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國公夫人的青梅院時,鍾未央還把恩姐兒帶了出來。她和國公夫人商量的結果是:等恩姐兒熟悉她了,再讓恩姐兒搬家,因為恩姐兒的膽子真的很小,不能嚇到她。


    “恩姐兒平時喜歡去哪裏玩?”鍾未央問著那個乳母。


    乳母紀氏小心翼翼地答道:“恩姐兒喜歡去大少夫人的院子玩,但平時都乖乖的,很少出去的。”


    鍾未央笑著去牽恩姐兒的小手,但是恩姐兒還是很怕她,連忙把小手縮迴去了,緊緊地抱住了乳母的脖頸,還把臉埋了下去。鍾未央還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恩姐兒很喜歡大少夫人嗎?”鍾未央問。


    乳母拘謹地迴答著:“是的,恩姐兒喜歡大少夫人和序哥兒。”她一邊安撫著懷裏的恩姐兒。恩姐兒埋著小腦袋,不出聲。


    鍾未央笑道:“你不用怕我,要是你都這麽拘謹地說話,那麽恩姐兒就更加會害怕我了。我們帶恩姐兒去平蒙院裏玩吧。”


    “奴婢不敢。”乳母一邊忐忑地說著,一邊跟著來了平蒙院。


    “恩姐兒喜歡吃什麽?”鍾未央問道,讓乳母抱著恩姐兒在正房西側間的炕上坐下。


    乳母始終表現得很忐忑的樣子,答話道:“愛吃葵花籽和牛乳。”


    鍾未央摸摸恩姐兒的小腦袋,笑道:“原來她喜歡吃這個啊!那麽菜呢?”


    乳母還沒來得及答話,趙嬤嬤笑著插嘴道:“奴婢去給恩姐兒端碗牛乳來吧,小孩子隻要看見吃的,就會高興了。”說完,她就急忙忙地往門外去了。


    乳母的表情十分呆愣,咬著嘴唇,顯得很為難,但又怕開口的模樣。


    鍾未央不在意那一碗牛乳,也就任由趙嬤嬤端去了,一邊溫言地對乳母道:“我知道恩姐兒還小,不能喝多了牛乳,你放心。等嬤嬤端來了,不會讓恩姐兒喝的。”


    乳母神情明顯地一鬆,不再擔憂了。


    鍾未央又閑聊似的問道:“她一天喝多少牛乳?吃多少飯?愛吃什麽菜?”


    乳母很細致地答道:“一天兩小碗牛乳,早上和下午喝。一頓隻能吃半碗米飯,恩姐兒的胃口比別的孩子小。愛吃白菜和絲瓜,不愛吃肉。”答完話後,她就把頭低下了,不敢看鍾未央的眼睛。


    趙嬤嬤手裏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擺著一碗牛乳和一盤葵花籽。牛乳是早上新擠出來的,給每個院子送來一份,然後用冰鎮著保鮮,想什麽時候喝,就拿出來煮一下。


    鬆月也端著一個托盤隨在後麵。


    牛乳、葵花籽、蓮子糕、綠豆糕、山藥紅豆糕、橙子、水蜜桃、杏子、櫻桃、枇杷,一樣樣地擺放在炕桌上。


    大概是聞到香氣,恩姐兒迴過頭來看了一眼,立馬又把小腦袋縮迴去了。


    鍾未央的目光捕捉到了恩姐兒的這個小動作,覺得有趣,笑著問乳母:“恩姐兒今天還可以吃瓜子嗎?還有,她喜歡吃水果嗎?”


    乳母拘謹地答道:“可以吃。這些她都能吃,最喜歡吃荔枝和葡萄。”


    鍾未央把瓜子剝了三四顆,放在手心裏,另一隻手摸摸恩姐兒的小胳膊,輕聲哄道:“恩姐兒,別躲了,出來玩吧,看看,有好多好吃的呢!”


    恩姐兒不為所動,還把腦袋埋得更加深了,真的十分膽小。鍾未央隻能滿眼無奈地看著她,其實鍾未央已經好久沒跟小孩子接觸了,對於這麽膽小的恩姐兒更是不敢太熱情,怕嚇到她。


    “不如我們帶她去外麵散散步吧,去看看花草。”鍾未央又想出來一招,吩咐乳娘給恩姐兒裹上披風,讓趙嬤嬤看家,她帶著一群丫鬟,一行人就出了院子。


    “去花園子裏看看,怎麽樣?”鍾未央對著乳母問。恩姐兒不會說話,而乳母又是最了解恩姐兒的人,所以鍾未央隻能問乳母話。


    乳母忐忑地點點頭,露出一個十分尷尬的微笑。


    鍾未央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是新來的陌生人,偏偏又是恩姐兒的繼母,所以乳母怕她,她隻能在心裏歎氣,自己又不兇,又不壞,有什麽好怕的?


    鍾未央很用心地觀察著恩姐兒,她發現小人兒來到外麵明顯地放輕鬆了些,會把眼睛露出來了,甚至臉上還帶點小欣喜,目光亮亮地看著外麵的景色,不像在屋裏那麽地拘謹。


    鍾未央心裏也因此歡喜了許多。


    --


    晨昏定省。趕在吃晚飯的前頭,鍾未央帶著恩姐兒迴了青梅院。


    “九嬸嬸!”喜歡故作老成的序哥兒突然很活潑地跑過來給鍾未央見了一禮,然後就把恩姐兒從乳母的懷裏扯了下來,恩姐兒笑眯眯地任由序哥兒牽著小手,還自己走路,跟去院子裏玩去了。


    鍾未央沒想到自己竟是到得最晚的一個,連忙先給兩位長輩見禮,再是問候了司徒明的幾位兄長,然後和幾位妯娌互相見了禮,最後是受了庶出的十小姐司徒玥音和一眾小孩子的行禮。


    屋裏隻缺了司徒明一個。


    國公爺看上去有幾分生氣,怒道:“小九那小子呢?這個時候還不迴家來?”


    國公夫人婉轉地勸道:“好了,你別把兒媳婦嚇著了,等見著小九了,你再教訓他吧!”


    國公爺的胡子被氣得飄了飄,然後他安靜地沒發話了。


    其他人顯然都對司徒明的這個行徑習以為常了,臉上一點意外也沒有。


    鍾未央此時有些不自在,除了司徒明的事情以外,還因為屋裏的四個妯娌和一個小姑子都在打量她,那目光像帶著顯微鏡的掃描儀一樣的。大戶人家裏的內宅婦人眼光很毒辣,看人看得細致入微,心思又格外細膩,背地裏還藏著小心思,鍾未央知道這些很難對付,因此不喜歡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


    另外,那些小孩子--也就是司徒家的第三代,也都在好奇地盯著她這個陌生人瞧,一些孩子還稍稍偏著頭,很可愛的模樣。畢竟早上才見過一麵,現在也還算不上熟悉。不過鍾未央還是挺喜歡孩子們這純真的眼神的,沒有因為這個而不自在。


    為了調節氣氛,打破國公爺生氣所帶來的尷尬,國公夫人笑著問鍾未央:“阿川,你下午和恩姐兒處得怎麽樣?”


    不等鍾未央答話,六少夫人就搶著說道:“母親,您是打算讓恩姐兒去和九弟妹一起住啊?”


    國公夫人笑著點點頭。


    五少夫人連忙接話道:“等恩姐兒搬走了,那母親豈不是會不習慣?身邊少了一個小孩子在吵著了。我把楚姐兒送來陪著母親吧!”


    國公夫人連忙笑著搖頭,溫和地道:“恩姐兒哪裏吵著了?要是冷清了,再把孩子叫來說說話就是了。”


    五少夫人還想說話,大少夫人不著痕跡地插話道:“母親這些日子倒是事多了不少,過幾天還要去恭賀靈壽公主的生辰之喜,倒要好好休息,千萬別累著了。”五少夫人不得不把嘴邊的話吞了迴去,並且目光深深地看了大少夫人一眼,臉上看不出來情緒。


    國公夫人笑一笑,對著大少夫人親昵地嗔道:“莫非你覺得我老了不成?這點子事我還應付不了啊?”


    屋裏頓時響起一陣歡笑,一直保持著沉默是金的世子、司徒二爺、司徒五爺和司徒六爺紛紛開口恭維國公夫人的年輕,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也笑著誇讚;鍾未央跟著誇了一句;十小姐司徒玥音也微笑著,且不失端莊地恭維了幾句;屋裏的小孩子們也都毫無章法地誇祖母,屋裏一下子變得熱鬧而歡喜起來。


    就在大家哈哈大笑的時候,司徒明一身狼狽地走了進來。盡管狼狽,但是他的貴公子氣質還在,淩人的氣勢也絲毫不減。當看到鍾未央時,他身上更多了一股冷颼颼之感。


    在鍾未央眼裏,這就是與生俱來的紈絝。她收了臉上的笑容,很鎮定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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