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沁雪懂事之後對她的所作所為便知道王氏禦下很有一套。

    看來是真的了。青蓮雖未出聲,剛剛神遊天外,沈沁雪隻多了一層疑惑。楊夫人和自己娘親曾經是手帕交。自己和楊家的親事也是因為一句戲言。但後來,娘親和楊夫人兩人懷孕後,這事反而倒變成成真的!

    隻是讓她疑惑的是這麽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楊家來人看過她。如今上門,心喜過後,便是惴惴不安。

    出沁雪院,迴頭去看,陳媽站在屋簷下又是驚喜又是擔憂。沈沁雪默默轉身和玉簪走在去蒲柳院的路上。

    雪片子有指甲蓋大了,沈沁雪穿了一件殷紅色的出風毛兜帽披風,隻一會功夫,眼睫上便掛了些雪沫子。路上有貓著腰束手疾步辦事的丫鬟,看到沈沁雪也隻是遠遠的行禮,然後便自行離開,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玉簪歡快的道:“姑娘,榮安伯府的夫人,是伯世子的娘嗎?會不會是來和夫人商量姑娘婚事的,崔嬤嬤說榮安伯夫人要見你,怕也是想要看看姑娘吧?”

    沈沁雪憂心忡忡,搖了搖頭:“沒見到榮安伯夫人之前,我也不知道她的想法,說不定是來退親的!”

    玉簪訝異的看向沈沁雪驚唿:“姑娘……”

    沈沁雪迴目,嘲諷一笑:“別怕!我隻是說說!也說不定就像你說的一樣!”

    “姑娘,嚇死我了!”玉簪說完,心裏突突不安起來。

    沁雪院離王氏的蒲柳院中間隔著沁湖,是當年開國皇帝周擎犒勞沈家老祖宗沈鏘的功勳,賜了現在的府邸,沈鏘在府中開了一片湖,起名沁湖,再往前走,就到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處,沈沁雪加快了腳步。

    一直跟在後麵的玉簪,緊跟在身後,忽然耳中聽到一陣響聲,兀自抬頭,眼裏驟然露出驚恐,她伸手指向假山處道:“姑娘快看!”

    沈沁雪直覺眼前一叢黃色的絨團從假山上滾下來,速度之快連自己還沒看清楚是什麽東西,本能地推了一把玉簪:“快跑!”

    玉簪卻是兩腿酸軟,提不起勁來,沈沁雪一咬牙伸手拉起她的,玉簪頻頻迴頭,跌跌撞撞手上的勁全使在沈沁雪的手上。沈沁雪被她的手握的生疼。

    黃團在沈沁雪的眼中逐漸清晰,一條棕黃色的大狗,眼睛如狼,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在她們身後緊追不舍。候府裏什麽時候人養了這樣一條黃毛畜牲,沒人告訴她,有人選好了路線等在假山後,

    卻毋容置疑。沈沁雪腳底打滑,快到垂花門時,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大狗像是遇到它平生最美味的獵物,毫不猶豫展開獠牙撲向沈沁雪。沈沁雪眼前一黑,不盡然鬆開了拉著玉簪的手,用她一雙淨白如玉的手擋在眼前。

    “噗!”

    “姑娘啊……!”玉簪淒厲的聲音響徹雲霄。

    觸手是軟軟的毛,緊緊抓著狗頭托起它,眼裏澀澀的驚魂過後,看到的是一把刀斜斜插在狗的脖頸處,刀把近在咫尺隨著狗血的噴湧顫動。腥臭的狗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臉上。沈沁雪感覺一道身影慢慢移動到自己身邊,她轉動頭避過狗頭,看到一張俊朗的屬於男子的臉。

    “楊家哥哥!”十三歲的沈鶴慌張的跑進沈沁雪的視線,就見楊家成一腳將沈沁雪身上的死狗踢開。落入眼簾的女子被血糊的看不清臉麵。

    “你沒事吧?”

    楊家成早已從長輩口中知道,母親有一個手帕交,原是安寧侯府的夫人,與自己定親的就是安寧侯府夫人的女兒,那位夫人是京城鄧家的幺女,深得鄧家寵愛,不幸這位鄧夫人早早過世,他十四歲上又進軍營中,一直在軍中曆練,母親竟然至此再不提自己和鄧夫人女兒定親一事。

    近日,母親卻偶然提起,且今日一聽說母親要來安寧候府,經不住心裏一番好奇,便鼓動家中姐妹說服母親,陪母親親自前來,事宜湊機會想法見到那個埋在心底已久的人。

    眼前瘋狗撲倒的女子被狗血噴頭,已經看不清她的臉,隻是那雙墨瞳般的雙眼裏露出的驚恐和憤怒,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但凡柔弱女子遇到這樣的事,莫不是要嚇死,但眼前的人,除了憤怒和驚恐卻沒掉一滴眼淚,這讓他又生出幾分賞識來。見她沒迴答,正要再問幾句。忽然聽到耳邊有人說話,不由迴頭去望。

    “姑娘,姑娘你還好吧!別嚇奴婢!”玉簪聲淚俱下,一邊喊著一邊將那條死狗拖到一邊。

    沈鶴的聲音再次響起:“楊哥哥,這裏交給下人好了,我們快點去蒲柳院,我娘和姐姐還等著你呢!”

    “我的刀!”楊家成吐口說到,眼睛卻沒有從沈沁雪的臉上移開。單看沈沁雪的反應。

    沈鶴急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一把刀麽,讓她們清洗幹淨了,我親自給你送到府去!”

    楊家成擔心沈沁雪,即使救了她,卻得不到她的隻字片語,心裏就有點無味。看這穿戴,不像是侯府裏的丫鬟,沈鶴又催他,便順了沈鶴

    的意,隨他離開。

    沈鶴看著楊家成滿心歡喜,一早知道自己大姐定親,夫家是榮安伯府楊家,楊家成既是嫡子又是世子,還在軍營,滿身充溢著陽剛之氣,很是崇拜敬慕。大姐嫁過去,肯定幸福。沈鶴來不及細看倒在地上的沈沁雪,兀自拉著楊家成的胳膊,急急忙忙去了蒲柳院。

    沈沁雪被玉簪攙扶著站起來,撩開落在眼前的一縷發絲,看到一道銀灰色的背影漸漸走遠。

    有丫鬟上前來,幫著玉簪將沈沁雪送迴沁雪院。在她們離開不久,那隻狗和那把刀很快被人收拾走。

    沈沁雪僅此一遭,心有餘悸,渾身上下沾了血,沒法再見榮安伯夫人了。

    玉簪哭著和身邊幫忙的兩三個婆子一起將沈沁雪送迴沁雪院,陳媽綠蘿自是嚇的不輕,燒了熱水幫著沈沁雪洗了身子,重新換了一套衣服,這期間她至始至終沒有開口,陳媽眼淚汪汪:“侯府裏什麽時候養的狗,沁雪院裏竟是一點也不知道,滿府裏那麽多的人行走,偏偏就追著姑娘不放,玉簪,你可看清楚是誰放的那黃毛畜生?就是憑著我這一把老骨頭,也要去蒲柳院裏找個說法!”

    聽到陳媽的話,沈沁雪茫然的雙眼出奇的冷峻,手握成拳,收在腹間,出了這種事,要見榮安伯夫人已是不能,再讓王氏說出什麽話來,榮安伯夫人還不知道會生怎樣的心思。正在思量中,忽然外麵有人說話:“夫人快請進,這孩子聽說被狗咬,我心裏慌的不行,讓你看到這樣的事,真是我的過錯!”

    這是王氏的聲音,又聽另一個聲音響起道:“夫人這是心疼她,哪裏就是你過錯?”榮安伯夫人說話間抬頭看到七八成新的門簾,心裏一滯,跟著王氏進了門,看到屋內陳設,已是眉頭輕皺,雖是屋內一應俱全,卻沒有一樣是值錢的,臨窗的炕上,平躺著一個姑娘,眉眼如晨露晶瑩剔透,又仿若明珠耀眼靈動,眼裏一絲驚豔一閃而過,隻此刻小臉慘白,正要起身。

    王氏也沒想到沈沁雪的屋裏這樣寒酸,心知肚明是一迴事,實際眼前一看,暗裏咬牙,這不是明擺著讓榮安伯府的人說她苛待沈世康原配的女兒?王氏轉頭斜睨陳媽,保不定是陳媽出的主意。

    沁雪要起身給榮安伯夫人羅氏行禮,羅氏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鄧瑩華不在了,她的女兒眼見得是過的極不好的,身上的穿著倒是不錯,可是掃一眼這屋裏的家具,比自己的丫鬟都不如,王玫表麵文章做得好,外麵都傳安寧侯的王夫人善待原配的女兒。可見,王玫的表裏不一。

    呂氏道:“快躺著,別起來!可是傷到哪裏?”

    王玫看呂氏語氣和藹,自己也是不甘落後:“沁雪,可憐見的,怎麽就碰上這樣的事了,是我疏忽了,給我看看,你傷到哪裏?”

    沁雪抬頭看到呂氏眼裏的憐惜,攥緊手道:“我沒事。”

    呂氏點頭:“沒事就好。”

    楊家成如鬆般立在沁雪院,舉目四望,一顆桃樹枝丫四散伸展,門楣陳舊,雖詫異,但知道他救的人正是自己未婚妻,心裏意外,暗裏攛掇母親和王氏說要來看沈沁雪,如今已是母親進了屋子,他卻被擋在沈沁雪的閨房外。

    楊家成如鬆般立在沁雪院,舉目四望,一顆桃樹枝丫四散伸展,門楣陳舊,雖詫異,但知道他救的人正是自己未婚妻,心裏意外,暗裏攛掇母親和王氏說要來看沈沁雪,如今已是母親進了屋子,他卻被擋在沈沁雪的閨房外。

    屋裏的對話傳出來,楊家成聽著一個嬌弱的聲音,想起那雙驚恐憤怒的眼睛,不由得心神一顫。

    不一會,母親和王氏一起出來,眼神詢問母親沈沁雪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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