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柳公謹曾給他服過一顆百靈丹,能袪熱解毒,他一身汗時是運功逼出體內熱氣,隻要運行一周天便可退熱,即使沒有她的照顧,天一亮,他的傷也就穩定下來了。


    「乖孩子,多虧了你,你是我們祖孫的福星,祖母絕不會虧待你。」老太君目光閃著某種決心。


    天呀!他們前後夾攻,是想逼得她無路可退嗎?「老太太,你千萬不要對我太好,不然我會得寸進尺,仗著你對我的寵愛掏光你的老本,大爺就常罵我,說我是貪心不足的小東西。」


    「嗯!沒錯,祖母你看我又是鐲子,又是簪子的送,她不開口討我都心甘情願的給,可見她多可恨呀,是專來挖空我家底的賊。」這女人倒曉得自己是貪心的,老想著討賞。


    看到他眼底的取笑,邵小蓉不認輸地朝他一哼,意思是有功必賞是天經地義,偏偏偶到小氣鬼。「老太太,明明是他吝嗇,好東西給了我又不甘心,盡說我壞話呢!」


    她還在計較苦藥那件事,本來是給愛裝神弄鬼的趙大少下套子,沒想到看戲的人反受其害,吃了十幾顆梅子和一大盤蜜餞也沒用,她嘴裏還留著淡淡苦味,吃什麽都沒味道。


    至於唇齒相交的事她本來當是被狗啃了一口,當時她滿腦子是苦到最高點,哪還想得到風花雪月,隻想著把那個腹黑的咬死,省得他又恃強淩弱,欺負孤苦無依的弱女子。


    不過事情過後,靜下心來想一想,倒是有幾分羞赧和不自在,她就坐在人家的腿上,他還又摟又抱地對她行遍登徒子之舉,以這年代的眼光來看,清白已去了一半,除了這個男人外,「敗德」的她還能嫁給誰。


    難怪清河看她的眼神是大勢已去,不得不認她為主的委屈樣,長籲短歎哀怨日子難過,而樂見其成的落英倒是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不時地以眼角偷瞅她,暗塞了幾本圖樣鮮明、內容豐富的春宮畫在她枕頭下,讓她為之傻眼。


    「不怕,祖母教你一招,趕快懷個曾孫子吃窮他,父親的東西再好還不是得傳給子子孫孫,你讓兒子偷光他老子家產,最後不全都是你的。」好些年沒聽見孩子的哭聲了,她真懷念呀!


    老太君想起長孫剛出生那一年,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整個人紅通通的,像沒毛的小猴子,不愛笑,老是皺著眉頭像個老頭子,一逗他就不耐煩地吐泡泡給她看。


    一眨眼間,無牙小兒都長成俊逸挺拔的兒郎了,還納了知心人為伴,日後枝葉繁盛,結果累累,她也算對得起堂兄,沒把他外孫養偏了。


    「啊!那個……呃!不行啦!」伶牙俐齒的邵小蓉結巴了,兩頰染上朝霞色,暗歎老太君這一招真高明,一下子就把兩個人繞進去,他們若不做點什麽就太不孝了。


    「不行?」趙無眠一挑眉,半是戲諸半是委屈地捏捏她細白小手。「祖母,你孫媳婦嫌棄孫兒,她怕我活不長呢!夜夜隔著屏風睡在榻上,孫兒心疼她受涼要她睡大床都不肯。」


    老太君好笑的眼神一看過來,遭到誣蔑的正主兒連忙解釋,「柳大夫說他的身子骨還沒好全,少說要再吃上三、五個月的藥,他這病來得又兇又猛,一下子就病倒了,沒仔細調理怕會落下病根,日後天一冷又要受折磨了。」


    「唉!辛苦你了,小蓉兒,祖母真是欣慰找了你來為眠兒添福。」她疼愛地拍拍如玉手背,笑得眼眶泛紅。


    搬石頭砸腳了吧!想算計她,沒門。邵小蓉小得意地瞥了趙無眠一眼,又笑咪咪地哄老太君。「不辛苦,不辛苦,蓉兒是來享福的,有老太太疼我比有千金萬金還好,瞧!我還裝乖騙了老太太的紫檀佛珠,都成了腰纏萬貫的小富婆了。」她炫耀地伸伸右腕,一顆顆圓潤珠子帶著檀香味,纏在她瑩白胳臂上。


    「瞧你得意地,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祖母的寶貝還多得是,有得你挖,但這串佛珠是壓箱底的,別老拿出來招搖,不然那些眼紅的準又拿你開刀了。」趙無眠提醒她,毫不掩飾擔憂。


    又戳她了,他是戳習慣了不成?邵小蓉沒好氣地偷瞪他。她當然知曉要低調做人,得了好東西要藏著,她不防人心險惡也要防賊兒手長,她又不想令人眼紅。


    「什麽寶貝呀!有沒有孫兒一份,老太君也給孫兒開開眼界——」


    人未至,聲先到,先聞到一股嗆鼻的脂粉味後,錦袍曳地的瘦高男子才大步走近,銀白袖口繡了四爪青龍,龍首昂然,龍身勾尾攀住圓袖,如欲奔騰而出。


    以他的品級隻能繡四爪金蟒,龍是皇家象征,而他明目張膽的繡在衣袖上,可見其野心挺大,有為王入相的心思。


    「是你呀!還真有閑情逸致,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大半年不見的,虧你還記著老太婆尚在人世。」一見到來者,老太君的笑臉就拉下了,不太樂見眼高於頂的世子。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太了解他了,沒好處的事絕對不做。


    「孫兒是來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別每迴見了孫兒就不耐煩的拉下臉,都是你的好孫兒,老太君可不能厚此薄彼,偏疼某些人——」他暗示自己才是嫡長孫,庶孫再入她的眼也與爵位無緣,她以後得依賴他這世子爺。


    任他說得天花亂墜,頗有孝孫姿態,老太君仍不怎麽理會。「有什麽事快說,不要繞圈子,我年紀大了,沒體力猜,你那不老實的樣子跟你父親一模一樣。」


    都是沒良心的壞種,薄情寡義。


    冷不防的喝斥,被慣得傲氣的趙無痕麵上閃過陰狠。「老太君真是冤枉孫兒,孫兒是想老太君,一了得空就趕緊來瞧瞧老太君,孫兒這陣子可忙了。」


    他不無誇耀的意思,表示他身為侯府世子既要為侯爺父親分擔些朝廷上的事,又要為接掌爵位做準備,比起某個「遊手好閑」、「不務正事」的人好上百倍。


    「不是剛從亂七八槽的伶妓身邊起身嗎?聞聞你那一身濃鬱的脂粉味,你還有臉自誇!侯府麵子都被你一人丟盡了。」老太君怒喝。


    趙無痕不以為然地揚揚袖口,輕嗅了下。「人不風流枉少年,應酬是難免的,有紅袖添香也是韻事一件,大哥不也剛納了妾,想必很快活!」


    「哼!別拿你兄長和你做比較,眠兒為何納妾你不知情嗎?竟拿親兄弟的困難來說嘴,你還真是朱纖曼那女人教出來的好孫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屋子狼與狽。


    「孫兒的不是幹麽扯到母妃,老太君的心也偏得太厲害了,你不能為了曲側妃的死而怪罪母妃,那是她福薄,哪怪得了旁人……」趙無痕的假孝順掛不住,三兩句話就露出原形。


    「住口,曲側妃的事還輪不到你來開口,我累了,你可以走了。」老太君下逐客令,不待見他。


    親生的都會不忠不孝,翻臉無情,何況是隔著肚皮,她早就看開了,不去管那房的事,隻要不犯著了她的心肝寶貝她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


    一見老太君動怒,趙無痕才稍停了一會,把話題轉迴此行的目的。「老太君別生氣,是孫兒嘴笨,惹惱了你,孫兒是聽說大哥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走動,趁著他到老太君跟前盡孝,孫兒也順道探視。」


    「瞧眠兒氣色紅潤是不是很失望!」老太君冷哼。沒安好心,整座侯府都落在他們母子手中還不滿足,算計沒爹疼、沒娘護的孩子。


    他假意難過的哽咽。「老太君話說重了,孫兒是出自對兄長的關心以及對您老的孝順,大哥這一病什麽都耽誤了,府裏的產業有一大半無人打理,教人憂心。」


    「所以呢?」就那點心機也想瞞得過她。


    「如果大哥身子著實吃不消,孫兒願代管幾年,兄弟不分彼此,孫兒累一點也無妨。」趙無眠那破爛身子能好到哪去,能有一口氣就是老天垂憐了,拖上幾年也就沒了。


    露出狐雅尾巴了,他真是想得太美。「做人不要太貪得無厭,府裏的產業?說得真好聽,分明是他娘留給他的,跟侯府一點關係也沒有。」


    「老太君此話差矣!入了侯府就是侯府的,哪還分你的、我的,何況老元帥給了曲側妃的好東西,孫兒想見識見識還不成嗎?」他還不是為了大業著想,才厚著臉皮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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