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頭緒的季長河在村子裏漫無目走著,即便村民們都去季小艾新家湊熱鬧去了,不過還時不時有一兩個人站在路邊張望。


    看見他人影後都忍不住撅著嘴,用鄙夷的表情來表示著他們的嫌棄。


    季長河自覺無臉,隻能選擇人少的地方避開。


    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後山,爬到山頂上俯瞰著這座秀麗而寧靜的小山村,第一次覺得它是這樣讓人著迷。


    目光不由自主地盯著村中某一處新建的房子,雖然眼神渾濁,看不清楚太遠的東西,可他此刻卻好像似乎能夠清晰的看見院中每一個人那熱情而又洋溢的笑容,感受著他們大塊朵頤中又肆無忌憚的歡笑和說鬧。


    這樣熱鬧的場景卻與他無關,隻剩下落寞和孤寂席卷而來,深深的籠罩著他所有的情緒。


    這一刻,他隻是一個連麵都不敢露的看客,一個滿含著愧疚的陌生人!


    他一心一意想要讓季家發揚光大,走向一個璀璨的未來,這有錯嗎?


    大房的季紹安是一個天資聰慧又極賦有潛力的孩子,是家族走向輝煌最快捷的便利者,他不過是想給那孩子準備充足一點,也好讓那孩子人頭地後能夠拉扯兄弟幾個一把。


    現在正是艱難的時刻,當然要竭盡所有的力量來給一個最好的保證!


    本意上是沒有錯的,可為什麽在所有人的眼裏,他錯得離譜,錯得最讓人不可思議!


    此刻這種深深的落寞和委屈讓老頭子徹底崩潰,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隻可惜後山沒有一個人經過,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委屈。


    唯一被打擾的隻有從樹林裏驚起的鳥兒撲騰撲騰的飛上天,……


    季小艾當然並不知道這一切,即便知道,也隻能無語地癟著嘴:俗話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過如此。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心態放平,自然就會得到這樣的迴饋!


    季周氏能夠這樣囂張,多多少少還是有他的暗示,要不然也不會蹦噠的這麽高!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算計太狠,她也並不是真真正正的想趕盡殺絕!使其落到如今的地步。


    所謂的一葉知秋,眼前這一點點薄利上都看得如此重,以後一旦有更多的誘惑,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這種未知的預料,誰也不敢保證。


    唯一能夠做的便是未雨綢繆,把一切未知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中!


    老宅家是最應該舍棄的一部分,即便季長河覺得有多委屈,季小艾也不會後悔此次選擇!


    “三叔三嬸,這段時間累著你們了,非常感謝,如果不是你們鼎力相助,我們兄妹幾個根本不會這麽快就把房子修好,生活也不會這麽快就走上正規,總之,大恩不言謝,以後我們定會攜手前進,已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季小艾深深地向顧三叔顧三嬸彎腰鞠躬,以感謝這對質樸夫妻的援手!


    說實話,這對夫妻的恩情,季小艾是發自肺腑。


    他們之間毫無血緣關係,隻是因為曾經季懷勇的朋友情,這對夫妻就能夠幫助到如今。


    甚至比季家那所謂的親人還更讓人親切!


    季邵輝兄妹三個也深深地彎腰鞠躬,讓顧三叔三嬸都忍不住害起羞來,連連擺手:“行了,你們幾個孩子不要這樣,不過是順手的事,你們幾個都是懂事的孩子,咱們不搞這些見外的。”


    顧三嬸笑著上前摸了摸季小艾稀疏的頭發,露出慈愛笑容:“今天也鬧騰一天了,我們都要迴去,你們也趕緊把門關上休息吧!”


    “還有,以後有什麽事情都隻能靠自己了,村裏人能幫的都隻能幫到這裏的,如果有什麽事情喊一聲就行了,我們在隔壁聽得見,明白嗎?晚上睡覺丫頭你也要驚醒一點,等小輝走了以後,就你大一點,要懂事,什麽事情都要多想想,知道嗎?”


    哪怕這些話剛才已經千叮嚀萬囑咐了一遍,此刻,顧三叔顧三嬸還是忍不住又嘮叨了一遍。


    聽著這重複又久違的嘮叨,季小艾鼻音裏都帶著濃濃的傷感:“嗯,三叔三嬸,謝謝,我知道,不會讓弟弟妹妹們受到影響的,謝謝你們的一心一意!謝謝!”


    季邵輝季紹洋季小蘭淚眼婆娑,即便夜色已經降臨,可仍然能感受到他們眼中的閃光。


    “嗯,三嬸,謝謝!”


    “謝謝!”


    顧三叔連忙拉著女人往迴走:“行了,不要再說了,趕緊家去吧,小草小五還等著呢,孩子們累了一天,也得早點休息,走了走了!”


    他怕再耽誤下去,會讓孩子們想起傷心事,豈不是再一次經曆剜心之痛。


    等看不見三叔三嬸後,季邵輝才關上了院門。


    季小艾正站在前麵,目視著屬於他們的新房子,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靜靜地站著,感受著天地間的那份寧靜。


    一盞蠶豆在新屋正中央冉冉點著,象征著這個家的堅守和執著!


    季邵輝並肩站在了季小艾身邊,注視著那盞油燈,眼神灼灼:“大姐,在想什麽?”


    季小艾迴過頭衝著季邵輝嫣然一笑,俊俏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傲嬌笑意:“我在想屬於我們的生活將正式開始,大弟小弟二妹,你們高興嗎?興奮嗎?”


    眸光裏閃出愉悅的笑意,那份笑意點亮了俏麗的容顏,閃出炫目的光澤,令人心旌搖曳。


    兩個小家夥不約而同的點著頭,季紹洋抱著大姐大腿,仰著小腦袋:“當然高興了,這裏是我們的新家,我們有新房子,新……新生活,我覺得比有爹娘的時候更高興!”


    季紹洋的話讓季邵輝神情一黯,天知道小少年這段時間所承受到的壓力有多大。


    即便聽得再多關於爹娘的提及,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觸良多。


    今年才九歲的小小少年郎,本來應該在父母的庇佑下無憂無慮,可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父母的保護層轟然倒塌,讓他不得不承受太多的辛酸苦辣。


    但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小小少年郎或許連他自己都能感到自己正在蛻變,正在成長。


    季小艾抱著季紹洋,抬眸看著季邵輝:“大弟,你別這樣,並不是我非要給你壓力,你明白嗎,這份壓力是別人強加而讓我們都不得不接受的事實,其實我也並不想你過早的成熟,隻想讓我們都擁有那一份童真,一份最純粹的童真,但這份童真很艱難,尤其是對現在的我們更難,所以即便在外人麵前多老成,但在我們這個小家裏,這份童真要永遠都存在!好不好?”


    季小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指著季邵輝向季小艾告狀:“對對對,大姐,你看他現在就像個小老頭一樣,難看死了!”


    她語氣歡快,一副嬌俏的小女兒姿態,眼中流露出些許俏麗。


    看見板著臉的季邵輝,季小艾季紹洋也分別捂著嘴哈哈大笑起來:“對對對,就像個小老頭。”


    “大哥,以後我也不叫你大哥了,叫你小老頭!”


    情緒低迷的季邵輝麵對著嘲笑他的親人們,不禁露出絢爛的笑容,眼睛裏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


    “你要叫我小老頭,我就叫你小小老頭!”見小兄弟像偷吃了腥味的小貓一樣捂著嘴大笑,他收斂起所有的傷感,加入他們的話題中。


    這才最親最親的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傷感後,親人們故意用這種嬉鬧來化解來安慰,這樣的情誼永恆常駐,讓人意亂情迷,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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