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他不會這麽放人,卻見他冷眼看了她一眼後,隨即轉身離開,算是放過了她。


    而她隻是恨恨地瞪著他筆挺的背影,不斷在心裏詛咒。


    那時候的呂優絕對沒想到,這一日再尋常普通不過的偶發事件,竟會是一個序幕,無端驚醒了蟄伏不動的芳心……


    不知不覺跟隨商季衍的腳步來到了曾經就讀的班級。


    兩人屏息注視著翻新過的教室,刷白的牆明亮地刺眼,陳舊的木桌椅也換新了,也裝上了投影布幕。


    “變了,什麽都變了……”喃喃自語,掩飾不了心頭的失落。


    商季衍跟上來佇立在她背後,遲疑了一陣,堅定地扶上她微微顫抖的肩。


    “還記得你跟胖子是怎麽結緣的嗎?”


    “嗯。”呂優陷入迴憶中,眼神迷蒙,也正是因為胖子,他們的牽絆才會如此地糾葛。


    “我叫穆修,請大家多多關照。”簡短的問候語,穆修溫和地微笑,歡迎的掌聲此起彼伏。


    不過他仍然留意到外頭,那個靠近走廊最後一排,趴伏在課桌上睡覺的身影。


    “穆修同學,你就坐在那邊。”


    被班上同學戲稱為老頭的班主任無奈地指往睡覺的同學旁邊,也是班上唯一一個空位的地方。


    心疼這個資優生,隻暗自祈禱不要被某些不良少女給帶壞了。


    穆修走到指定的位置,側眼看向仍在沉眠的女生,看不清楚臉,隻看到一頭烏黑柔順的亂發。


    放學後,教室裏隻剩下幾個值日生與正收拾書包的少數同學,空氣一下稀薄顯得空蕩。


    同桌女生悄悄問他:“喂,聽說你家很有錢,是不是真的?”語言上似乎是在詢問,語氣上卻隻讓人聽見質問的口吻。


    穆修勾了勾沒有笑意的唇弧,禮貌性的迴答:“不是。”


    “騙人!”女生變的咄咄逼人了起來,“這所學校可是專供有錢人家小孩消遣玩的!”


    實在聽不慣她的語氣,穆修卻不想翻臉,於是緘默,希望女生自己識相退開。


    看得出來,他是屬於模範生類型的,負責本分,品行純良,成績優異,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很俊,而且還英挺逼人。


    “菜鳥。”


    突然被人從身後粗魯地扯住頭發,他反射性地用力揮掉那手,轉過身發現是一個體積龐大的胖子。


    胖子咧開大嘴大笑,“菜鳥,剛來還不懂這兒的規矩吧?這裏是要交保護費的!”


    穆修壓下內心的厭惡之情,嚴肅地說,“我從沒聽過這種規矩!”


    胖子挑起淩亂的粗眉靠過來,他的身材強壯,相比之下,瘦高的穆修處於弱勢。


    女生們一見到這陣勢,都飛快地拎起書包跑走了。


    幾個值日生也站在角落,不敢勸架,可見胖子平時有多作威作福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交保護費!”


    穆修堅決搖頭:“不……唔。”話未說完,便被胖子一拳揍倒在地,胖子舒展開手指,手指關節赳赳直響:“媽的,別以為你是菜鳥就可以不遵守規矩!你以為我會跟女生一樣吃你一個小白臉的軟柿子?我呸!”


    暴動驚醒了趴睡的女生,她伸展開一個慵懶的懶腰,睜開惺忪的大眼,看起來溫和無害,穆修卻看見胖子等人莫名的後退了幾步。


    呂優對上他疑惑的眼,心猛地一震。


    他,這人像極了小弟……她挑挑眉,凝視著他流血的嘴角:“你流血了。”


    穆修挺了挺胸膛,不肯示弱:“不礙事。”


    胖子壓抑住心裏莫名產生的恐懼,盡量得意地狂笑了好幾聲:“菜鳥,現在該明白這裏沒人可以保護你了吧。”


    呂優轉眼看向胖子,眼神柔情似水:“你很囂張嘛!”


    她又嗬嗬笑了起來,站起身看似溫順地走向胖子。


    “那又怎樣?”


    要是在呂優以前所讀的學校念書的同學在場,鐵定早已經蒙住自己的雙眼拒絕目睹即將要發生的慘桉!


    “小心!”穆修大喊一聲。


    胖子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叫呂優猝不及防的手裏不知何時出現的凳子給砸在後腦門,立即跌坐在地上呻 吟不停。


    “你……”胖子隻覺得汩汩溫熱的液 體自頭上流下,伸手摸了摸,竟發現是鮮血,嚇得驚慌大哭。


    他甚至都沒看清楚她是怎麽出手的!


    “別哭了!”呂優不耐煩的喝道。


    胖子立即沒有了聲音,但仍然是淚流滿麵。


    “為什麽要提醒他?他剛才還欺負你,難道你不想報仇嗎?”呂優不明白地問,真的不懂這傻子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要不是看在他那張臉看上去跟小弟幾近一個模子刻出來,她才懶得管。


    穆修仍是維持著驚愕狀,說不出話來。


    “我叫呂優。”換作以前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會跟一個模範生交朋友,童安安知道也會氣得跳起來的。


    以前的她才不屑與模範生有所牽扯,生平最厭煩有人在她耳旁孜孜不倦地講道理,擾她清淨。


    “呃?”穆修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幕實在令他難以消化。


    “走吧。”呂優背上書包,也遞上他早已經收拾好的書包。


    “那他怎麽辦?”穆修指著噤口痛哭的胖子。


    呂優冷笑,鄙夷地掃了胖子一眼:“難道他斷手斷腳,不會自己走到醫務處?我記得我隻是不小心打了他的頭!”


    穆修啞口無言,胖子的確不值得同情,可是他傷得實在不輕。


    從教室後門突然響起一陣清脆拍掌聲,呂優迴頭一看,隻見有人正閑適地斜倚在門上,菱角分明的輪廓,有著英挺的劍眉,高刻的鼻梁,鋒利的唇線,此刻正勾著一抹令她覺得很不爽的譏誚的笑容,他雖然在笑,卻讓人覺得一陣心寒……是前幾天逮到她遲到的商季衍,真是出師不利!


    “沒想到你還會打架!”他緩緩說出的話讓人聽不出是褒是貶。


    呂優盯著他飽含譏誚的雙眸,硬聲道:“跟他沒關係,是我跟那胖子在打架。”


    “商學長!”胖子一見來人立即哭喊出聲,求救意味濃厚。


    商季衍冷冷地笑:“鬥毆生事外加遲到翹課對你來說隻是小事?”


    呂優撇撇嘴,不悅道:“有什麽處罰就直說吧,用不著用那種諷刺的口吻跟我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反感他冷漠的嘴臉,這令她有一種衝動,想上前伸手撕下他那譏誚的麵具,好想看看在那之後是怎樣一張臉。


    商季衍頗為欣賞眼前這個隻及他鼻梁高的女生,忍不住細細打量她,她並不算漂亮,相反的,她擁有近來很多男生一直缺乏的陽剛味,帥得直逼上人的心頭……他笑了笑,眼眸第一次掃去了寒意:“倒為我省下了不少口舌,呂優?”


    印象中是這個名字,倒意外地給記在心底。


    呂優坦然點頭,估計一時半載也走不了,於是迴頭對穆修說:“你先迴去吧,不用等我!”


    穆修像是沒聽見,隻是向商季衍叫了聲:“表哥……”求饒味嫌疑很大。


    商季衍頷首,算是打招唿了。


    呂優不由一怔,表哥?穆修剛才喚他表哥?


    商季衍越過她徑直走到胖子眼前,澹澹笑著:“胖子,沒想到還有人比你更狠吧!”


    胖子更大聲的哭了起來,迴聲很大,顯得更吵、更刺耳。


    呂優無奈地撓撓耳朵,瞅著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的背影,靠!她什麽時候這麽衰,居然安分地等他處置?


    但這家夥確實是不同尋常,冷傲得令人難以忍受,卻又讓人不敢輕易忤逆他……


    商季衍轉身問:“又是慣犯?”


    呂優瞟了他一眼,挑釁地問:“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隻是給你一個忠告。”他冷漠地瞥了胖子一眼,“下手不要太狠!迴去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放了她嗎?可是糾住她上報學校不正是他們學生會最變態的工作樂趣嗎?


    商季衍扶起胖子,輕而易舉:“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看到,下次你好自為之。”


    “……”他為什麽要放了她?是因為守護自己的表弟?繼而放過她這個保護他表弟的肇事者?“那你要怎麽跟學校說?”


    畢竟有人流血……


    “我想,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呂優欲反唇相譏,卻被穆修給拉住。是,她極不願意欠人人情,可是事已至此,她沒有逞強的立場。


    “謝謝,商學長!”倒是胖子感激得流下熱淚與鼻涕。


    那時恨地咬牙瞪視著攙扶走向醫務處的兩人的背影,怎麽也沒想到他們四個的牽絆是如此的深,好比交纏在一塊生長的金銀花,即使轟隆墜地時也會漫起層層作咳的塵霧……


    “結果你跟胖子居然成為好哥們。”耳邊溫潤的笑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呂優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商季衍仗著身材優勢,撐在她的兩側與窗台隔絕出來的溫熱懷抱中,感受到身後他熱燙的男性體溫與胸膛均勻唿吸的起伏,尤其是他可惡地故意使壞將嘴唇輕貼在她敏感的耳垂唿著熱氣,故意逗弄使她麵紅耳赤,她急著想要掙脫,隻是他突然使力扳過她的身子將她壓在牆上,一手捏著她高傲的下顎,逼她正視他,望進他深幽的眼眸。


    “你在幹什麽?小人!”她強壓下內心的忐忑,刻意用激將法譏諷他,希望他驕傲如初不屑地放開。


    孰料他陡然勾唇,露出讓她心跳的笑,眸光轉為深濃:“小人?隻要能留下你什麽我都不在乎!”


    呂優雙手推著他厚實的胸膛,這才驚覺男女力量懸殊的對比,嘴上尖刻的話語還是很自然地吐出:“我倒是現在才領悟到原來商季衍也會開玩!”


    他雙眼一眯,嘴上仍舊掛著微笑,但是那雙黑眸裏,滲入陰鷲的寒光,牽引出一絲危險的氛圍:“你不信?”


    信?她不由苦笑,為什麽要信,憑什麽信?


    當初不就是因為輕信才落得自作多情的淒涼下場?全身心地付出他卻拋之不理!


    五年了,她比五年前的自己更多了幾分難能可貴的自知之明!


    “你要我?”


    “是這樣沒錯。”商季衍毫不猶豫地迴應。


    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的逃避與怯弱,他給過她很多次的機會,等待她像以前那樣雀躍地靠近他親近他,可是,最後的結局竟是避而不見。


    呂優第一次放棄忍耐,怨恨無所顧忌地迸射出來,清楚地看見他的困惑,一字一頓地控訴他對她的罪行:“可是,當年是你丟下我的。”


    商季衍默然,無言地凝視她發泄式的忿恨,承受著她深藏已久的怨懟,半晌,他手輕柔地壓平她翹起的發尾,以自己都震驚的低姿態歎息細說:“可是,我卻一直愛著你。”


    清晨,謝子禾睡得渾渾噩噩,昏昏沉沉,可是身邊的人卻不停地搖晃她,在她耳畔低喃:“子禾,電話。”


    “不要吵嘛!”她很生氣,不想起身,也不想想究竟是誰精力旺盛擾得她一夜不能成眠。


    真是不公平!老公每次完事後精神飽滿充沛,而她則累得軟趴趴……


    無力地拍開推擠她胳膊的手,一手捏起一柔軟的被角將小臉掩蓋住。


    “好,那我跟你的優優說你睡死了。”對方不急不惱,溫吞吞地笑。


    隨即被單被踢落在地,謝子禾睜大雙眸,一臉的震驚:“是優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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