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不好。”


    紫衫少年大笑,別的人也笑了。


    小郭微笑著道:“而且你就算拿出一百萬兩黃金給我,我還是不喝的。”


    紫衫少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郭沒看他,說道“想來你有所不知,江湖中有一種人,武功不怎麽樣,可是眼光卻是一流。”


    他的迴答完全驢唇不對馬嘴。紫衣少年哈哈大笑,道:“這麽說閣下的眼光是第一流的了?”他語帶諷刺,仿佛在嘲弄他武功低劣,卻自詡眼光一流。


    “這眼光一流的人,隻和第一流武功的人喝酒。“小郭說完,眼神卻是直視白衣人。


    眼下之意很簡單,閣下的武功稀鬆平常,不值得陪我喝酒。


    紫衫少年一聲冷哼,沒有說話,眼睛卻看向白衣人,白衣人依舊坐在那裏,隻看著自己的一雙筷子,仿佛神遊物外。


    紫衣少年冷道:“這麽說,這位白衣人卻是一流高手?”


    小郭笑道:“在眼光一流的人眼裏,他是值得請我喝酒的人物。”


    言下之意很明顯,小郭眼光一流,白衣人武功一流,而這位紫衫少年,什麽都不是第一流——或許他佩劍上的寶石是第一流的。


    紫衣少年心中大怒,手已握住了劍柄。他再次看向那個白衣人,白衣人依舊老神自在,全然沒注意到一位濁世佳公子站在那裏。


    怒氣再次爆發,紫衣少年右手青筋一露,“嗆”的一聲,劍已出鞘。


    但他手裏拿著的還是隻有個劍柄。劍身還留在鞘裏。


    他的劍剛拔出來,白衣人突然伸手一彈,正中劍柄下一寸位置,於是這柄精鋼長劍就斷了。所以劍柄雖拔起,劍身卻又滑人劍鞘裏。


    紫衫少年看著手裏的劍柄,一張臉已慘白如紙。


    大廳裏也沒有人笑了,非但笑不出,連唿吸都已幾乎停頓。


    此時白衣人卻開口了,他聲音不快,也不大,卻是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劍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裝飾品。若是令尊年輕時如你這般,我便無需來此。”


    紫衣少年聽他好像識得他的父親,心中恐懼之意稍減,半響,他重新挺直腰杆,拱手施禮道:“晚輩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前輩見諒,前輩大駕光臨昆侖,不知有何見教?”


    白衣人道:“我斷了你的劍,你居然還對我施禮?”


    紫衣少年道:“前輩當世高人,晚輩魯莽,還請恕罪!”他態度甚是恭敬,全然沒有剛才的驕傲氣焰。


    白衣人靜靜地說:“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紫衣少年愣了一下,說道:“晚輩就此告辭。前輩這幾日中要是無事,請到三聖坳舍下來盤桓盤桓如何?”


    白衣人道:“若令尊說這話,我自會應答。”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小子不配和我叫陣,還是快閃人的好。


    明明這裏便是昆侖派的地盤,可是白衣人此時的話語猶若千鈞,紫衫少年竟是不敢再強項,隻得心中含恨,麵色帶笑,轉身離開。


    白衣人轉首,看向小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是一張石刻的臉。


    小郭卻是麵帶微笑,宛若陽光。


    半響,白衣人道:“你為何讓我請你喝酒?”


    小郭笑道:“你請了我喝酒,我心情好,便可以請大家喝酒。”


    白衣人道:“我若不請你喝酒,你便再讓那秦家寨的彭秋實過來?”


    小郭笑道:“秦家寨的‘五虎斷門刀’已經傳至二十三世,彭寨主是曆代寨主最為出眾者,我不介意他向你挑戰。”


    他倆自顧自的說話,全然不顧周圍的人,那氣度沉穩、目光如鷹的中年人臉色大變,他旁邊一位隨從見狀,突然喝道:“兩位視旁人如無物,是不是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小郭笑道:“彭寨主刀法海內無雙,我自然是佩服的;可是這位連杯酒都不懇請的小氣人卻視彭寨主如無物,那也能怪我?”


    原來這中年人便是秦家寨的寨主彭秋實,他見小郭談笑自若,絲毫沒有將他這位武林大豪放在眼裏,心中早怒,他自五年前與何太衝在中原相遇,一番較量之後略遜半籌,兩人便有了生意上來的往來,這一次到當羌鎮,便是道昆侖派三聖坳一行,滿載而歸,故而他和幾個隨從便到這裏放鬆一番。誰知道他們無惹事之心,卻被外人惹到自己頭上,當下怒不可遏。


    他慢慢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白衣人和小郭身邊,小郭依舊微笑著看向白衣人,白衣人歎了一口氣,說道:“酒家,上酒!”


    早有酒保高聲應諾,很快便有一個獨臂小二提來兩壇美酒,又放上幾隻大碗。壇子上的紅紙寫著兩個大字:“汾酒”。


    小郭笑道:“想不到在這西域,竟然有中原極品美酒。”身子卻絲毫不動。


    白衣人道:“酒已來,為何不飲?”


    小郭道:“既然是你請我,當然是你倒酒,這樣才顯示你胸懷寬廣,有敬客之道。”


    白衣人眼中閃過一道怒意,隨即消失不見,他站起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佩劍,順手插入腰間,轉身走了。


    他二人一對一答,居然渾沒有將五虎斷門刀彭秋實放在眼裏。


    彭秋實本來已經喝了不少酒,定力大減,見著兩人居然無視於他,哪裏能忍得住,但他來此為了消遣,並未隨身帶刀,當下從隨從腰間拔出一把鋼刀,一招“一嘯風生”,便劈向白衣人。


    他出手之時,離著白衣人頗遠,怕他也用鐵指破了他的兵刃,但是他一出刀,便刀法如電,腳下踏步,手上揮刀,深得五虎斷門刀的精義,旁邊看熱鬧的人不禁大聲喝彩!


    誰知一刀下去,白衣人突然消失不見,彭秋實竟然劈了個空,仿佛用千萬斤的大錘砸下去,卻隻是砸到了空氣,胸腹之間差點岔了氣。


    忽聽耳邊一人說道:“彭寨主。”這聲音雖然不響,但相距極近,離他耳朵似不過一兩尺。彭秋實一驚迴頭,已和一人麵對麵而立,兩人鼻子幾乎相觸,急待閃避,那人雙掌已按住他胸口,冷冷的道:“彭寨主火氣忒大,這麽衝動,哪有一寨之主的氣派?”正是白衣人。


    彭秋實萬料不到隻一招便失手被擒。性命操於對手,不由得心下大懼,腦門瞬間布滿汗水,酒意立刻醒了。眼中充滿恐懼之意。


    白衣人說道:“我若殺你,如殺一狗爾!”雙掌一撤,退了三步,隨即轉身離去。


    小郭心中卻是一愣,他以言語相激,先後挑動兩位酒後失去定力的家夥挑戰白衣人,白衣人卻隻是動手略微教訓一番,和心目中的那人處事風格大為不同,不禁感到奇怪,此時見到白衣人離去。


    “不管此人是不是那人?須得追上去查個明白。”當下飄身來到大廳門口,長街燈籠照耀之下,隻見淡淡一個人影正向西北角上漸漸隱去,若不是他眼力奇佳,還真沒法見到。


    小郭心道:“有如此輕功,縱然不是那人,能在氣勢上於朱元璋分庭抗禮之人,定然也是少有的大豪傑!”當下邁開大步,急向前麵那人追去。


    一陣疾衝之下,和他相距已不過十來丈,這時瞧得清楚,那人腳步輕鬆,有如滑行一般。小郭武功乃是峨眉一派,峨眉派女子諸多,輕功正是所長,且小郭峨眉九陽功有成,他十餘年來所練也是快劍,故而身法速度更勝同門一籌,此時健步如飛,身如浮萍,說不出的瀟灑自在。再追一程,跟那人又近了丈許。


    約莫奔得半炷香時分,前麵那人腳步突然加快,如一艘吃飽了風的帆船,順流激駛,霎時之間,和小郭之間相距又拉長了一段。小郭暗暗心驚:“此人果然了得,實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但是到底是不是那人?”


    小郭自行走江湖以來,所遇高手除了武當俞蓮舟,便是明教紫衫龍王金花婆婆,他與之交手,也未曾落於下風,是故眼光已然極高。他這次去當羌入春樓,便是想著那人既然就在昆侖派附近出沒,必然會去入春樓。


    原因很簡單,探聽消息自然要去人多嘴雜的地方,那地方人來人往,來去的人不是武林大豪,就是各地大商,最易打聽消息。若是那人到了當羌,十有八九會在那裏出現。而那人驕傲自負,視昆侖派如無物,必然不屑於他人接觸,而小郭以言語相激,說不定能挑動那些喝酒的武林豪傑與之比鬥,這樣小郭便可以坐山觀虎鬥,近距離研究那人的武功了。


    今日所遇高手,武功怪異高明,一招製敵,且令對手毫無反抗之能,和傳說中的那人極像,但是這白衣人卻帶著一把白色劍鞘的佩劍,且滴酒不沾,這一點又不像那位風流瀟灑之人。


    不過此時不是考慮這事的時候,小郭如今遇上了這個輕功如此高強的對手,不由得雄心陡起,加快腳步,又搶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的向西北疾馳,小郭始終無法追上,那人卻也無法拋得脫他。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兩人已奔出五百餘裏,仍是這般的不即不離。


    又過得大半個時辰,天色漸明,小郭遠遠望見山坡下有個市鎮,房屋櫛比鱗次,叫道:“前麵那位兄台,你已經請我喝酒,該我請你了?”那人不答,仍是一股勁兒的急奔。小郭笑道:“你輕而易舉便製服五虎斷門刀,實是英雄了得,在下甘拜下風,輕功不如你。不比了,不比了。”他一麵說話,一麵奔跑,腳下絲毫不緩。


    那人突然止步,說道:“久聞峨眉派威震江湖,果然名不虛傳。你口中說話,真氣仍然運使自如,峨眉輕功甲於天下!後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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