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時光荏苒一別近十年,當皇後得了急病驟逝,她身邊的嬤嬤才終於對他吐實,指出當年梅妃出宮時已經懷有龍胎。他得知後震驚也震怒,但皇後已死無從追究起,他派人追查之下才發現,當年梅妃出宮後親人多已離世,皇後又派人暗中施壓監視,所以生下龍子後的梅妃因自己身子逐漸孱弱,擔心誕下的龍子會遭皇後毒手,於是暗中收買了一個宮中老嬤嬤,讓老嬤嬤將龍子帶迴宮裏安全處藏匿,並代為養肓成人,這個龍子便是文承熙。


    隻是誰也沒想到,那時宮中唯一無法被皇後監視掌握的地方就隻有東廠,文承熙便這樣輾轉成了東廠前任督主的義子。


    宇文燁隱忍多年終於與兒子文承熙相認,但文承熙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及生母出宮與病弱去世的前因後果後,始終無法原讀他這個父皇,更不願相認。他不屑認父親,也瞧不上當皇子的榮耀,他寧願繼任東廠督主的位置,也不要認祖歸宗。


    這些年來,雖然金暉皇朝國運昌隆,宇文燁亦深受百姓愛戴,但那都得歸功於東廠從旁協助他治理朝政,暗中替他查緝亂臣賊子,抓拿有謀逆之心的叛黨。如今隨著他龍體欠安,身子狀況一年不如一年,底下幾個皇子就開始蠢蠢欲動,表麵上孝順乖巧,私底下卻拉攏各自母妃的外戚,密謀篡位。


    比較起來,文承熙這個私生子比起那些不成材的皇子都要來得聰明多了,也更得宇文燁的心。他行事果斷,治人的手段雖然太過殘酷,卻可以嚇阻那些對皇朝有二心的叛臣,更讓皇子們不敢輕舉妄動。


    說句實話,倘若不是因為文承熙私生子的身分,加上他自小長在東廠,天下人都以為他是真太監,否則,宇文燁還真想廢了太子改立文承熙為儲君。


    「你還喜歡你新娶進門的夫人嗎?」麵對親兒的責難,貴為九五之尊的宇文燁竟也不敢發怒,隻能窩囊的岔開話題。


    「這是我的事,犯不著尊貴的皇上操心。」文承熙語氣冷淡的道。


    「你畢竟不是真的太監,年紀也不小了,別成天顧著查案子辦人,也要關心一下你自個兒的事。」別的皇子宇文燁自然不必操這個心,可是麵對這個虧欠了太多的親兒,他不得不格外費心傷神,就怕兒子在東廠待太久對女人失了興趣,真的從假太監變成了真太監,沒能傳宗接代,後繼無人。


    文承熙絲毫不領他的情,依舊冷若冰霜地道:「這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夜已深,請你迴寢宮歇息吧。」語罷,不等宇文燁接話,他兀自轉身朝千荷閣的方向邁開步伐,完全不將皇帝放在眼底。


    宇文燁隻能苦笑揺頭。當年是他負了承熙和他娘,才會讓承熙這個流有天家血脈的皇子流落到東廠,成了天下人人畏懼的東廠督主。承熙會不認他這個父皇,也早在他意料之中,隻是他難免會感到感慨,為此懊悔不已。


    不過,照剛才那情形看來,那個假冒董家千金嫁進東廠的女子,在承熙心中大概占有一定的分量,說不定,她可以改變承熙……


    想到這個可能,宇文燁的臉上這才重新露出笑容,帶著比來時更好的心情離開了。


    符子燕才剛和衣躺上床鋪,寢房的門就咿呀一聲被打開,她起身查看,隻見文承熙麵色陰沉的步入房中。


    該不會是發生什麽事了吧?想起剛才那名無故出現的陌生男子,她心中一緊,連忙下床迎上前。


    「發生什麽事?你的臉色怎麽這樣難看?」她憂心忡忡地問,水靈的眸子緊瞅著他鐵青的俊顏。


    文承熙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兀自在長榻上落坐,端起桌上一杯早已涼透的參茶一飲而盡。


    符子燕詫異驚唿,「那茶已經涼了,我幫你換一壺。」


    依照她對他的了解,他向來不喝冷了的茶,隨身伺候的小六子幾乎是每隔半個時辰便要重新沏上一壺熱茶。桌上那杯參茶是她臨睡前貼身伺候的宮女碧華端上的,那時她還不揭便一直擱著,此時想必早就冷掉,沒想到他竟還一口喝下。


    喝了滿滿一杯又冷又澀的參茶,文承熙眉頭微微一皺,反手便將茶盞往地上一砸。


    匡啷一聲,茶盞被摔成碎片,符子燕受到驚嚇,兩手撫著胸口,眸子瞠得又大又圓,害怕得咽了口口水。


    誇雖然早就知道他喜怒無常,但無論是小符子還是假扮成好友喻芳長居東廠之後的現在,她還真不曾見過他發這麽大的脾氣,身上散發出一種想將周遭一切都毀去的騎人氣她忐忑地靠近他,伸出有些發抖的小手輕扯他的衣袖。「夫君,你怎麽了?告訴我,方才發生什麽事了?」雖然不知是什麽原因讓他發怒,但心中有股直覺告訴她,肯定是與剛才那名男子脫不了關係。


    「滾開!」文承熙反常地甩開她的手,態度冰冷的站起身步出房外。


    瞧見他孤慠冷漠的背影,符子燕心中一疼,忙不迭地跟了出去。


    「不管是什麽事,都別自己憋在心底,我是你的夫人,會替你分憂解勞,你有什麽煩心事不妨告訴我。」


    文承熙冷笑一聲,「你隻是迫於聖旨不得已才嫁給我,怎麽會替我分憂解勞?」


    他從沒用過這麽冷酷無情的口吻對她冷嘲熱諷,符子燕一時間也有點手足無措。「那也是因為你選中了我,所以我才會嫁過來呀。」她咬著下唇,不服氣地說。


    「是,你是我選中的,所以你少在我麵前檳戲。你是真心還是假惺惺,我一看便知。」文承熙怒不可抑的斥道。


    他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樣憤怒,也許是因為每當他見到宇文燁總會想到自己含怨而終的母妃。


    當初他甫得知自己的身世時,還一度動了弑君的念頭,當夜便持劍夜闖皇帝寢宮,想殺了宇文燁,若不是前任督主及時阻止,讓宇文燁保住頂上人頭,恐怕今日的龍椅早已換人坐了。


    後來在當年幫了母妃的老嬤嬤轉述下,他雖知道母妃從來沒怨過宇文燁,臨終前還留下遺言,盼望他長大後能迴到皇室做迴皇子,輔佐父皇治理朝政,但他始終不能原讀宇文燁對母妃的無情,加上也已笞應過前任督主為報笞養肓之恩他會守住東廠,因此他並沒有迴皇室認祖歸宗。


    反正他不希罕當皇子,那些窩囊廢也沒一個人比得上他這個沒名分的私生子,如今就連太子都得敬他三分,他這個東廠督主又何必稱了宇文燁的心意,迴歸皇室當個無用的皇子?


    一想起母妃的犧牲,文承熙眼中不禁又出現一股殺氣。


    好可怕的眼神!符子燕驚恐的後退數步,身子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他……不會是真的想殺了她吧?


    「你胡說!」雖然連聲音都在顫抖,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反駁。「我什麽時候對你假惺惺了?我對你的關心,都是發自真心。」


    她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對她越來越好,她早已不像從前那樣懼怕他,甚至喜歡上兩人相處的時光。雖然他好像將她當成小符子一樣在欺負,但她知道他對她多少也有些喜歡,才會每次都故意製造兩人獨處的機會,因此日子一天天的過,她也越來越在意他,對他的關心與日倶增,若不是礙於他的「身分」,或許他們真可以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


    隻是,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文承熙忽然一把扯往她的手腕,滿臉怒火的神情猶如修羅,令人又愛又怕。


    「好一個發自真心,你對一個太監的真心能有多少?若不是怕我傷害董家,你會願意委屈自己嫁給一個太監?」


    「一開始確實是這樣……」她心虛地囁嚅。


    聽見她這麽說,他的眼神黯下。


    「但是,現在的我才沒有委屈自己……我是說,我不覺得嫁給你很委屈。」其實她甚至是漸漸喜歡上他了,可是要她在他麵前說這些話實在太難為情。


    看著她露出嬌羞的神色,文承熙心頭一動,黑眸微眯,倏地將她拉入懷裏。


    她驚唿一聲,柔荑抵在他胸前,悄臉悄然稃上一抹嫣紅。


    「我倒要看看,你對我的心意有幾分真。」他欺近她的臉,語畢便吻住她那張小嘴,霸氣的舌長驅直入,緊緊封住水嫩的唇,將他的氣息渡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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