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未央一早睜開眼,就看見趙嬤嬤,趙嬤嬤一臉喜氣地告訴道:“少夫人,九少爺迴來了!”


    鍾未央的眸光忍不住一亮,目光變化得比大腦還要快!她眼睛眨了眨,快速地問:“現在在哪?”


    趙嬤嬤笑得眼睛眯起來,流利地說道:“現在在外院,今天天沒亮迴來的。世子也一起迴來了。”


    鍾未央用手心撐著床板,趙嬤嬤伸手扶住她,一手扶肩膀,一手扶腰。大著肚子不方便,她也不敢起得太急,慢慢地才坐起來。


    “少夫人,早上想吃點什麽?”


    “紅豆蓮子粥、芸豆卷、清炒綠豆芽。”


    鍾未央穿上衣裳,迫不及待地去浴房吐了一通。“嘔!”早上的孕吐,對她來說已經成了生活的必然。


    秋香和如許跟進來服侍,秋香攙扶著鍾未央,伸手給鍾未央拍拍背,如許遞上熱布巾和溫熱的茶盞。


    鍾未央漱口完後,直起腰,一隻手扶著桌子,一隻手扶著腰,張著嘴唇,大口地喘著氣。孕婦的辛苦,她是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洗漱完畢,她用手扶著肚子,慢慢地走迴內室。這時,恩姐兒跑了進來。小家夥揚著一張笑臉,一看到鍾未央,她的眸子就笑得眯了起來,小手撲到鍾未央的腿上,把小臉埋在鍾未央的腰間撒嬌。


    鍾未央感覺自己今天的心情格外好,耐心地對恩姐兒說話,問她想吃什麽。“白菜排骨粥?牛肉包子?虎皮鳳爪?蛋皮餃子?玉米濃湯?卷餅?”


    恩姐兒笑眯眯的,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模樣活潑可愛。


    鍾未央發髻梳好了,她和恩姐兒一起對飲了蜂蜜水,然後就牽著手出了門,去青梅院請安。


    眼睛看著白霧也會笑,她今天的心情確實不一樣了!腳步邁得比昨天輕盈些。


    ——


    外院裏,司徒家的父子幾個坐在書房裏商量事情,茶霧嫋嫋中,氣氛嚴肅。


    “近些天,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外家,我們都不要接觸和走動,盡量避開。”國公爺話語深沉。太子沒了,那麽爭奪太子之位的鬥爭就白熱化了,鎮國公府一旦跟其中一位皇子或者他的勢力親近,那麽別人就會猜測鎮國公府在支持那一位皇子奪太子之位,這種事情是有口也說不清的!支持一個皇子,必然就會成為其他四個皇子眼裏的敵人!這種事情,危險!


    “父親放心,兒子會吩咐下人的,那幾家的人如果來拜訪,定會攔住的。”世子司徒春認真地說道,眼神堅定。


    司徒明臉上平靜得不起波瀾,精神地坐著,手指摩挲著茶盞,眼睛裏深沉如黑夜,帶著思索。不同的是,五少爺司徒光和六少爺司徒堅各自歎了一聲氣,二少爺司徒駱的額頭上一直在滲出冷汗,身體虛得很,就連坐著也是不舒服,打不起精神。


    國公爺歎一聲氣,囑咐道:“今天舊太子出殯,老五和老六你們倆過去吧!盡量盡到禮節!不要無禮!”


    “是。”五少爺司徒光和六少爺司徒堅低眉順眼,語氣很鄭重地答應。


    “父親!皇上的心意……”世子司徒春目露疑惑,語氣也含著濃濃的疑問。


    國公爺搖搖頭,臉色凝重,對著司徒春和司徒明招招手,等著這兩個兒子走上前來了,他湊在他們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司徒春和司徒明雖然都是眼瞼低垂,但是眼睛裏的目光不停地變換著,快如閃電、烈如陳酒!


    過了很長時間,書房的門才被打開,外麵庭院裏的鬆樹旁早就有一群小廝在等著了,個個急得像打轉的螞蟻,這會子一見門開了,他們個個鬆了一口氣!


    等到書房裏的幾位少爺走了出來,小廝們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說話。


    “九少爺,太史家大少爺和歐陽二公子在弓馬居等您!”迅雷說道。弓馬居是司徒明設在外院的小書房。


    “世子,大管家說有要事等著迴報給您!”


    “二少爺,戚公子來了!”二少爺司徒駱的小廝湊在他身邊低聲說道,擠眉弄眼的,生怕別人聽見了,因為這位戚公子其實是個唱戲的戲子,雖然是個男子,但是屬於二少爺司徒駱的相好,關係比曖昧更曖昧——真正的斷袖。


    “五少爺,五少夫人在找您。”


    “六少爺,後跨院裏的柳姨娘和花姨娘打架了,哭得驚天動地的,喊著說:要是您不迴去主持公道,她們就要上吊了!”


    五兄弟出了院門,就各自散了!每個人的腳步都挺急。


    司徒明心裏是想抽時間去一趟青梅院見母親和迴去平蒙院看看鍾未央,但是擠不出空閑來。忙忙碌碌中,大家的內心都像二胡的弦一樣繃緊了。


    司徒明去弓馬居見了歐陽彥和太史傑,大家說了一番朝廷局勢,然後一起出了府,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做什麽去了。


    晚上,夜深人靜了,白天的喧囂飄飄蕩蕩地飄遠了,隻在人們的腦海裏落下一個迴音,像羽毛一樣輕。


    平蒙院正房的內室裏,鍾未央打著嗬欠,半坐半躺地靠在床頭,背後枕著一個墨藍色大引枕,脖子以下的身體都包裹在鬆綠色被子裏,她還沒有睡,特意等著司徒明。司徒明下午就讓小廝迅風給她傳了話,說他今天要晚點迴來。不管是早,還是晚,鍾未央不想睡著,想醒著看見他,帶著濃濃困意的嗬欠是打了一個又一個,但是她心情很溫馨地等著。


    “嬤嬤,渴!”鍾未央怕冷,手都縮在被窩裏,不敢拿出來,被窩裏很暖,睡之前就被銅捂子暖過了。


    趙嬤嬤身上穿著一件紫貂皮襖子,衣裳半舊了,是幾年前鍾太太賞下來的,比較貴重,而且毛皮的東西特別保暖,以前她在鍾太太身邊的時候,有什麽好東西鍾太太總是第一個賞給她,趙嬤嬤每次看見這件衣裳,心裏就得意。她人坐在熱炕上,腿上蓋著被子,臉上紅紅的,顯然很熱乎,一聽見鍾未央的話,她響亮地答應一聲:“嗯!”二話不說,立馬就下了地,穿上肥嘟嘟的棉鞋,去堂屋中央的爐子上提上燒水的壺,去西側屋的小圓桌上拿兩個茶盞擺下,先用熱水把兩個茶盞衝洗了一番,再把其中一個茶盞注滿熱水,把水壺放下,然後把茶盞裏的熱水放在兩個茶盞中來迴地倒,沒有用嘴去吹,因為她知道鍾未央的習慣,鍾未央不喜歡別人用嘴去吹她要吃的東西。把白開水一直來來迴迴地倒騰了五六十次,等著茶盞外麵摸起來不太燙了,她這才端著茶盞進了內室,親手喂鍾未央喝了水。中途秋香和如許想要伸手幫忙,趙嬤嬤沒有答應,堅持要自己親手做這些事。


    趙嬤嬤把茶盞遞過來時,鍾未央隻微微地低了低頭,模樣很乖巧地喝水。


    司徒明染著一身寒風走進來,一眼就看到鍾未央那滿足的樣子,眉眼間全是滿足。他展眉一笑,彎起嘴角,不禁心想:喝什麽呢?茶盞裏的東西真有這麽好?


    聽見腳步響,趙嬤嬤立馬迴過頭看了一下,手就不禁抖了起來。鍾未央臉上的笑容染上光芒,她終於舍得把手從暖融融的被窩裏掏出來了,右手接過茶盞,吩咐道:“嬤嬤,你先去吩咐丫鬟,讓準備洗漱的熱水。”


    趙嬤嬤急忙忙地出去了,她低著頭,不敢看司徒明,隻低低地喊了一聲:“九少爺。”活像老鼠見了貓。


    司徒明腳步飛快地走了過來,俯下身,把鍾未央抱住,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全神貫注地看著。


    鍾未央也看著他,看了一會兒之後,開心地笑了出來,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臉上的笑渦裏灌滿了甜蜜。


    司徒明在床上坐下,手指摩挲著鍾未央的手背,然後就著鍾未央的手,低下頭來,把鍾未央正端著的茶盞裏的水都喝光了。


    “一點都不甜!”他眉開眼笑地評價道,聲音低沉得一顆圓圓的石子掉落在小河波心裏的聲音。


    鍾未央不說話,表情喜悅,又心滿意足,眉眼笑得彎了起來,她感覺到了,他今天身上沒有酒味,沒有喝酒啊。


    兩個人互相抱著,用臉頰磨蹭著臉頰,低聲地笑,都不說話了,像是有了默契一樣。


    現在是甜膩,可是等司徒明去沐浴了出來之後,情形就不一樣了,從甜蜜過渡到了陰謀的色彩。


    兩人摟在被窩裏說話,額頭抵著額頭,唿吸與共,鍾未央先問道:“外麵的情況有沒有對鎮國公府不利?”


    別人擔心她這個孕婦,怕嚇到她,所以並不對她多說那些波詭雲譎的局勢,很多事情是五少夫人、六少夫人都知道,但是她不知道,別人都瞞著她,有時候做得挺明顯的,她能發覺到。


    司徒明忍不住親親她的唇,低沉地說道:“皇上是故意的,伴君如伴虎,一念之差就是兩種結果。”他的唇邊露出淡淡的苦笑,說道:“該慶幸的是,皇上還沒打算毀了咱們家,如果他不是說二哥殺了刺客,而是說二哥殺了太子,那麽就可以給咱們家定罪了。”


    鍾未央眼睜睜地看著司徒明的眼睛,兩個人的眼睛裏都是暗流洶湧。聽著這樣的話,她覺得心有點涼,原來,如果別人想弄死自己,就像用手捏死一隻螞蟻那麽輕而易舉!


    司徒明用手心摸摸她的背,接著說道:“但是,這次他是用手敲打了咱們家一下,說明他對父親和咱們家的人是懷有忌憚之心的,不是那麽信任了,所以才故意讓二哥擔下一個殺太子的名聲。外頭確實有很多謠言,但是那些話動搖不了鎮國公府。唯一能動我們的人,隻有皇上。”


    聽到這裏,鍾未央鬆了一口氣,問道:“宮裏頭是怎麽處置太子府和皇後的?”第一次直接身臨其境地處在這樣的朝廷爭鬥格局中,她承認她很好奇,很想知道現實與後代的電視劇劇情隔得有多遠、司馬遷的《史記》到底真不真實?


    司徒明聲音裏不含感情,平平淡淡地說道:“太子妃和小皇孫會被圈禁一生,皇後已經瘋了,下一步應該會被賜死。”


    鍾未央閉住眼睛,不說話,像睡著了一樣。以前她看小說,多麽羨慕那些當太子妃的人啊,享受榮華富貴、萬人矚目,年輕又尊貴,可是一旦遇上一個不靠譜的太子,當上太子妃又如何,還不是照樣命如草芥,從天堂落到地獄,從尊貴到坐牢一般地被圈禁,不過相隔一天的時間而已。難怪別人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果然如此啊!


    司徒明抱著她,沒有再說話了,一起沉入夢鄉。


    有司徒明在身邊,鍾未央這一晚上沒有做噩夢,睡得很好。


    司徒明因為疲倦,所以睡得很沉酣,但是唿吸很輕,沒有鼾聲,他雖然習武,但並非粗魯之人。


    次日清早,鍾未央醒來,發現被窩裏隻有自己,沒有司徒明。她伸手揉一揉臉和眼睛,讓自己變得稍稍清醒一點,聲音迷迷糊糊地喊道:“嬤嬤!”


    趙嬤嬤立馬從炕那邊跑了過來,關心地說道:“少夫人今天醒得這麽早!昨天睡晚了,我以為少夫人會晚一點醒呢,沒想到還是這麽早。”


    鍾未央眼睛睜不開,大概是沒睡足,眼睛有些難受,覺得幹澀。


    趙嬤嬤嘴裏嘮嘮叨叨的,繼續說道:“九少爺一大早又出門去了,聽說是和世子一起走的,出遠門了。”


    鍾未央心裏有點惱,很失望,因為司徒明昨天沒有告訴她這迴事,他根本沒說他今天會走。又走了,什麽時候迴來啊?


    因為心裏氣唿唿的,她用手抓起被子,幹脆把自己臉都蓋住了,懶得起床了!


    趙嬤嬤無奈地看著,想勸,但又不敢勸,最後狠一狠心、咬一咬牙,自己忍住了,把想說出口的話通通咽了迴去,閉緊嘴巴,免得自己又嘮嘮叨叨,實在是怕鍾未央嫌煩。


    關於鍾未央的小脾氣,趙嬤嬤是摸得透透的,高興的時候就乖巧聽話、活潑,心情難受的時候那就連骨頭都懶了,也不發脾氣,但就是懶!不愛動!


    “阿川!”


    突然聽到喊聲,鍾未央心裏湧起驚喜,立馬掀了被子,果然就看到司徒明的那張臉。原來沒走!


    趙嬤嬤已經出去了,內室裏隻剩下司徒明和鍾未央。


    鍾未央那雙圓滾滾的眸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司徒明,滿是笑意,亮晶晶的,像是把星星鑲嵌在了眼睛裏。自從司徒明說要去兵營之後,她心裏的期望就越降越低了,現在隻要眼睛裏看到司徒明,她就覺得高興!一旦他出遠門,她心裏就心事多。


    “今天可以陪我散步嗎?”


    ------題外話------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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