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努荔摘開捂住眼睛的手:“你看見了?


    季千裏沒說話。翠花的屋裏已經安靜下來。


    努荔突然明白,畢竟總裁那麽敏感,難以啟齒也是正常的,季總裁居然不好意思說羞羞的事。努荔很體諒人的,沒有說出來而是眼神示意裏麵:真跟男的一樣?


    季千裏涼涼地瞥她一眼。


    努荔就賊兮兮地懂了,看著窗戶:“佩服。周漢牛居然真的跟翠花睡了誒。”


    .


    劉二拿錢退婚的事遠沒有結束。


    趕走劉二後,周家婆婆趁著兒子出門辦事,把翠花從漢牛屋裏拉出來。一臉慌張的翠花被拉進女眷的內院,那裏全是周家婆婆說了算,連周扒皮都要畏懼他婆娘三分。


    而努荔照例,爬上屋頂看情況。周家婆婆把翠花弄過來,便高高在上地訓起話:“今天我要立周家的規矩,在這家裏偷東西的全都要好好教訓!”


    翠花被長工按住,才慌了:“真的不是我,我沒有。”


    翠花哭著喊著,但沒人敢違背周家婆婆幫忙。最後翠花捂著打得通紅的臉,被關起來。


    努荔在屋頂上偷偷看得無語。


    下了屋頂,季千裏在地上等著:“剩下最後一個任務,結局快了?”


    努荔點頭。


    任務雖然快完成了,季總裁之前沒有,努荔告訴他還有女主角的異化問題在前,鬧鬼觸碰封建迷信導致崩文的危險,依然隨時存在。


    季總裁沒有廢話,直接問怎麽避免。


    努荔說:“要避免崩文,最好可以解決女主的怨念。翠花的崩壞原因是她心裏有怨,偷錢本來就是屈打成招的事,想辦法壓住等到劇情結局就行。”


    安撫住崩壞邊緣的女主角,然後平安等到結局。努荔的辦事方式,季千裏一目了然,然而他皺皺眉頭,這是別人的任務,他什麽也沒說。


    努荔決定去找翠花,安撫一下。用翠花還有親生母親或者別的理由,讓翠花不要絕望不要報複,盡量緩和詭異的異變。然後她盡快推動完成最後的結局任務,考試完就不用屏蔽她的係統了,季總裁就能送迴去。


    晚上,努荔憑借豐富的翻牆經驗,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潛入周家女眷的內院。季總裁不想看那女主,隻守在門外負責望風,努荔自己進了翠花被關押的屋子。


    翠花在小房間裏哭得可憐,周婆婆下令狠打她的臉,讓翠花現在雙頰腫得通紅。但沒人聽她的冤屈,她沒飯沒水縮在房間的一角,隻能自己抱著自己的膝蓋,她一路被拖來鞋也跑掉一隻,狼狽得很。


    努荔明顯能看出粗話有一條腿形狀不對,另一條腿筆直,而這一條是彎的。顯然被打斷後沒正確的接骨治療,後來骨頭自然長歪了,以後在沒辦法管了。努荔也心疼,翠花看起來憔悴可憐,臉頰腫得老高額角卻瘦骨嶙峋,像沒敢吃頓飽飯一樣。


    努荔懷裏摸出一張蔥油餅,像當初新娘子幫助她一樣,塞給翠花。努荔哄她吃:“……好,好吃。”


    翠花見了髒兮兮的傻徒弟,那張餅讓她眼中閃過淚花。


    片刻後翠花又撇開視線拒絕,痛苦地閉上眼睛:“你這個傻子……不要討好我,我和漢牛結了婚了。”


    努荔看見翠花極力掩飾的淚水。要是翠花還以為自己喜歡她,就讓翠花看。


    努荔像在小心喂養一隻戒備的流浪動物:“喜,喜歡。你你的餅。”


    翠花膝蓋抱得更緊了。她沒想到,傻子能記住她那麽久。


    翠花過得苦,才知道被排擠被壓迫的苦惱,所以婚宴上當她看見被嫌棄擠不上桌的傻子,就給了傻子兩塊餅。微末之人,有同病相憐,才意識得到需要彼此相互幫忙,但也是僅此而已。


    翠花:“那你知道,你再討好我也不可能成你的新娘子嗎?”


    但是努荔指一指季老板,又指自己,告訴翠花:“他,和我我……你,和,漢漢牛。”如果傻徒弟和季老板兩人已經是一對,就不要再用這個理由推拒了。


    翠花小聲地問:“那個老板,你跟他了?”


    努荔點點頭,承認了在外人看來非常不堪的關係。


    “你這個傻子……就那麽想幫我,不求迴報嗎?”翠花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努荔點頭。


    就算最初那點餅的恩情太單薄,現在的餅也隻是最單純的報答。但是在最需要的時候,已經形同陌路的不再會有交集的兩人,這份報答卻遠遠超過了它本身的意義。日日委屈都不會落淚,反而會在突然有人透露一點點關心時,僅僅一點溫暖,就眼淚決堤。


    努荔看女主角哭,也同樣心軟。


    “吃,吃吃。”話一出口,結巴得努荔自己感到氣氛沒了,“吃了,不不不餓。”


    翠花把腳縮進裙下,半點兒也不露:“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好。”


    努荔看翠花,明白翠花是羞於身體的原因,繼續伸出那張餅:“想……你你……相信。不不要,痛,痛苦。”


    門外的季千裏看不下去了。這麽結巴下去,話都說不清楚。季千裏替努荔說了:“她想你相信,世界上不止你身邊這些苛待你的人。你的心裏不要痛苦,讓自己好受一點,樂觀一點。”


    季千裏的聲音像一道清泉,在周家充斥著痛苦的中,讓聽見的人豁然開朗。


    翠花愣住了。說話的是另一個與周漢牛不同的男人,說出的話能讓人感到他和傻徒弟一樣,都是陌生卻溫暖的。


    季千裏在外麵說:“對自己好一點。活下去是自己的事情,隻有你自己能讓自己好受。”


    努荔瘋狂點頭,看著翠花,季總裁說的話正是她要說的。


    翠花徹底哭了,哭著拿了傻徒弟給的餅。


    她當然沒偷婆婆的錢,翠花想不通婆婆為什麽這麽不分黑白,她雖是被冤枉的,但事已至此,她再哭也無濟於事,她已經精疲力盡了:“我就想在周家安安分分活下去,我沒想過在外麵破事,也不敢想跟其他女的一樣的那種享福,但也那麽難?不是我想生來就變成這樣,就想能過一點就是一點,怎麽活得就那麽苦那麽難。”


    努荔看著她狠狠地啃餅。等翠花哭著幹咽下一整張餅,靠在門外的季千裏幫努荔問:“你想好了嗎?”


    “漢牛說,我隻要生個孩子,婆婆就能對我好了。是我願意生,但是,我能有嗎?劉二知道,我生不出來,一輩子都生不出來的,”翠花終於流著淚吐露出心聲,“那個婆婆我又怎麽可能討好得了,現在還說我是偷錢,要原諒我就更難說了……你也不要喜歡我、不要再來看我了,不值得你上心!”


    努荔歎口氣。


    是因為沒有辦法,才會絕望得隻能走向極端。


    傻徒弟告訴翠花:“你,你媽,知知道,劉劉二,的,的錢來路。可,可以說,你你是清白的。”


    翠花抬頭,淚光閃爍的眼睛裏,似乎才遲緩得聽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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