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何等自負,卻被小郭一席話說的無言可對,內心鬱悶可想而知。半響方才說道:“郭少俠到昆侖山,就是想給楊某說這幾句話來著?”


    小郭道:“豈敢!聽說二十多年前,敝派大師伯孤鴻子,便是因為幾句話敗在楊左使手下。在下不過討個利息罷了。”


    楊逍聽他這麽一說,微微一怔,突然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小郭接著道:“據家師所言,大師伯與楊左使比武之時,時為二十五歲,在下不才,今年十九歲,想在五年後的今日與楊左使討教一番,楊左使可有雅興?”


    楊逍雙目一凜,心想:“今年十九歲,五年後那就是二十四歲,他是想必孤鴻子早一年與我比武,好傲氣!”眉毛一揚,道:“既然郭少俠有約,楊某豈能不應!五年後的今日,不見不散。”


    小郭道:“楊左使果然爽快!不過在下數月以來,未曾遠離那兩個孩童,如今已有大半天未見,心中頗為掛念,不如趕路要緊,如何?”


    楊逍自然無二話,雖然路途遙遠,但兩人施展輕功,迅捷如飛,總算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當羌鎮。


    當羌鎮是昆侖派的重心地盤,但是在楊逍這種大高手眼中,自然是來去自如。兩人腳步不停,急匆匆趕到同福客棧。


    剛剛進客店大門,正好店小二迎上來,他一見小郭便叫道:“客官,你總算迴來了,你帶的那個女娃哭鬧半天了,小公子哄了她半天都不行,你快去看看吧。”


    小郭連忙答應,兩人疾步進內,很快來到小郭的房間外,便聽見裏麵兩個孩童的聲音。


    裏麵楊不悔在抽抽泣泣,隻聽張無忌在哄她道:“不悔妹妹,郭大哥去找你爹爹了,找到了你爹爹,你就能很快見到你媽媽了,不悔別哭了,你要是再哭,等你爹爹來到這裏,一定認為我欺負你……”


    楊不悔依舊在哭泣,口中斷斷續續的說道:“我要舅舅……我要媽媽……不悔不哭……不悔要媽媽。”


    小郭心裏一酸,連忙推門進去,叫道:“不悔怎麽哭啦,是不是無忌哥哥欺負你啦,等一下,舅舅打無忌哥哥的屁股。”


    楊不悔見小郭迴來了,頓時止住了哭泣,張無忌也喜動顏色,原來兩個小孩隨他一路而來,早把他當成最親的長輩。


    小郭走到楊不悔麵前,說道:“不悔,舅舅去找爹爹去了,你看,這個人就是你爹爹。快叫爹爹。”


    楊不悔睜眼骨溜溜地望著楊逍,九成倒是不信,但於他是不是爸爸,卻也並不關心。隻問:“爹爹來了,那我媽呢?媽媽怎麽還不來?”楊逍心頭一酸,忙俯身抱起楊不悔,隻見她膚色雪白,眉目之間,宛然有幾分紀曉芙的俏麗。不由得緊緊摟住了楊不悔,連道:“好孩子,我是爹爹。”


    楊逍雖風流倜儻,能輕易俘獲年輕女孩芳心,可是眼下的楊不悔方才十歲,連“年輕女孩”都算不上,這下被他抱住,頓時嚇得大哭,眼睛看著小郭,口中直叫:“舅舅,舅舅。”


    楊逍神色尷尬,小郭安慰道:“不悔是個好孩子,你想舅舅把你送到這裏幹什麽來著?”


    楊不悔泣道:“找……找爹……爹……”


    “對啊,不悔真聰明,這人就是你爹爹,你媽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就托舅舅把你送到爹爹這裏來,你隻要乖乖聽話,你媽媽很快就會迴來找你,好不好啊?”


    好半響才把楊不悔哄的不哭了,也讓楊逍抱了。幾人方才鬆口氣。


    楊逍抱著楊不悔,對小郭道:“你二人萬裏迢迢,將我女兒送來,我豈能無所報答?你們要甚麽,盡管開口便是,我楊逍做不到的事、拿不到的東西,天下隻怕不多。”


    小郭哈哈一笑,正欲拒絕,突然看了一眼張無忌,心中一動:“雖然無忌的寒毒用九陽真經治療最佳,但楊逍武功極為廣博,說不定對治療寒毒,有所涉獵。”當下說道:“楊左使能做到的事,拿得到的東西,在下也未必拿不到。若是楊左使感恩心切,不如看看我這位小兄弟的寒毒如何?”


    楊逍看向張無忌,口中卻道:“寒毒?”


    “不錯,我這小兄弟乃是武當張五俠公子,喚作無忌……”


    “郭大哥!”張無忌打斷了小郭的話,笑道:“郭大哥沒將我瞧低,才讓我隨你送楊先生女兒來這裏。若是我有所求而來,我這人還值得郭大哥喚我‘兄弟’麽?”


    小郭苦笑一聲,心想這小子怎麽這麽倔啊?性命攸關的事情,也來豪氣幹雲!楊逍卻道:“這位小兄弟一路照顧不悔,幫我了這個大忙。楊逍自來有仇必報,有恩必報。你隨我迴去,一年之內,我傳你幾門天下罕有敵手的功夫。”


    張無忌想起太師父曾諄諄告誡,決不可和魔教中人多有來往,何況這楊左使武功再高,怎及得上太師父?更何況自己已不過再有半年壽命,就算學得舉世無敵的武功,又有何用?當下說道:“多謝楊伯伯垂青,但晚輩是武當弟子,不敢另學別派高招。”


    楊逍“哦”的一聲,道:“原來你是武當派弟子!那殷梨亭……殷六俠……”張無忌道:“殷六俠是我師叔,自先父逝世,殷六叔待我和親叔叔沒有分別,我隨郭大哥一路送不悔妹妹到昆侖山來,對殷六叔可不免……不免心中有愧了。”楊逍和他的目光一接,心中更是慚愧,右手一擺,說道:“楊某深感大德,愧無以報,既是如此,後會有期。”身形晃動,已在院中。楊不悔大叫:“舅舅!無忌哥哥!舅舅!無忌哥哥”。


    楊逍展開輕功,頃刻間已奔出客店,飄身遠去,那的唿聲漸漸遠去,終於叫聲和人影俱杳。


    小郭苦笑著說:“張兄弟,你這是何苦?那楊逍精通武功法門甚多,雖然難以望張真人之相背,卻也是一代宗師,說不定能有解你所中玄冥神掌之毒的辦法!”


    張無忌道:“太師父武功天下第一,那蝶穀醫仙胡先生醫術通仙,這兩位都治不了我,天下間還有何人能治得好我?”


    小郭心想:“難道非要爬遍昆侖山穀,找到那隻猿猴才行?可是那隻猿猴各處攀援,到哪裏去尋找啊?”


    兩人對坐無語,半響小郭道:“我去點些飯菜,吃了早些休息。”


    兩人吃罷晚飯,各自迴房休息。其實小郭定了兩個客房,倆小孩一間,自己一間,小郭奔波一日一夜,內力充沛,可是身體畢竟是血肉之軀,當下打來熱水,洗澡之後上床休息。


    次晨醒轉,隻覺頭痛欲裂,雙眼沉重,半天睜不開來,四肢更酸軟無比,難以動彈,便如在夢魘中一般。他想張口唿叫,卻叫不出聲,心中大驚:“難道我中了毒?”連忙潛運內力,遊走全身經脈,卻是安然無恙,於是睜開眼睛穿衣起床。


    心中微覺奇怪,不知為什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若是有人半夜下藥,以他的武功,自會警覺,斷不會被人得逞。就算自己不慎,中了毒藥,可是自己怎麽會依舊好端端的在這裏?


    百思不得其解,小郭便去先去點菜,然後再叫無忌起床。誰知剛剛走道院子裏,正好遇到一位小二過來,叫道:“哎呦歪,這位客官,您總算出門了;您要是再不出門,曉得可就找掌櫃的一起進屋查探了。”


    小郭一動,忙問:“怎麽迴事?”小二道:“您和那位小公子,已經在房間裏待了三天三夜了;三天前,那位小公子說您要修煉內功,吩咐我們不準打擾,小的便沒有打擾,誰知這一練就是三天……”


    小郭一愣,頓時明白,準是張無忌這個家夥做的手腳,他一路以來閑暇無事,認真閱讀胡青牛夫妻所著醫書毒經,想來已經深的其理,自己人品爆發,擠掉了簡捷和薛功遠,成了第一個試驗品。


    心中怒氣頓發,立刻走到張無忌房間,推開走進去,卻見房內收拾的很是幹淨,之時略有微塵,桌子上放著一封書信,上麵寫著“郭大哥親啟”。


    小郭抽出信紙,上麵寫著:“郭大哥,首先說聲抱歉,我給你下了三日逍遙散,讓你昏睡三日;感謝這段時日對我的照顧,不悔妹子到了他父親這兒,我心中也無事牽掛。胡先生說我壽算無多,命不長久;無忌不想迴武當山,讓太師父他們為我傷心,也不想讓郭大哥為我牽掛,所以,無忌不辭而別,隻想趁活著的時候,四處走走。郭大哥請勿牽掛!”


    “這孩子!”小郭憤憤的一拍桌子,心想:“這孩子這麽倔啊?你自己走了,我沒照顧好你,怎麽給武當諸俠交代啊?這個傻孩子!”


    轉念一想:“對了,莫非是曆史的強大慣性!張無忌要不是拒絕楊逍好意,獨自離開;怎麽會機緣巧合,曆經朱武連環莊事件,終於在山穀中遇到九陽真經?他終究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公!”


    想到朱武連環莊,不由得哈哈一笑,你張無忌在聰明,哪裏想到我比你更了解情況,我便和你一起找那山穀,一起學那全本的九陽真經,將來迴山,將之傳授給諸位同門,那我峨眉派,豈不是可以領袖群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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