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陸雲升迴到宮裏,已經是深夜了。


    經他威逼利誘後,膽小文弱的性子果然讓陸雲天退縮,再也不敢打王位的主意,然而陸雲升並沒有因此放下心來,因為宮裏的風浪已經卷高了,他要不是踏浪前行,要不就是翻覆滅頂。


    他踏進了宮邸,看到自己的房裏還亮著燭火時,不由納悶地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畫麵,令他一顆心都軟了。


    隻見吉祥坐在桌前,油燈下的小臉顯得蒼白,卻抱著一件他的衣服,呆呆地望著桌麵上不知擱了多久的一碗藥湯。一見到他迴來,她立刻驚喜的站起身,把他的替代品扔到一旁,小跑步地飛撲而來。


    「王爺!」吉祥第一次主動緊緊擁著他,「吉祥、吉祥以為,王爺不會迴來了……」


    「怎麽可能?宮裏事情未了,我怎麽都要迴來的。」陸雲升拍了拍她的背,目光飄到桌麵上,皺眉輕責,「你怎麽還不喝藥呢?瞧你的身段,一點肉都沒有了,抱起來怎麽會舒服?」


    她一愣,尷尬地道:「吉祥以為王爺不迴來,就不想喝了……」


    「真是任性!而且你認為我會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嗎?你的擔憂是多餘的。」


    他無奈卻寵溺地搖了搖頭,攬著她的腰走到桌前,拿起碗喝了一大口藥湯,低下頭喂進她嘴裏。


    如此親密又羞人的舉動令吉祥很不能適應,她紅著臉讓他喂了兩、三口後,一碗藥竟也就喂完了,她甚至沒有感到一絲的苦澀,滿口滿心都是甜意。


    陸雲升沒有離開她,仍是恣意品嚐著她的清新甜美,大手甚至忘情地鑽入她的衣內,撫觸著她柔嫩的肌膚,令大受刺激的她不禁嚶嚀了一聲。


    感受到她的嬌弱,他瞬間停止了這個吻,訕訕地收迴手,有些懊惱地瞪著她。「好了,再繼續下去,我怕你就算再喝一百碗藥,都得虛在床上躺三天。」


    吉祥全然不解他為何不悅,睜著有些迷蒙的眼神瞅著他。


    望著她偏頭看他的這副傻樣,他忍不住暗自呻吟一聲,他的女人是隻呆頭鵝,看來他還得花一番心思調教。嗯……就等她身子好一些再說吧,他還是勉強自己再做一陣子的正人君子,免得抱著她時就想將她「就地正法」。


    他清了清嗓子,逼自己轉移注意力。「好了,吉祥,我現在和你說正事。最近宮裏情勢詭譎,我很需要你的幫助。」


    「吉祥有什麽可以幫王爺的?」她一下子沒意會他的意思。


    「你……現在能為我唱一曲嗎?」陸雲升問道。


    吉祥心中一動,頓時難過起來。她知道自己的體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一曲了,原本若好好休養一陣子,還有點希望能讓身子轉好一點,但最近他頻繁地要她唱曲,她好幾次都唱到昏倒,他事後聽下人說,卻隻誤以為她是太累睡著了。


    可若是眼下幫不了他,她又怕他失望,掙紮地道:「吉祥很願意為王爺唱曲,但吉祥的身子,怕是禁不住……」現在她若倒下去,那能和他相聚的日子,就更少了……


    「放心,不過唱首歌,你唱簡單一點的曲子好了,不會太傷身的。而且這是最後一次,勝負就要分曉了,之後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休養。」


    陸雲升不知道她的苦處,還以為她是犯懶或是使性子,便收起柔情那一麵,臉色正經的說:「吉祥,你知道嗎,我原本是天朝的太子,在十三歲那年被皇太後杜氏趁著父王過世時,用盡手段將我罷黜,再封她自己的兒子繼任國主。這是天朝有史以來最明目張膽的逼宮,足見她權勢滔天、野心勃勃,為的卻不是天朝正統,而是他們杜家的利益。」


    吉祥從來沒管他究竟在忙什麽,但他選擇主動告訴她,是因為在這個皇宮裏,除了那些親信之外,她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而且她願意主動留在宮裏誘敵,不顧自己的安危,他有必要讓她知道她麵臨的是什麽事。


    在將行大事之前,和她說話有一種安定心神的效果,更重要的是,他要讓吉祥知道他的一切,因為此事一了,待他登上大位後,她即使不一定能站在他身邊一起和他俯視江山,卻仍會是他最親密的人。


    「我在南國忍辱負重十年,你真的認為我喜歡花天酒地、敗壞自己名聲嗎?不,我恨透了那樣漫無目的的生活,但那是我的偽裝,我必須鬆懈杜氏的心防,讓她覺得我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對她的威脅不大,否則我根本活不到現在。」


    說著他突然背過身去,褪下了上衣。


    「你也知道,我背上這一刀,就是前些日子在路上杜氏送給我的。雖然有我故意示弱的成分在,但也由此可知她雖認為我不成氣候,卻依然在防著我,所以才用這麽拙劣的手段想除去我,隻是被我反將了一軍。」


    陸雲升穿迴衣服,和她說這麽多,是要她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而他背上猙獰的刀疤,更是有著無庸置疑的說服力,畢竟她一起經曆了那驚險的一段過程。


    他以為吉祥不知道自己的異能,因此進一步解釋道:「如今,她已知道我不是那麽容易對付,再加上天朝國主身亡,情勢不明,我必須步步為營,一點錯誤都不能犯。所以,吉祥,我需要你的幫忙,你的歌聲裏……」


    「王爺,您不用再說了,吉祥明白。」她突然打斷他,露出一個淒美的笑容。


    看來今晚是關鍵的一晚,由不得她不唱,為了他,她也沒有不唱的理由。


    十六歲的大劫啊,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實現似乎也不錯,至少她沒有後悔能幫自己最心愛的男人,走這最後一步。


    「在為王爺唱歌之前,王爺能答應吉祥幾件事嗎?」反常地,她沒有直接服侍他睡下、唱歌給他聽,而是一副認真的神情問。


    「嗯?」她還是第一次提出這種要求,陸雲升納悶了起來。


    「吉祥希望,未來王爺能幫吉祥看看南國的爹及女皇如果他們過得好,那吉祥也能放心了。」


    她的目光有些悠遠蒙矓,像是看向了遙遠的南國。


    「隻要天朝的事平定了,你可以迴南國看看他們。」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吉祥隻是幽幽一笑,像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麽,徑自續道:「還有哥哥吉利,他的個性比較孤僻,爹常擔心他娶不到妻子。吉祥已經做好了一套襖子,如果哪日吉利哥哥娶親了,請王爺將這套襖子送去給他,說是吉祥的賀禮。」


    「如果你想看吉利成親,我可以派人護送你去。」一種不祥的感覺在陸雲升胸中興起,她這種說話方式像在交代遺言似的,令他很不舒服。


    「最後,再兩天就是吉祥十六歲生日,王爺能在那一天來看看吉祥嗎?」看出他的表情不對勁,但她仍堅持把所有要求說完,怕再不說,就沒這個機會了。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當她唱完了這一曲,兩天後他若不來看她,以後也許就看不到了……


    為了忽略心中陡升的古怪不安,他沒好氣地點了下她的小腦袋,故意調笑道:「你這傻瓜究竟在想什麽呢?你怕我太忙忽略了你嗎?好吧,我答應你,兩天後大事若成,我會將剩下的時間都留給你。」


    他下定決心,即使兩天後可能是他對抗杜氏最關鍵的時刻,他也會想辦法來看看她,因為他不想再讓她失望了。她幫了他那麽多,對他的要求竟僅僅是想見他一麵,如果他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如何做大事?而且她今晚的態度太奇怪了,讓他一直有種不安的感覺,彷佛他若讓她失望了,就再也沒有機會補救……


    吉祥笑著偎進他的懷裏,兩人如往常般窩上床。今晚他的身子異常火燙,熨得怕冷的她很舒服,但她的身子卻是怎麽也熱不起來,讓他即使抱著她,也有種清冷的空虛。


    「王爺,吉祥要唱了……」漸漸地,像是從不知名黑暗處傳來了清遠的歌聲,這一次吉祥像是卯足了勁,唱著她從未唱過的慢拍長調,旋律聽來清幽悲涼,卻是餘韻不絕,而且重點是,這曲子的長度,是以往她唱過的好幾倍長。


    因為她知道,這首歌對陸雲升來說太重要了,而她也終於明白了父親曾經告訴她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是值得你舍命的,就不要唱。


    但因為她愛他,她什麽都願意舍去。


    陸雲升緩緩陷入了夢境,這一次的夢境比往常都清楚。


    他夢到小時候的自己身為太子努力習文學武,要讓自己成為一位明君,然而畫麵一轉,卻是當時身為皇後的杜氏送了封密信給國舅杜衡,杜衡夜訪齊王陸定山,兩人不知協議了什麽,接下來,齊王就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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