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許氏自是小門小戶的生活,大家子那一套規矩什麽地,在許氏這裏就覺得不適應,陳媽比她這個口裏喊的老太太都有威嚴的多。這樣說兒子,她就聽不慣。

    陳媽也知道自己是心急逾越了,再怎麽說也是姑娘的婆家,一樣是主子,壓著心裏怒氣,心平氣和地道:“是老奴說話造次了。老奴也是著急姑娘的安危。”陳媽自稱老奴,顯然也是有些考量。

    顧炎林心思敏捷,聽出陳媽話裏的意思,低頭看著陳媽道:“我有話與你交代。”

    顧炎林說完,轉身去了書房。

    陳媽忽然感覺到顧炎林身上有一中熟悉的威嚴,那種熟悉與自己待在鄧家,待在安寧侯府裏的主子身上一樣,心底裏疑惑,腳底下還是緊跟著顧炎林走進了書房。

    顧炎林坐在書桌後,一言不發看著陳媽,陳媽亦是麵容平靜望向顧炎林,顧炎林看到陳媽臉上的淡定,微微一笑道:“陳媽曆經鄧沈兩家的溝溝坎坎,必有異於常人的堅毅。沁雪能有你在身邊是她的福氣,也是我們夫妻的福氣。”

    陳媽略微皺眉,沒有接話。

    顧炎林接著道:“還請陳媽一直守在她身邊。”

    陳媽意外的抬起頭:“老奴明白姑爺的意思,我們姑娘走到今天這一步,未嚐沒有自己的一番努力,老奴欣慰,沒有其他,隻要姑娘願意的事,老奴也沒有二話,何況老奴聽從姑娘的話,自私自利丟下姑娘……心下愧疚。等到鄧家有一日迴來,必會給我家鄧老太君一個交代。”

    顧炎林點頭:“等沁雪醒來,她會告訴你緣由,陳媽,當看以後吧!”

    顧炎林和陳媽兩人一問一答,言語交錯算是達成一種協議。彼此為著沁雪都退一步,許氏樸實,陳媽大家子仆從,要讓陳媽順服要有個過程。

    顧炎林暫時安撫住許氏和陳媽,沁雪這一覺一直到暮色沉沉,方才醒過來。

    頂著兩隻紅腫的眼睛坐在大炕上,看著玉簪綠蘿將飯菜一一端到炕幾上,顧炎林坐在一邊道:“張媽做的小蔥拌豆腐,素炒三絲,一個紫菜蛋花湯,都是素菜,多吃點。”說著夾了些素炒三絲放在沁雪的小碗裏。

    玉簪道:“姑娘喜歡的小鯽魚湯還有些,要不要用點?”姑爺點的菜都是素的,姑娘這些日子在顧家吃的是清茶淡飯,沒滋沒味地,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一起再吃這些,她們心裏過不去,再說姑娘兩個鋪子,一個莊子的收益都不錯,幹嘛

    要委屈自己!所以,玉簪是不動聲色的將了顧炎林一軍呐!顧炎林怎麽會看不出來,剛剛才安撫住一個陳媽,這會玉簪就悄悄露出她的小貓爪子,想要在自己身上撓一抓。他怎麽會不知道?

    沁雪一覺醒來,覺察到玉簪陳媽和顧家人摩擦,尤其是在她麵前玉簪也不加掩飾對顧炎林。

    沁雪看在眼裏也沒做聲,因為陳媽和玉簪是她的人,都說人前教子人後教妻,有些事需要單獨和玉簪陳媽說。沁雪很乖乖滴道:“這菜很好吃,我就吃這個吧!”玉簪一聽便再不做聲。

    飯後,沁雪和陳媽在東廂房裏說了一陣話。陳媽出門的時候,眼睛也是紅紅的。

    玉簪迴到劉大伯家的院子,陳媽玉簪綠蘿三人開了一個小小的會議,會議的中心問題就是要不要真真把顧炎林當做姑爺來看待。

    玉簪鬱悶地說道:“今兒個,姑娘的眼睛哭成個桃,顧公子不知怎麽欺負姑娘的,姑娘又不說,交待張媽做的菜吧,都是素的,都沒給姑娘吃一點葷腥,我就說了,廚房裏有姑娘喝剩的鯽魚湯,可是姑娘說,她就喜歡吃素菜。哎!我就是不懂了!姑娘唱的這是哪一出?”

    不怪玉簪這樣說,玉簪是個晚熟的,對男女之間的那點微妙,沒個親身體會,是不知道的。陳媽是過來人,當初陳媽也是剛有一個溫馨的家,和丈夫兩個也是蜜裏調油的過過幾天,後來,為救大老爺鄧純,死在驚馬蹄下,從此,陳媽一心一意守在鄧瑩華的身邊,再不提婚嫁二字。她知道姑娘這是不加掩飾地維護顧炎林了。

    陳媽也說到她和顧炎林在書房的談話:“他看出來我看不上老太太的做派,就跟我暗示為著姑娘,我也要退一步,我答應了!我也想了,顧公子要真不是池中物,那我退這一步,也是為姑娘在顧家以後站得住腳做了個打算。”

    綠蘿思謀道:“顧公子這已經算是好的了,我覺的他是真對姑娘好。家有良田千畝,不如良人在手。”

    陳媽笑起,看著綠蘿道:“你倒是明白的很,和著我和玉簪就是睜眼的瞎子!”

    綠蘿笑著道:“好歹能和姑娘在一起,有什麽過不去的,顧公子要是中了舉,我們姑娘也能有個好靠山。”就當做個安身立命的地兒吧!

    綠蘿到底還是沒將心裏的話說出來。

    陳媽最後把和姑娘的談話也說了,道:“這就是天意啊!”

    三人一陣傷感,玉簪道:“真沒想到,顧公子和鄧家還有這段淵源。”

    陳媽綠蘿也是一樣的感歎。對顧炎林的認識漸漸說著有了改觀。

    第二日,立竿見影。玉簪照舊端著臉盆進屋,道:“姑爺,這是熱水。姑爺這是你的秋衫。姑爺,請用茶……”

    綠蘿則說:“老太太,秋涼了,這件鑲著銀泡的額帕很好看,要不要戴?老太太,張媽做的這道紅燒肉,是用五花肉在水裏煮過的,很勁道,你老嚐嚐看。老太太……”

    陳媽眉眼帶笑,看到顧家的老老少少都是一臉的虔誠。

    沁雪和顧炎林互相對眼,晚上,沁雪道:“玉簪綠蘿不會吃什麽壞東西了?”

    顧炎林戲謔道:“不是吃什麽壞東西,是你這一哭,倒哭出她們的一番孝心來。”

    沁雪嗔道:“你不會說是我嬌縱的?還是你用了什麽法子?”

    顧炎林哈哈笑道:“是你□□的好!這個陳媽是個人物。”

    小兩口一人一床被子,臉對臉說著私房話,顧炎林伸手鑽進沁雪的被子,握住沁雪的手,十指交纏,屋外淅淅瀝瀝下起一陣秋雨,有道是一場秋雨一場寒,說話的功夫,舉子們放榜的日子就到了。

    今日裏放榜,蘇東海和羅俊一起去看榜。蘇東海是玉簪的哥哥,羅俊先頭裏說過,這是跟著顧炎林學武藝的其中一個,十五六歲,長得虎頭虎腦,圓盤子臉,屬於逆長型人物,因為他的相貌,讓人總以為他還是兒童階段。身材也不高,但是腦子好使,又屬於智慧性一類。家境一般,性格好,最好的一點就是眼裏隻有顧炎林。暫時就讓他眼裏有顧炎林一個。

    所以,蘇東海和羅俊這一對就被顧炎林打發出去了看榜,則顧炎鵬另外請了自己一幫好朋友,在顧家小院裏買好了炮仗,紅綢,沁雪拿出二十兩銀子讓包金光換成碎銀,個個小拇指大,分出一些準備和紅紙往出去拋的,其餘的等著到時候做賞錢。

    許氏不太懂這些,陳媽都攬了過來。玉簪綠蘿在院裏來迴忙活,一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到了快中午,聖馬胡同忽然一陣騷動,胡同口站著的人群裏,突兀衝進來一個人,大聲喊著:顧大哥中了,顧大哥中舉了,楊嬸一看是自家的兒子楊武,高聲問:“第幾名?”

    楊武邊跑邊喊:“第一名解元!”一陣風就從楊嬸的身邊擦了過去。楊嬸驚笑著跟旁邊站著的人道:“二嫂子,顧秀才中了頭名解元,可是了不的了。快走喝喜酒去。”

    另一位錢大伯道:“聖馬

    胡同裏出解元,這是十幾年沒有的事啊!大喜大喜!”

    幾人迴家拿了早準備好的二尺紅布,一起去了顧家小院,隨著胡同裏的人湧向顧家,顧家又來了第二波第三波報喜的,蘇東海和羅俊也迴來了。楊武拿著許氏給的喜銀,笑著站在一邊看熱鬧。許氏給了他兩塊碎銀,加起來有半兩。

    爆竹接著劈裏啪啦在院門外響起。陳州管轄的大新縣衙也來了人,這一次是確確實實落實顧炎林是這一屆的解元。大新縣隸屬陳州管轄,顧家的戶籍具體的說是落在大新縣地。

    眾人正在慶賀許氏顧炎林沁雪,院門外,就見一個穿著緙絲長衫的中年人走過來,望著顧家院裏芝蘭玉樹般的顧炎林,鼻頭一酸眼裏一道流光閃過。好一陣才默默轉身離開,胡同口對麵的巷子裏即可走出一輛地調又奢華的馬車,中年人踩著腳踏上了馬車,抹了一把眼角,沉聲道:“走吧!”……

    沁雪又開了五桌席麵,都是從陳州有名的如意飯莊定的,飯菜不挑精細,就要個實惠。許氏也是喜不自禁,麵對大家的奉承,比給顧炎林娶媳婦沁雪時還舒服。

    熱鬧一直持續到人定時分才散去。許氏略有倦意迴到屋裏,吳媽張羅著許氏睡下,道:“老太太早些歇著吧,大爺中了解元老太太以後有的福享,今兒是累著了。”許氏坐在炕上看著吳媽給收拾家什,道:“那睡得著?再累也是值得的。你不知道你們大爺以前受的那些個罪。家裏的擋子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吳媽顯瘦,做事利落,她收拾好家什,對許氏道:“如今有大奶奶這樣做事大氣的人,大爺更能上一層,老太太放心吧!”

    許氏被說得心裏熨帖,躺下又翻起身來道:“看看大爺吃些沒有,一整天的忙活,別餓著了?”

    吳媽連忙答應,收拾好門窗,出了門,去看顧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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