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鎮


    老尼克是個鰥夫,同時也是這個邊陲小鎮子裏唯一一家小酒館老板,不過許多在小鎮生活多年的鎮民都知道,這個家夥壓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老頭,而且還是個嗜錢如命的吝嗇鬼,人們常說,如果可以,這個家夥為了賺取幾個銅幣甚至願意熱情地去親吻鎮子執政官老爺的屁股。


    正因如此,他的酒館在平時,除了偶爾路過小鎮的外來者和執政官老爺手底下的那些治安隊成員以外,會前來光顧他生意的也隻有小鎮裏那屈指可數的幾個酒鬼了。


    老尼克百無聊賴地拿著一塊發黑的髒布擦拭著身前的橡木吧台,酒館裏稀稀拉拉的坐著兩三個酒客,自打黑石郡的領主大人頒布了加收飲酒稅和糧產稅的法令以後,大部分酒商不得不提高了麥酒的價格,所以為了避免虧損,他也不得不和黑石郡境內其大部分酒館一樣將酒水的價格提高。


    可這麽做的後果就是,如今小鎮裏頭除了眼前這幾個整日賒賬的酒鬼以外,客人已經越來越少了,畢竟誰會願意花上四五枚銅幣的錢去換取一杯麥酒呢?


    這個價錢可足足能換上不少的黑蕎麥粉或者是蘿豆了,即便是對於小鎮執政官老爺手底下的治安隊成員而言這依舊太過昂貴啦!


    生意慘淡的現狀忍不住令他有些發愁。


    “嘿!老尼克!在給我們來三杯麥酒!”三個酒鬼中的一個含混不清地衝著吧台的老板吼道。


    “閉嘴!你們已經欠了我快六杯的酒錢了漢克,在償還之前,你別想再從我這得到哪怕半杯的麥酒去!”尼克不滿地衝著他們大聲嚷嚷。


    “吝嗇的老尼克!”另一個家夥滿不在乎地將手中空空如也的木質酒杯重重頓在身前的木桌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另一個家夥立即在一旁幫腔道:“可不是!瞧瞧周圍!現在可隻有我們願意大方的光顧你這可憐的生意啦!”


    “你瞧!在給我們來幾杯!等我賺夠了錢,還給你雙倍怎麽樣?”


    “閉嘴你們這些該死的蛆蟲!要想喝酒就給我拿出錢來!再敢在我的酒館裏鬧事我就打斷你們的鼻子!”


    酒館老板一把抄起桌案下頭的木棍惡狠狠地威脅道。


    ‘叮鈴鈴’


    酒館的木門忽然被推開,掃動了門上的一串鐵鈴,清脆的聲響吸引了酒館裏所有人的目光。


    尼克瞧了瞧,兩個渾身襤褸身材有些矮小的陌生家夥走了進來,看上去似乎並不是小鎮裏的人。


    在森林裏生活了十餘天,莫娜和菲力渾身上下衣衫襤褸又髒又亂,活脫脫的像兩個流浪至此的逃難者。


    尤其是莫娜,她原本的衣袍早就被那個該死的黑幫成員撕扯得破爛不堪,無奈之下她隻好拿幾張獸皮披在了身上禦寒。


    而菲力則神色有些怯怯地跟在莫娜身後緊張的不敢抬起頭來,在他記憶中酒館可是大人們才能去的地方,他從來沒有這樣明目張膽地走進去過。


    尼克遭遇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了,而眼前的兩名不速之客立即引起了他的憤怒,酒館老板抬手重重地將手裏的木棍敲在吧台上大聲咒罵:“滾出去!這裏不歡迎行乞者!也不接待自由民!”


    ‘叮!......’迴應他的是一道清脆的聲響。


    一枚閃亮的銀色錢幣被對方丟了出來,滾了兩圈落在擦的發亮的吧台桌麵上。


    銀幣上頭熟悉的國王頭像閃爍著的迷人的流光立即讓尼克瞪大了眼睛。


    其他的幾位酒客也停下了交談好奇地打量著這兩位陌生的外來者。


    在鐵匠巴迪的幫忙下,莫娜二人終於離開了微光森林,來到了黑石郡的邊陲微光鎮,然後一路找到了這個地方來。


    莫娜不希望自己太過引人注目給自己惹來什麽麻煩,但她通過對鐵匠巴迪地一番試探了解到,那些搜捕者散出來的消息似乎還沒傳到這個小鎮來。


    所以她思前想後,她決定先帶著菲力進入小鎮,畢竟前路漫漫,天氣已然快要入冬,她急需采購一些衣物和食物在趕路中使用。


    於是在巴迪的建議下,她帶著菲力一路來到這個酒館打算先將自己二人安頓下來再做打算。


    “給我們一間房間!”


    在酒館眾人的注視下,為首的那個女孩對老尼克命令道,那股理所應當頤指氣使的模樣並沒有使得老尼克感到任何不愉快。


    她們一定是某些遇到了麻煩的貴族!老尼克這麽想著。


    他一邊迅速將手裏的東西丟開,一邊將銀幣拿在袖子上擦了擦又放在眼前仔細瞧了瞧,這才心滿意足的揣起笑臉恭敬地說道:“嘿嘿!當然!當然!閣下!來著您可是來對啦!無論是麥酒還是食物,甚至是上好的房間我這兒可都應有盡有!請您跟我來!”


    引著客人來到酒館的二樓的尼克彎著腰將莫娜和菲力送到了一間狹小的房間。


    莫娜跟著走進去瞧了瞧,一張木床淩亂地堆著一坨烏黑髒亂的羊皮和麻布被褥,床頭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小桌以及一把木質的椅子,桌麵和椅子上頭落滿了灰塵,木質的牆麵上掛了一盞鯨油燈和幾枚生了鏽的衣服掛釘,除此以外就什麽也沒有了,而且似乎因為房間裏狹小的窗戶窗板常年緊閉,導致這裏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黴餿味。


    “如果您需要食物,我可以立即給您送上來,我這兒有黑麵包,蘿豆以及麥酒,當然!蜂蜜酒也有一些。”尼克討好地對莫娜說道。


    “做的不錯!”莫娜滿意地點點頭,又丟了一枚銀幣給老尼克吩咐道:“除了食物,我們還需要一些熱水盥洗,此外再給我們倆弄身合適的幹淨衣物和靴子。”


    老尼克立即眉開眼笑地躬身致禮:“當然!當然!我馬上就去辦!尊貴的老爺!”


    一旁的菲力目光怔怔地看著莫娜毫不猶豫地在短短時間內就花出去兩枚銀幣,不由得暗自咋舌,兩枚銀幣可夠在黑幫大人那換多少食物了?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莫娜可是女神老爺,自然是與他不同的。


    對於兩位出手大方的老爺提出的要求,老尼克一點兒也不敢怠慢。


    他急匆匆將酒館裏的三個酒館打發走,然後關了門跑到了小鎮裏找到了手藝最好的裁縫來到了酒館為莫娜二人量了繩長記下尺寸。


    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一套被改小的細麻縫製的長裙和一套衣褲以及兩雙獸皮製作的靴子連同食物一齊被老板尼克送到了莫娜的房間,並且他還從木匠波克那兒弄了個木盆,將裏頭裝滿了清水拿給兩位老爺們清理身體。


    莫娜和菲力各自將身體清洗幹淨以後,穿上了新的衣服,總算能看出了點‘人樣’來了。


    令莫娜比較意外的是,菲力這個小鬼頭清理幹淨後模樣竟然看上去還挺不錯,褪去汙痕的小臉白白淨淨的五官立體而漂亮,一頭淡金色的頭發溫順地貼在他的額頭上,瘦小的身子筆直而修長。


    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呐,這小鬼日後一定會是一個英俊帥氣的帥小夥,莫娜忍不住評價道。


    不過頭一次穿上鞋子和‘上等老爺們才能穿的衣服’後,菲力怎麽著都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有些不對勁。


    在莫娜的一番打量下,可憐的菲力更加窘迫了,他漲紅著一張小臉低垂著頭不安地站在房間裏有些不知所措,手扭捏地在身上將衣服扯來扯去,腳也簡直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


    常年不穿鞋的小腳,忽然穿上了溫和柔軟的靴子,他感覺自己走起路來都像是踩在鵝毛上一樣仿佛隨時都要飛起來,這感覺實在是奇怪極了。


    “別擔心!菲力!你會習慣的!”莫娜忍不住揉了揉他濕漉漉的頭發,唔......沒有‘雞窩頭’的時候那麽有手感了,她暗自嘟囔道。


    “好了!現在!快吃些東西吧!”


    “莫娜......”菲力不安地小聲嘟噥。


    “怎麽了?”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奇怪極了......就像是在做夢。”他忽然有些惶恐,患得患失的感覺折磨著他,他總擔心這一切都是一場美麗的夢境,等到一切結束,這些美好的一切都會離他而去。


    “你沒有在做夢菲力!”莫娜認真地告訴他“以後,我們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的!我保證!”


    “莫娜......”菲力忽然一把抱住身前的莫娜哽咽地啜泣:“遇到你真好!”


    莫娜微笑地撫摸他的背安撫他:“知道嗎?菲力!你曾問過我當初在黑石郡我為什麽要幫助你。”


    “嗯......”菲力甕聲甕氣地聲音從她的肩膀上傳來。


    “因為那時候的你,像極了我當初的弟弟!他叫萊恩!”莫娜目無焦距地瞧著前方的牆麵,腦海裏閃過一張炯炯有神的小黑臉。


    “他現在在哪?”菲力疑惑地從莫娜地肩膀上抬起頭問道。


    “他......他......我失去了他。”莫娜眼裏噙著淚悲傷地說,“就和你一樣,我和他都是自由民出身,一直生活在夏頓的西區,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之間的親密勝過手足,可我最終卻沒能保護好他。”


    “莫娜......”菲力從未瞧見莫娜這副悲傷無助的模樣,他急得手忙腳亂,該死,都怪自己,竟然惹得莫娜想起了這些傷心的事情,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替莫娜擦去眼淚,但他的手卻被莫娜握住,她的手很熱,就像陽光一樣令人感到充滿了熾烈的溫暖。


    “從那以後,我就發誓!我要更加堅強,更加強大,這樣我才能保護我摯愛的人,甚至幫助更多和他一樣的孩子們!”莫娜堅定地告訴菲力。


    菲力整個人愣住了,他內心有一股又酸又澀的感覺縈繞著他的內心,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他下意識地羨慕那個萊恩,如果能夠被莫娜這樣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關愛,自己即便是替他死去也甘願。


    不過他立即低落地想,可惜他不是,莫娜對他而言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神那麽的高潔而美好,她曾不止一次地救下自己的性命還給了自己眼下的一切,自己又怎能奢求更多呢?能夠陪伴在她的身旁侍奉她,自己就該心滿意足才是,他堅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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