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雖一直身居白雲觀,但自鄔長俊登基以來,許多有關他的傳聞都是不絕於耳。


    往常做農活的時候,一些道姑子們就愛嚼舌根,話皇家大事,道後宮內院,有時聽起來倒覺得精彩。


    從前的華瑤是死了,但記憶留下了。


    鄔長俊登基以後,以“嚴”治天下,雷厲風行,先帝寬柔政策下出現的垢病在第一時間內得到了有效抑製。


    眼前這個看似笑得很開懷的男人可不是這般地親和。


    鄔長俊的“嚴”臉是出了名的,連後妃們都懼怕三分。


    說他為皇後、貴妃爭風吃醋而頭疼其實也不盡然,這樣一個心中隻有政治的男人,女人對他來說隻是繁衍後代的工具罷了。


    如今在皇後和貴妃間犯難,無非是這兩個女人牽連了朝堂而已。


    想到此,華瑤心中愈是有數了,鄔長俊很有可能成為她順利迴歸華家的關鍵人物,於是微微一笑,又福了福身,道:“皇上雖說是為了情,但往深處一想,其實還是為了國。”


    鄔長俊立即止了笑,明黃的長袖一揚,嚴峻的臉上倏然地赤赤地冷色,“你倒是說說,為何又是國事?”


    “皇上自登基以來,凡事以國事為重。皇後是獨孤丞相的嫡女,貴妃又是華將軍的長女。平衡後宮,不獨寵任何一人,亦是平衡前朝勢力。皇上認為小女子說得對是不對?”華瑤抬眸,明亮的眸子裏泛著淺淺的明媚,她能夠自信鄔長俊並非一般食古不化的帝王,不會把男尊女卑一套搬出來說教。


    念芹和紅姑聽著,可是嚇得冷汗滴滴。


    女子不議朝事,主子這般明目張膽怕是犯了大忌,幾次她們想要開口相勸,都被華瑤給壓了下去。


    鄔長俊冷麵依舊,好像活躍的五官在這一刻突然地靜止,他負手在後,犀利的眸眼漸漸地眯起,將華瑤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一遍,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在,讓人揣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叫什麽名字?”


    沉默許久之後,鄔長俊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


    “小女子姓華,單名一個瑤字。”


    “華瑤?”鄔長俊的眉頭一皺,重複著她的名字,忽而眉宇開闊,“莫非你就是華家那個有災克之身的六小姐?”


    “皇上記得小女子,是小女子之幸事。”華瑤毫不隱瞞,精心周旋為的就是引起鄔長俊的注意,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鄔長俊眼裏的明光愈發的犀利起來,忽然近前一大步,手一抬,托起華瑤的下額,隔著蒙麵的紗巾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露出外麵的眉宇卻極是好看的,清澈的就像玉泉兩潭,瑩瑩動人,“朕倒是有些好奇傳說的災克之人長得何等模樣。”說著,手指已經劃開,似要扯開那紗巾。


    “小女子麵目醜陋,皇上還是不要看了。”華瑤將小臉微微一低,很是巧妙地避開了鄔長俊的手。


    鄔長俊瞄了一眼落空的手指,扯唇似笑非笑,“朕說過滿足你一個願望的。”


    “小女子並無他求,隻是身在白雲觀中十五載,未曾與母親相見,甚是想念。”華瑤又是低身拜了拜,婉轉道出心中想法。


    “華愛卿把這等聰慧的女兒放在白雲觀中著實可惜了。”鄔長俊是何等精明的帝王,華瑤心中想法他自是猜到,“你確是好才思,說是幫朕解憂,其實是為你自己周旋,說來是朕被你利用了!”


    華瑤並無懼色,隻是盈盈一笑,“小女子不敢,皇上恕罪。不過要皇上願意被小女子利用,小女子才能心想事成啊!”


    “伶牙俐齒,不過,朕甚喜歡!”鄔長俊的目光又落到華瑤蒙著紗巾的臉上,棱角清楚的紅唇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你的容貌留到下次朕再見你的時候看!”


    說罷,一揚袖轉身疾步而去。


    來匆匆,去匆匆。


    這君王果真地高深莫測。


    “小姐,皇上到底是何意,他是答應小姐的願望還是不答應?”念芹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但她還一頭霧水未聽能鄔長俊的話。


    “傻丫頭!”紅姑是喜上眉梢,“皇上說下次再看小姐的容貌也就是應允了。”


    “真的?太好了!終於可以迴去了!”念芹高興地直拍巴掌。


    華瑤並未多言,隻是目送著鄔長俊的身影漸漸地從視線裏消失,他所說的下交再見可是命父親接她迴華府這般簡單?


    罷了,不管是何種意圖,隻要迴歸華府,達到目的就成。


    “迴去之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呢。”轉身撇給念芹和紅姑一個詭異的笑。


    念芹微驚,“小姐還有何事要辦?”


    華瑤淺笑,理了理身上的道袍子,眸眼一瞍掃過膳房,“修玉廢了,大概過不久就會有人找上門來了。”


    “紫——雲——”


    念芹和紅姑驚,異口同聲,差點把這般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皇上未離開白雲觀之前,她不會找我們麻煩的,安心歇一宿吧。”


    事實如華瑤所料,這一夜紫雲沒有動靜,直到第二天皇帝的儀仗離開以後。主仆三人住的小院子便就不平靜了。


    “華——瑤——你個小騷蹄子!”難得的清夢被惡婦的聲音給撞破,接著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哐當一聲撞開。門口那條紫影是橫眉怒目,手持長鞭,不分青紅皂白地抽打了過來。


    華瑤打了個哈欠,不緊不急地翻了個身子,長鞭很自然地落了空,抽在木桌子上,頓時木屑飛揚,哢啦斷了一個桌腿。


    “是誰惹了紫雲道長這般不高興的?快,念芹、紅姑倒杯水給道長,緩緩氣。”揉了揉眼懶懶地坐起身來,似乎很好心地吩咐著念芹和紅姑。


    念芹和紅姑配合極好,一個搬了椅子過去,一個遞了茶水過去,畢恭畢敬,好像把她當神佛一般供著。


    “我看有一段時間沒給你鬆皮,你是皮癢了!”紫雲自是不會領情,長鞭一掀把椅子茶水皆數弄翻,對華瑤那是頤指氣使,“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不知道修玉是我的徒弟嗎!”


    “知道,知道。”華瑤這才起了身來,端端地站好。


    “小賤蹄子,我沒功夫跟你瞎磨蹭!”紫雲氣得是眼翻白,“來人啦,把這小賤蹄子給我關到柴房去,待我跟掌門辦完了事迴來再鬆她的皮!”


    一聲令下,門外一群小道姑子蜂擁而入。


    念芹和紅姑欲要反抗,被華瑤使了眼色。


    她早就計上心頭。


    就這樣,主仆三人被關進了黑漆漆的柴房。


    紫雲說得鬆皮,可不是說關柴房這麽簡單,待晚些時候她辦完了事,就會迴來想盡一切辦法折磨她們,比如鞭打、灌辣椒水、紮銀針,世間最恐怖的刑罰她都能想得出。


    “小姐,這迴紫雲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念芹大約想不明白主子為何坐以待斃。


    “我知道。”華瑤坐在角落的一堆茅草上還很是悠閑地嚼著草根,“今兒初四吧。”


    末了,淡淡地問了一句。


    “是啊。”紅姑應了華瑤的話。


    “今兒應該是紫雲快活的日子!”華瑤一邊說一邊起了身來,抖幹淨身上的草屑子,淺淺眯了一眼念芹和紅姑,意有他指。


    “好日子?”紅姑低眉細想一陣,“莫非紫雲不是跟掌門去辦事,而是跟那周書生?”


    “啊!”念芹驚叫了一聲。


    “每月初四,紫雲有假休,周書生會偷偷上山來看她。”華瑤睨了一眼屋頂上的露氣孔,轉眼已是夜色降臨,估算著周書生已經潛入道觀,機會來了,於是起步到門前,揚掌一揮重重拍在門板上,接著就聽到哢得一聲響,門鎖鏈斷開的聲音。


    “現在是酉時末刻,你們先在這裏等著,待到戌時末刻的時候,你們就到紫雲院子高聲大喊有賊。記住了?”


    “記住了。”念芹和紅姑雖不明白華瑤是何意,但看她那雙精明的眼眸就該知道很快就會有人倒黴了。


    離開柴房,華瑤憑著記憶尋到了紫雲的院子,監執所居的住所自然不差,有花有草,有魚池有水流,一點不像修行世外的人。看樣子她平時定是貪了不少錢財。


    剛一進院,就瞧見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撬開了後門溜了進來,借著走廊的燈光隱約看清模樣,不正是周書生麽,生得倒是細皮白肉,跟紫雲是相差了十幾歲的年紀,真是想不明白,他年紀輕輕幹嘛戀上一個黃臉婦人。不過也難怪修玉的幾分姿色能把他給迷住,常對著一個黃臉婦人肯定倒盡了胃口。


    不曉得,他宿一晚,紫雲會給他多少銀兩。


    這不是華瑤關心的問題,她早已潛在暗處,就在周書生要敲門的時候給了他一冷棍。


    “咚咚——”華瑤替他敲響了紫雲的房門。


    “周郎,你終於來了,可是想死我了!今兒我可不會放過你的!”紫雲千嬌百媚的聲音,聽著叫人極是惡心。


    門開那一瞬,還有更惡心的,赤著肥厚的雙肩,裹著鮮紅的抹裙,呀——華瑤還是很鎮定的,立在門前。


    “怎麽是你?”紫雲一看是華瑤,大驚,趕緊地捂住赤著的肩膀,“小賤蹄子,是誰放你出來的!”


    “紫雲道長不要生氣,我是來給你送禮的。”華瑤往旁邊退了退,指了指摔在地上的周書生。


    “周郎!”紫雲大驚,正欲撲上前去,華瑤一掌劈向了過去。


    這會兒,郎情妾意倒在一塊兒了。


    華瑤將紫雲拖進房門,扔上.床,把剩下的抹裙布也扒得個幹淨,再把周書生如法炮製,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很唯美呢。拍了拍手,理好衣裳,把門虛掩上。


    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戌時末刻,白雲觀裏一陣騷動。


    “有賊啊!”


    “有賊跑進紫雲道長的房間了!”


    唿聲傳遍了整個白雲觀,連掌門重雲道長都驚動了!


    “不好了,不好了,紫雲道長被一個男人扒光了衣服。”


    亥時初刻,這樣一個聲音傳遍了整個白雲觀。


    這個時候,華瑤、念芹、紅姑,主仆三人圍在榻上,津津有味嗑著瓜子呢。


    三天後,白雲觀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監執紫雲道長犯下大戒。


    掌門重雲道長以觀規嚴懲,杖責一百,逐出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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