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戴爾的確沒有玉石俱焚的決心,但是,瑞文戴爾卻未必沒有犧牲斯坦索姆的決心。


    安薩婭也好,烏瑟爾也好,此時此刻對於瑞文戴爾的估計依舊還是處在傳統經驗下的有限推論。針對於神聖條約建立後千餘年的貴族鬥爭經驗,除了哈德良公國那種自絕於聯盟的傻蛋之外,還沒有任何一個貴族會被砍了腦袋直接剝奪貴族地位——除非他的家族已經絕嗣。是以,在王國乃至於聯盟的內部鬥爭當中,即使是雙方開戰,也很少能見到你死我活的景象,隻要不倒黴到在戰場上戰死,那麽基本上可以保證你的性命就不會丟,頂大天多坐兩天牢而已。


    所以,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自然不會有任何的貴族有什麽玉石俱焚的決心。畢竟,眼前的罪過頂大天被抓起來呆兩天,如果拚著自己的家底玩玉石俱焚,那等放出來了,貴族老爺要靠什麽活?而介於這樣的經驗,外加上瑞文戴爾對於自家領地二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經營,就算是賽斯在常理上也想象不出這個瑞文戴爾領主有什麽理由和門外的白銀之手玩死戰,畢竟作為貴族,想要脫罪的方法太多了,而死戰乃是最笨蛋的那種。


    不過最關鍵的問題在於,瑞文戴爾並非一個常理上的犯了錯的貴族。


    在賽斯所知曉的那個“劇情”裏麵,瑞文戴爾作為詛咒神教的發起人,利用斯坦索姆男爵的身份支援克爾蘇加德發展詛咒神教,目的就是換取一個長生不老之身,在斯坦索姆永遠當他的男爵。為了這樣的目的,瑞文戴爾不惜將斯坦索姆全城的人都感染上瘟疫,並且任由阿爾薩斯“淨化”了他的領地,以換取巫妖王的信任與支持。當然在故事的後來,如願以償的瑞文戴爾並沒能逃脫正義的審判,被他的兒子帶著冒險者車掉了。


    而在眼前這個世界,瑞文戴爾,或者說,亞魯瓦·瑞文戴爾是一個精明強幹的人類領主。爵位上升至公爵不說,在之前的獸人戰爭中更是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屢立奇功,又在戰後表現出了強大的政治才能,將自己的領地治理的井井有條,繁榮昌盛。無論怎麽看這都是一個鶴立雞群的強人,比起“劇情”裏那個隻知道長生的傻蛋男爵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而這樣一個人,卻仍然還要支持克爾蘇加德建立詛咒神教,其所為的真的還僅僅隻是長生麽?又或者說,他所追求的,其實是更加高級的目標?


    不過,無論僅僅是追求長生,還是別的什麽更高級的目標,瑞文戴爾本人此刻的性質其實已經與當年的哈德良公國幾乎一樣——他已經決心脫離聯盟,自絕於這個體係。那麽,既然已經自絕於這個體係的哈德良公國可以做出協助部落攻擊聯盟的事情來,瑞文戴爾選擇一種瘋狂的方式來應對門外的白銀之手,恐怕也不是什麽毫無可能之事。


    隻是雖然心中如此篤定,賽斯卻沒有出言提醒安薩婭。畢竟安薩婭雖然嘴上說著瑞文戴爾不會如何如何,但身邊還是帶了達裏安和她的屠龍劍,顯然就是衝著不知道會從什麽地方衝出來的古爾丹來的。說不準,安薩婭隻是以這樣的態度來麻痹眼線遍布斯坦索姆的瑞文戴爾,而就等待著對方瘋狂的行動,自己自絕於聯盟之外,這樣的話,安薩婭就可以直接結果了那個公爵大人,而不用顧忌什麽神聖條約了。


    安薩婭對於瑞文戴爾的殺心,賽斯可是清清楚楚的。所以吃不準對方是不是真的這樣想的現在,賽斯也不好隨便說話,以免破壞了安薩婭的計劃。


    “好,我們到了。”


    安薩婭的聲音忽然傳來,賽斯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就在自己思前想後的時候,眾人已經來到了一處教堂門前,看上麵的標誌,此地應該是提爾教會在斯坦索姆的總部,曾經烏瑟爾等白銀之手第一代聖騎士宣誓之地的聖光之願禮拜堂。


    作為獸人戰爭後聯盟的第一聖地,這個白銀之手成立之地一直都是向往著白銀之手騎士團的年輕人的朝聖地,甚至各地的主日學校都會組織參觀活動,帶領著小孩子們來這裏接受愛國主義教育。而斯坦索姆本地的居民也一直以此為榮,是以即使是非禮拜日的平常,此地也經常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不過,與從赫卡特那裏聽到的講述不同,眾人眼前的聖光之願禮拜堂雖然裝潢美觀大氣,但是著實看不出一點門庭若市熱鬧非凡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城內人心惶惶的現狀,沒有人有心情來這裏禮拜的緣故,在經過灑掃而顯得幹淨整潔的台階之上,聖光之願禮拜堂孤零零地矗立在廣場邊,就連尋常應當和教堂成為標配的白鴿都沒有見到,看起來頗有幾分寂寥之感。


    “看起來提爾的光輝在這裏被削弱了不少啊……”仰望著聖光之願禮拜堂,達裏安道,“殿下,我們直接來到這裏,而不去城裏探索,沒有問題麽。”


    “就算我們現在急著去找,也不會找到什麽的,”安薩婭笑了一下,“而且,既然我們是從外麵逃進來的難民,為什麽就不能前來尋求提爾的庇護呢?”


    “這……”達裏安先是疑惑,而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在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安薩婭輕巧地說了這麽一句,“那麽,接下來就讓我們接受偉大的提爾潑灑的光輝吧。”


    說著,洛丹倫的王女推開了聖光之願禮拜堂的大門,大大方方地帶著大家一起走進了禮拜堂當中。


    “迷途的羔羊啊,”剛剛走進門,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就在眾人的耳邊響起,“你們的迷茫與惶恐,都將在提爾的光輝下化作無形,敞開你的心靈,向提爾傾述你的罪過,然後祈求獲得提爾的寬恕吧。”


    “你缺錢麽,提米主教,”安薩婭直接一句話將前來迎接的黑衣司鐸堵了迴去,“啊……也是,看這裏冷清的樣子,想來最近的供奉不是很多啊。”


    “原來是王女殿下,”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的黑衣司鐸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順便,我叫提米森,不叫提米。”


    “哦,那看起來是我把你和某個小孩子弄混了,”安薩婭絲毫沒有歉意地道,“好了,廢話少說,提米森,你作為此地的黑衣司鐸,執掌斯坦索姆主教一職,對於此地的情報,想來是知道的不少,所以可不可以將這幾個月來城中的變化和我們說一下呢?”


    “既然殿下相問,”提米森行禮道,“這幾個月來城中的情況還算平穩,至少在安多哈爾的消息傳開之前,城裏並沒有什麽異常。但是在亡靈瘟疫以及糧食無法運抵的消息傳來後,成立被恐慌的情緒所籠罩,於是就變成了王女今天見到的樣子。倒是與白銀之手的行動關係很少。”


    “換句話說,這樣的恐慌已經持續了至少一周的時間了,”安薩婭道,“為什麽提爾教會和提爾之手都沒有接到相關的消息?”


    “因為領主將整個城市封鎖了,”提米森主教道,“沒有任何人能出去,但是卻可以讓人進來。”


    “換句話說,”安薩婭邊想邊說,“對方在故意讓城中混進探子,卻又封鎖了明麵上的通道,有趣,難不成他是想要把城裏的陰暗部分一掃而空麽?”


    “這……”提米森道,“我就不太了解了。”


    “不了解哦……”安薩婭拉長了聲音,向吉安娜的方向了看了看,而後道,“赫卡特,動手。”


    “是!”


    提米森還未來得及反應,賽斯和赫卡特二人已經一左一右地將這個黑衣主教夾在了中間,合力按在了地上。


    “等等,即使你是洛丹倫的王儲,你也沒有權利直接處置一個主教級的教會成員!”提米森掙紮著喊道,“你這是在對阿隆索斯大主教宣戰!是不會得到神的寬恕的。”


    “聖騎士隻為心中正義而行動,”安薩婭淡淡地道,“吉安娜,告訴他你發現了什麽。”


    “是,”吉安娜應道,“雖然很微弱,但是我的聚焦之虹探測到了與那一日在安多哈爾極為相似的波動,推測構型為亡靈學派的痛苦詛咒以及束縛靈魂。”


    在聽到聚焦之虹這個詞的一刹那,提米森的雙眼瞬間睜大,而後剛剛還在持續的掙紮頃刻間便消失殆盡,原本身材還算高大的黑衣主教直接萎縮了起來,看著仿佛瞬間老了十多歲一樣。


    “位置呢?”瞥了眼自知無幸的主教,安薩婭問道。


    “在教堂後的地下墓室裏,”吉安娜道,“從波動判斷,應當還有幸存者存在,但是……”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薩婭伸手打住了吉安娜的話,“赫卡特,賽斯,你們留在這裏看住這個敗類。達裏安和吉安娜跟著我進去,看看我們親愛的提米森主教究竟在這個神聖的教堂裏幹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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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忍的提米森其實就是斯坦索姆那隻悲慘的提米,翻譯錯誤啥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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