,玉簪綠蘿一起將飯菜擺好了,沁雪見有自己愛吃的包子,餛飩。另外三四碟小菜,外加疙瘩湯,疙瘩湯好久沒吃了,就記得當初自己剛進顧家,大病一場後醒來後,和顧家一家吃的疙瘩湯,後來也有吃,就是沒有那一次印象深刻。

    顧炎林坐在沁雪一邊,道:“今日這早飯倒是豐盛的很,娘多吃點。舅母也多吃。梅花,你爹呢?”許梅花拿著筷子的手一抖,看向張玉蘭,張玉蘭比許梅花心裏還驚慌,道:”可能是出去了,不等他了,炎林,炎林媳婦你們先吃。”

    顧炎林放下筷子道:“舅母可不能這麽說,舅舅來一趟不容易,連吃早飯都不能等一等,說不過去。”沁雪轉頭看了一眼顧炎林若有所思。

    顧炎林知道沁雪看他,就道:“這桌上都是你和娘愛吃的,張媽有心了!”張媽忽的臉色青白,站在一邊直打哆嗦,許氏還不明就裏,看著張媽不對勁,問她:“你這是怎麽了,染了風寒了,看你臉色不好,身子還直打哆嗦,這可不好,這一大家子人的飯菜可都是經過你手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得了風寒,也得早說一聲,免得讓其他

    人也染上了!母子兩一人一句,張媽的冷汗就逼出來掛在額頭上。

    張玉蘭心神不寧的左顧右盼,迴頭看了八會,也沒看到許春的人影。背脊一時冰涼,像澆了盆冷水,都是冷汗給沁的。

    顧炎林卻是麵帶微笑,看著張玉蘭。

    過了一會,看許春不迴來,張玉蘭終於熬不住了,道:“炎林,你們先吃,不要因為他一個人誰都等,這飯菜都涼了!”

    顧炎林道:“也好!”

    許氏也說不出什麽,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素拌木耳放在嘴裏。

    沁雪拿起筷子,顧炎林轉身將一個包子夾到沁雪的碗裏,沁雪頓了頓,便抬頭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張玉蘭,見張玉蘭兩眼盯著自己碗裏的包子,心下了然,夾起來就咬了一口道:“還不錯。”哎吆張玉蘭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心裏有種大功告成後的舒暢。可不就是舒暢麽,許梅花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娘殺人的場麵,頭一歪,眼一斜,口吐白沫暈過去了。

    顧炎林沁雪則是慢條斯理,文文雅雅地各自吃完一個包子,又吃了半碗餛飩,外加幾嘴小菜,玉簪遞上帕子將嘴擦了,望著許氏和張玉蘭吳媽圍著許梅花叫不迭,冷冷地看著不說話話。

    許氏見沁雪對許梅花無動於衷,氣道:“這是你表妹,你怎麽心這麽硬。”

    沁雪正要說話,顧炎林握住她的手道:“玉簪,去外麵讓羅俊請個大夫來!”玉簪緊忙出去找羅俊。

    許梅花身子開始抽搐,沁雪還沒見過這樣的病,張玉蘭抱著許梅花哭出聲來。許氏更生氣了,拍著桌子道:“這都是怎麽迴事了,梅花到底是怎麽了,沁雪,我以前看著你也不是這樣的,你舅舅一家來看你們,你看看你這樣子,是看不起他們都是窮親戚是不是?”

    沁雪從顧炎林的手裏抽出手來,道:“娘,窮親戚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窮心更窮的親戚。”許氏不解道:“你看看你,還這樣說他們。”

    沁雪轉頭看向張媽,張媽望著沁雪的眼睛,如寒潭一般深不見底,張媽眼一閉,噗通跪在地上。沁雪坐在玫瑰椅子上,看著許氏道:“娘,張媽好像有事和你說!”

    正在此時,玉簪領著大夫進門,中年大夫一看許梅花這樣子道:“太太,這姑娘是受刺激了。”

    許氏一聽,眼睛轉到沁雪的身上。

    沁雪手裏端著茶盅,喝了一口,等到大夫開了方子,給了張玉蘭一粒藥丸,張玉蘭

    給許梅花吃下,玉簪給了大夫出診的銀子,大夫離開後,沁雪手裏的茶盅自始至終沒放下過。

    許梅花不一會氣虛平穩,張玉蘭才發現沁雪好好端端地坐在玫瑰椅上喝茶,張媽在地上跪著呢!霎時後退一步道:“你……你怎麽……!”

    沁雪放下手裏的茶盅,笑不達眼底道:“我怎麽沒死是不是!”

    顧炎林心頭悶疼,道:“張媽,你沒有什麽要和太太說的嗎?”

    張媽已經磕頭磕的血流滿臉,道:“太太,繞了我吧,都是舅太太支使的,說隻要毒死大少奶奶,表小姐做了大少奶奶,會給我一院房子做賞,我是鬼迷了心竅,才上了舅太太的當。”

    許氏張著嘴一臉的驚怒,半天才道:“你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老東西,你說什麽呢!什麽舅太太支使你毒死大少奶奶這種混賬話也能說的出來。”

    張媽抬頭道:“是真的,是大爺一早讓我換了藥,做的那些毒包子被大爺都收拾了,所以大少奶奶吃了才沒有中毒。”

    許氏一陣頭暈,看著眼前顧炎林和沁雪道:“你們都知道了?”

    顧炎林重新握住沁雪的手道:“娘,我還不想換媳婦,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娘不用再為我操這麽多心!”

    沁雪要抽出自己的手,顧炎林緊緊握著不放。沁雪隻得任由他去。

    “娘沒有,沒有……”許氏突然盯著沁雪道:“你是讓張媽故意這麽說的吧!好趕走許春一家?好讓我一直沒有娘家人來往,炎林你是恨許春一家對不對,我也恨,可是我就這麽一個弟弟。”顧炎林道:“你還有哥哥。”

    顧炎林轉身看著木若呆雞地張玉蘭道:“舅母不問問舅舅去哪了?”

    張玉蘭木訥道:“去哪了?”

    顧炎林抽抽嘴角,眼神犀利看著張玉蘭,然後對上沁雪的眼睛道:“讓他們把舅舅放下來吧!”

    沁雪抬頭看著顧炎林道:“好!”

    張玉蘭聽到這些話,看著玉簪出門,大叫一聲衝出門,道:“你們把他怎麽了,你們把他怎麽了!”

    玉簪走在前麵嚇了一跳,閃身避過張玉蘭衝出來的身影。顧炎林拉著沁雪站在許氏的門前,許氏被吳媽扶著緊跟在後。

    院子裏桃花樹上儼然吊著許春,手腳被人綁著嘴裏塞著一塊抹布。許春一見許氏門前站著的人,哇哇哇的叫嚷起來,可惜別人隻能聽到悶悶地哼唧聲。

    許氏指著許春,道:“這又是咋了?”

    蘇東海和羅俊將人放下來,就退在一邊。

    張玉蘭撲過去取出許春嘴裏的抹布,嚎啕大哭:“他爹啊!這一家人心黑啊,他們不願意認我們這親戚,就想出下三濫的手段逼我們離開,我算是看透了,我……我要去告顧炎林,他是舉人老爺,勢利小人啊!我就不相信沒人會管。”說著轉過臉來瞪眼道:“讓你這舉人老爺做不成!”

    許氏險些沒有栽倒,道:“張玉蘭,你敢胡說,許春到底怎麽迴事!?”

    徐春聽自己老婆這樣一說,知道事情敗露,倒打一耙的事順手拈來道:“怎麽迴事!你問問你的好媳婦,好兒子,沒有他們,我能被吊到這樹上嗎?梅花呢?我們這就收拾東西走人,姐!你過好了穿金戴銀的,吃香滴喝辣地做太太,我們沒說的,都是你的福氣,怪我們沒眼力,還以為投靠外甥能幫一幫他,唉!不說了,玉蘭,是我想的太好了,讓你們娘兒們受這份罪!”

    許氏可不依了,道:“誰敢陷害你!有姐姐一口就有你們一口,炎林你看不起舅舅,也就是看不起我,好好好!那我和他們一起走好了!”

    吳媽拉不住許氏,顧炎林道:”炎鵬,曉雲扶娘進屋!”許春本來看許氏這樣,顧炎林定會軟下來,沒想到顧炎林不上他的當,直接讓曉雲和炎鵬將許氏扶著進了屋。這可傻眼了。

    顧炎林道:“東海,保和堂的掌櫃來了沒有?”

    蘇東海道:“迴大爺,來了,正在南院侯著。”

    許春身子哆嗦了下,見顧炎林和沁雪目無表情,冷冷淡淡地看著自己,許春底下了頭。

    “……太太,這個人就是去我們保和堂買的老鼠藥。”保和堂掌櫃也是一手的汗,對顧炎林道:“我們也沒想到他是買來害人的,還害得是解元,幸好早一步發現了,不然,我也要跟著吃官司。”

    許氏望著地上站著的兩個人,嘴抖著半天才道:“狗改不了吃屎!作孽啊!”

    許氏心裏發虛,偷偷瞄了眼沁雪,見沁雪不像以往那樣乖乖順順,眼裏沁寒,周身散發著貴人才有的氣勢,不由得低頭垂淚,再不敢大聲說話了!

    ……

    張媽轉手被賣的第三天許春一家也離開了顧家,許梅花臨走求見沁雪,玉簪和綠蘿都不願意再讓沁雪答應見她,沁雪想了想還是見了,許梅花一見沁雪什麽也沒說,先雙膝著地,跪在麵前道:“求表嫂,看在姑媽的份上原

    諒我爹和娘!”沁雪道:“我要是死了,這原諒二字給誰說去?”許梅花咬唇道:“他們是被富貴一時蒙了眼!”“那你呢?”許梅花要說她不是,卻又這樣千裏迢迢跟著娘老,子,那是為什麽?許梅花忽然道:“表嫂跟表哥在一起幸福嗎?”

    沁雪笑,許梅花不是不聰明,是聰明用錯了地方,臨走都不忘離間她和顧炎林的感情。許梅花一看沁雪的笑,手指緊攥一起,猛地站起,轉身就出了門。沁雪看著許梅花的背影,一直出了二進院門才轉過臉對陳媽道:“明天,去莊子上看看!這麽久了,還不知道莊子裏是什麽樣呢!”

    許氏病了!顧炎林守在許氏床前侍疾。沁雪指揮著玉簪綠蘿幾個人收拾些必用的東西,讓蘇東海趕了玉樓用的馬車,離開了南院。叮叮當當的馬玲聲在聖馬胡同響起!守在許氏炕前的顧炎林忽然感覺心裏要失去什麽,一陣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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