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留不住她就給我,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留給自己兄弟。」他戲譫的話中帶了一絲認真:柳公謹的父親柳夜山是兵馬大元帥曲向天麾下一員大將,長年跟著曲元帥東征西討,立下不少汗馬功勞,領兵二十萬駐守西疆一帶。後來娶元帥之女曲綾緋為妻,也就是柳公謹的母親,曲綾緋與侯府側妃曲綺蘿是一母所出的親姊妹,兩人所生之子自是表兄弟,所以說是自家人一點也不為過,「我說的是事實,用不著瞪我,你眼前看到的不是嬌柔怕事、膽小懦弱的江淡雪,而是不愛你就會跟你對抗、一肚子鬼主意的邵小蓉,她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不會由著我們拿捏。」


    「若她恢複記憶了呢?」會是什麽光景,兩種迥異的個性合為一體,既大膽,又端雅?


    「那她會恨你。」事無兩好。


    「恨我?」他救了她,免於死亡,何來恨他的原因。


    「原因很簡單,她想起自己是誰後,她會恨你為什麽不讓她死,更恨你讓處境已經夠艱難的她進入危險重重的侯府裏,甚至成了地位卑下的小妾……然後她會發現你利用她,雖然你會說你是為了救她一命,但她遲早會知道,你救她的目的是想看江大人是否有藏起來的證據,再不濟,最後也能拿她為餌,釣出和親王的同黨,她是你進可攻、退可守的棋子。」


    趙無眠無語,唇瓣抿成一直線,因為,柳公謹說的不錯。


    可他的心,為何如此糾結,像不希望那一天到來?


    「瞧你這麽熱情,你那病秧子夫婿沒好好滿足你吧?」


    「別提他,掃興。」


    佛門本該是清淨地,可在香客留宿的最東邊廂房裏,有一男一女抵死交纏著。


    「怎麽好不提他了,要不是他半死不話地躺在床上,小王我哪有活色生香的美人兒好享用?」


    早已娶妻納妾的小王爺朱玉鴻仍改不了愛偷疆的毛病,府裏鶯鶯燕燕十來個,環肥燕瘦各具風姿,青樓豔妓是枕畔嬌客,王府稍具姿色的丫頭他也無一不沾染。


    而在碗裏的看久了就不希罕,正好撞上席夢芝這不安於室的女人,兩人一拍即合,他不趕緊下手又待何時?而且別人的總是特別香軟可口。


    「哪是半死不話,我看再給他養幾個月都能提槍上陣了。」她口氣酸得像喝了醏。


    「什麽?」


    訝異之下,這一迴合就草草結束,席夢芝臉色不悅地把人推開。「你就不能再撐一會兒嗎?你也是個沒用的……」


    「什麽沒用的?!」


    手管被抓得生疼,知道得罪不起這個混世小魔王,她撒嬌地樓住他的腰,「好哥哥,別跟我生氣,我這還不是急的,府裏的事沒消停過,惹得我心煩。」


    見她識趣的討好,朱玉鴻將她摟入懷中。「怎麽迴事?說來我聽聽。」


    致遠侯府與和親王府息息相關,他大姑姑是侯府正妃,是一條船上的人,他總要關心關心。


    「前陣子老夫人不是做主抬了一房姓邵的衝喜小妾,說要衝衝喜,讓病懨懨的藥罐子得以病去人安康,恢複以往的精神。」她輕偎他懷中,纖指在他胸口畫圈。


    「晬!民間百姓的迷信,衝喜有用,太醫院的禦醫們都該卷鋪蓋離宮,迴鄉下種田去了。」他不以為然的輕啐!


    「壞就壞在趙無眠居然日漸有起色,一個月前病得就等闔眼,誰知不知羞恥的賤蹄子來了以後,他能下床走到院子了。」


    她說得有點恨,恨他因別人的因素而痊愈,半點功勞也沾不上的她像個外人。


    明明正妻才是最有資格站在丈夫身邊的女人,可是他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激,當著她的麵居然袒護不敬主母的小賤人,還以衝喜有功為由要她隱忍,寬宏對待同侍一夫的「妹妹」,他是當眾人的麵打她的臉。


    嬌胴猶帶歡愛痕跡的席夢芝憤憤地紅了眼,她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卻想著另一個男人居然不愛憐她,有怒、有恨、有怨,卻無羞愧。


    「咦!真有此事?」朱玉鴻訝異不已。


    她嬌嗔地一橫目。「這種事還能騙人不成,稍一打聽就明白了,他還護著那小賤人給我難看,你得為我出口氣,把丟失的顏麵找迴來,這事我絕對不善了。」


    誰讓她日子難過,她就讓誰生不如死。


    「先不提善不善了,你跟我說說他真好得了嗎?不會是撐出來的假象,其實離死不遠了。」他拉開懷中美人穿上褻褲、單衣。


    「我的事不重要嗎?你這沒良心的冤家,我受了委屈不找你傾訴,難道要我迴去向沒死成的病秧子哭嗎?」席夢芝很不高興的板起臉,認為他心裏沒有她,一張小嘴噘得半天高。


    朱玉鴻不耐煩見女子在他麵前哭鬧,他一巴掌揮過去,「胡鬧什麽!我辦的是正事,婦人後宅的事若我事事要處理,我還能抽出空幹幾件大事嗎?」


    「你……你打我……」撫著發腫麵頰,她不敢相信先前還與她纏綿床榻的男人竟然對她動手。


    給了巴掌,又馬上給了甜棗,他輕憐蜜愛的安撫。「我是怕你暈了頭,忘了侯府現今的情形,無痕表弟雖然封了世子一位,可你們老太君偏寵庶長子也是眾所皆知的事。萬一她來記迴馬槍,覺得長孫生性敦厚,為人仁善,更適合當侯府世子,逼侯爺改立世子,最怕世人說他不孝的致遠侯爺敢不聽從嗎?當下就壞了大局。」


    敢讓他表弟趙無痕當不成世子,第一個不饒不依的肯定是他親姑姑典華郡主朱纖曼,她會跳出來大吵大鬧,找兄長和親王,找皇上,鬧到此事失敗了為止。


    但是,當年的事皇家的人都清楚,趙無眠才是嫡出長孫,其母曲綺蘿是上了族譜的正妻,他是名正言順的爵位繼承人,若非典華郡主橫出搶夫,占了正位,世子之位也落不到趙無痕頭上。


    而太後和侯府老太君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姊妹,從孩提時便玩在一塊,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無所不談的手帕交,老太君若求到太後麵前,十之八九世子會換人,若換上大病初俞的長孫,對他們有利的局熱會受到影響。


    「誰當世子有什麽關係,我成了世子妃不好嗎?到時老太君就算再不喜歡我也得尊重我一些,不然等我的丈夫繼承了爵位,我讓她沒好日子。」老不死的,連孫子的房中事也要插手,實在可惡至極。


    席夢芝一想到敢反抗她的衝喜小妾,她心裏的火沒有消停,反而越燒越旺,每每想撕了那小賤人。


    「胡塗,你的眼光太短視,世子不是無痕表弟,我父王會點頭嗎?他和趙侯爺走得近是因為我姑姑,若是世子爺不是喊他舅父的那一位,他怎會安持他。」


    朱玉鴻並未將實情托出,對與他歡愛多次的女人仍有保留。雖然他對女色多有耽溺,貪歡重欲,但還分得出輕重緩急,有些事可以說,有些事絕對不能走漏半絲風聲。


    即使兩人之間已如夫妻般親近,但終宄不是屋裏人,況且人為利所驅,沒人能預料幾時她會反為自身利益而出賣他人,畢竟能為貪一時歡偷而背夫出牆的婦人絕非善荏,刀架在脖子上時,她唯一會做的選擇是保全自身。


    「有我看著不是一樣,我還喊你一聲表哥。」以姻親關係而論,小王爺朱玉鴻的確是她名義上的表哥。


    朱玉鴻沒理會她的咕噥聲,負手於後來迴地走動。「你要盯緊點,看他有沒有異於平常的小動作,看他的病是否真能治俞,對世子位的態度如何,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嗟!你提防他做什麽,他都病成那樣子,就算有點起色又如何?你別太看得起他,要不是有老太君護著,他連秋錦院都沒得待。」前些年侯爺夫人想打發他到城外的莊子住,是老太君攔住才去不成。


    他恨鐵不成鋼的睨了她一眼。「我防的也是老太君,有她在趙無眠後頭撐腰,他就算不爭也會有人把位子送到他手上。一旦他翻出侯府舊事,我姑姑會從正室變填房。」


    填房也是妻,但低前位夫人一級,在正頭夫人牌位前得行妾禮,對生性高傲的典華郡主而言,她寧死也不向別的女人屈膝卑躬,她要永遠高高在上「好了,好了,我?置你的意思,就是別讓秋錦院和錦繡堂往來密切,最好將祖孫倆隔開,免得互通聲息,害了勢頭正旺的世子爺。」趙無痕投胎投得好,將來的榮華富貴早有人一手安排,他隻要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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