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沈沁雪心底片刻柔軟,感慨道:“我知道!”她說著,語氣越發輕緩:“我知道,之前你說,要為我報仇?”

    顧炎林嗯了一聲低沉的嗓音在沁雪耳邊響起:“隻要你想!”

    沈沁雪忽然有些感動,顧炎林其實隻是一個秀才而已,而且還是許氏含辛茹苦,省吃儉用和他自己努力得來的,這樣沒有背景沒有後台,家世普通的人想要幫她,能不能做到,不消說,單單這些話還是觸動了她的心:“我想!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妹妹的嫁妝……那些……其實都是我娘留給我的。”

    顧炎林注視著她的眼睛慢慢道:“我不在乎你有沒有什麽嫁妝……”

    沈沁雪轉身,她也覺地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自己到顧家並非自願,嫁妝不嫁妝也談不上。隻是這些都是娘留下的,娘為了護住這些東西,付出那麽多,她怎麽甘心情願讓人奪了去。

    顧炎林見她轉過身,眼神黯然,上前一步猶豫了下,終伸出雙臂在半空裏試著攬住她的腰身。

    沈沁雪忽然身子僵了僵,繃緊了神經,一雙修長而骨節溫潤的大手纏在她腰際,渾身火辣辣的熱起來。

    顧炎林抿唇眼底卻顯的異常清明。

    沁雪到底沒讓玉簪留在顧家,顧家院子小,屋子也緊巴巴沒有多餘的,讓玉簪和顧曉雲住在一個屋裏,許氏難免多想。玉簪帶著沁雪的話迴了包家玉樓:“陳媽,你說,姑娘要讓我們打聽夫人的娘家做什麽?”

    陳媽捏著自己衣角,慢慢坐下來,腦子裏不停地轉著沁雪說的話。不能直接見自己的小主子,她已經很惱火了,現在好歹玉簪帶迴沁雪的話,忽然想到什麽,陳媽兀自從坐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嘴裏囁嚅道:“我就知道,遲早她會知道!”

    包家玉樓是鄧家家主鄧國瑞留給鄧瑩華的陪嫁,除了包家玉樓一力為鄧瑩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包家玉樓和香料鋪子還擔著鄧家放在陳州的眼線,鄧家遠離陳州京師,駐守遼東,不可能傻倒隻知道上戰場這一件事。

    鄧老爺子是遼東總兵是實打實的大將軍,手握重兵,幾個兒子都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女兒,妹妹之死,是鄧家一家人的創傷,輕易提不得,留下沈沁雪一個小人兒在安寧候府,那些日子難熬,自己守著個繈褓裏的孩子,看著侯爺和王玫,接連生下沈若雪和沈鶴,,姑娘一天天在眼前長大,如果沒有包家玉樓和香料鋪子的人手,還有城外莊子上的人暗中護

    衛,要想活到及笈,萬萬不可能。

    陳媽暗道,沁雪這是前後聯係猜到什麽,所以才會讓玉簪帶話給她。陳媽苦笑,到底姑娘聰慧,這麽快就濾清了其中的關節。

    安寧候府王玫自是膽大包天,這次是徹底惹怒了沁雪。

    陳媽想到這裏,打發人請了包金光。將沈沁雪交代的事,告訴了包金光。

    包金光眼睛一亮道:“姑娘這是長大了!”

    陳媽點頭:“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我家姑娘!我們都小看王玫,姑娘如今被王玫害成這樣,我沒法給鄧家交代,死一百次都不算多!”

    包金光斂起笑容:“陳媽,姑娘送你和綠蘿出府,也是篤定王玫不會下狠手對付她!你不要太自責。姑娘落到如今的天地,不但是你,還有我,也是我思慮不周,當初姑娘小的時候,咱們都護她護得緊,就怕她被侯府裏的人使壞,沒了性命,眼見得王氏雖然沒有給她好吃好喝,可因為有我們,也還沒有害倒姑娘,誰知道,她是在姑娘的親事上做手腳。老將軍在遼東和老夫人一直牽腸掛肚,可是皇上既不調也不宣,就想著讓老將軍和大爺他們守著遼東……”包金光說到這裏,眼角一陣濕潤,頓了頓又道:“皇上也不知是什麽意思,到現在,他們迴不來,咱們小姐……看我,說這些做什麽,你要是這樣,我又該怎麽辦。見到姑娘我第一個任憑她處置。”

    陳媽默默搖頭,包金光雖然這樣寬慰她,可她明白,她這一會保全了自己,卻沒有保護住姑娘,這份內疚,讓她一直寢食難安,便是懺悔也退不迴去她家姑娘以前。

    唯有好好聽從姑娘的話,等到鄧家人迴京之時,就是她謝罪之際。

    兩人說了迴彼此對沁雪的內疚,白金光離開了包家玉樓的後院。出門時綠蘿在一邊低聲,道:“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姑娘?”

    包金光道:“等姑娘的消息吧!”

    綠蘿道:“我等不了了,姑娘保全了我,自己卻……我……”

    包金光點頭,歎息一聲:“姑娘不會怪你的。我走了,你也勸勸陳媽。”

    綠蘿點頭,望著包金光離開,抹了把淚,轉身去了陳媽住的屋子。

    包金光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半個月後,將王玫娘家的事查的清楚,寫了信讓玉簪帶給沁雪,沈沁雪看完信得內容,又將玉簪帶來的消息一一問明白,其中一個人的名字,讓她冥冥之中感覺幼年時,從王玫貼身的下人中聽到過。

    ……

    正月裏沁雪在顧家過了一個平淡而溫馨的年。許氏不但繡活做得好,廚房燒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包金光親自帶人將買好的年貨送到了顧家,見到了沁雪,沁雪叫他包叔,包金光道:“姑娘,這次來,一是見姑娘,二是請求姑娘責罰!姑娘叫這一聲包叔,實在是當不得了,小姐托付的事到底沒辦好。是在下失職。對不住小姐也對不住姑娘。”說著彎腰行禮。

    沁雪虛扶包金光,眼睛也有些濕潤道:“有一日捉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包叔怎麽就當不得?”

    包金光更加難過,看到沁雪在顧家過得一般,背過沁雪和顧炎林商量要接沁雪迴去的事,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顧炎林道:“我們姑娘不說安寧侯府曾近是她的家,就說姑娘外祖也是遼東總兵,幾個舅舅分別都是駐守遼東的將軍,安寧侯府以為鄧家遠水救不了近火,才做出這樣齷齪的事,顧公子前程似錦,斷不會這樣助紂為孽才是!”

    顧炎林則這樣迴答包金光:“不知者不為罪,為沁雪設身處地著想,侯府的人能做出這種事,有意敗壞她的名節,讓侯爺和世子認為是私奔,既是私奔,包爺想象一下,那人怎麽會隻露一手,而沒有後招,要不然,沁雪身邊的人她為何還緊追不放?包爺,要是讓你家姑娘處處好,就得姑娘留在顧家,她是我妻子,固然開頭不好,焉能得知後來就不能好!還有你想的未必是姑娘要的,何不親自問問你家姑娘的打算!”

    和離二字玄而又玄地在兩人嘴裏滾蛋蛋,偏繞著誰也不先說出來。這就是關乎到沁雪的真實想法。

    包金光眉眼微皺,顧炎林不卑不亢,而且,慷慨的收下了包金光送來的年貨,包金光這才知道,眼前這位顧公子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卻有過人之處。臨走委婉的提醒沁雪,沁雪道:顧炎林取的是大丫鬟,她不是。包金光頓悟。

    正月初三,沈鶴帶著南星和官桂來顧家。

    許氏照舊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用包金光送的銀霜碳架了一個火鍋子,沈鶴坐在沁雪和顧炎林旁邊,許氏見沈鶴坐在沁雪邊,一身醬紫長袍,銀絲滾邊還帶著白狐狸毛,將一張帶著孩子氣的臉映襯的格外貴氣。許氏就望著顧炎林發愁,這媳婦娘家的人來,雖年齡不大,卻是什麽世子,那就是未來的侯爺,和未來的侯爺坐在一起,本來是很榮耀的,現在,許氏可不這麽想,她就怕這世子翻臉,拿他們尤其是顧炎林治罪。

    沈鶴看在顧炎林這些日子對待沁雪還行的麵子上,

    忽視許氏的戰戰兢兢,話不多,飯後,就離開了。至於玉簪的事關係到包家玉樓和外祖的關係,沁雪沒有當麵說出謝他的話。顧炎林送沈鶴出門,沈鶴騎馬轉身時對顧炎林道:“別和我姐黏糊,她是雲,你是泥,鳳凰落在臭水溝裏也是鳳凰,都是暫時的。就算她和你好,你也不能答應!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我姐不是你能肖想地。”

    顧炎林眉尖上揚,看著沈鶴騎馬離開,仰頭望天,雲卷雲舒,緩緩飄移,就算是泥,也有成為雲彩的時候吧!

    至於沁雪仿佛忘記了嫁妝的事,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剛過,顧炎林出外的時間越來越多,顧曉雲纏著沁雪教她打各種絡子,顧家因為沁雪的緣故,日子稍稍有所好轉,但也僅限於此,院子裏的桃花剛剛有花苞的時候,玉簪傳過來一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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