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寒沒想到溫霜雪跟他說的竟然是這個,麵色一瞬間就慌了,扶著溫霜雪急聲問:“你哪裏疼?是不是方才受傷了?”


    溫霜雪搖頭:“沒有。”


    秦秋寒的眼睛又紅了一分:“那就是在伊汗?”


    溫霜雪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你說話!到底是哪裏疼!”秦秋寒急了一腦門子汗,說話間就要起身,“我讓獄卒把閻王喚來今天晚上就出去,你不能在這兒待!青海營的事下次再談!”


    溫霜雪拉住秦秋寒,突然撲在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抖著聲音道:“我沒事,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秦秋寒把她從身上撕下來,嚴肅道:“胡鬧!你到底哪裏疼!”


    溫霜雪又靠上去,狠狠的吸了口秦秋寒身上的木香:“哪裏都疼。”


    “溫霜雪!”秦秋寒心都涼了,他明白溫霜雪這話究竟代表了什麽。分明是第一次逃出伊汗傷的太重,後來又打了兩場傷上加傷。


    溫霜雪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肩上:“你別那麽大聲吼我,我困了。”


    秦秋寒抓著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推開:“我去叫閻王!”


    溫霜雪又用了一分力抱他:“不在乎多耽擱半夜,我真的困了,你陪我睡一會好不好?”


    秦秋寒拿她沒辦法,一隻手抄著她腋下,另一隻手就要去抄她的腿。


    溫霜雪適時放開秦秋寒,扶著牆壁自己站起來:“你骨頭還沒長好,受不得力,別這麽抱我。”


    秦秋寒目視溫霜雪搖搖晃晃的躺在囚牢一角的草席上,勉強壓了壓火,躺在她身側。


    溫霜雪湊到他身旁貼著他,到底沒有再說出什麽過分的要求:“我有些冷,你讓我靠一會。”


    秦秋寒解開外袍,長臂一伸把她攬在懷中,用袍子裹著她:“你應該說讓我抱著你。”


    溫霜雪沒再答話,秦秋寒低頭看她,竟然已經睡著了。


    秦秋寒無奈的歎了口氣,抱著她的手又緊了一分,低聲道:“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我省省心啊。”


    “秦兄!秦兄!”秦秋寒意識混沌正要去會周公時好似聽見有人叫他。秦秋寒緩緩睜開眼睛,卻見閻王正立在他麵前。


    秦秋寒放開溫霜雪,脫下外袍蓋在她身上:“有事?”


    閻王看看溫霜雪,又看看他:“青海營主事那邊已經通過氣了,我找個地方,你們兩方坐下來談談。”


    秦秋寒一愣:“現在?”


    閻王道:“現在!免得夜長夢多!”


    秦秋寒起身,整了衣衫:“走吧。”


    閻王看向溫霜雪:“不叫她?”


    秦秋寒擺手,輕聲道:“讓她睡吧,青海營想要的人是我,我去談比她去談更好。隻是會麵之時要麻煩閻王留兩個高手給我,免得哪句話說的不對青海營又要取我的性命。”


    閻王道:“秦兄放心,我一定會保秦兄周全!”


    青海營主事是在得味樓和溫霜雪對戰的使刀之人,見秦秋寒進了這間退室抬頭看了他一眼。主事的眼睛很冷,縱使身陷囹圄他看秦秋寒的眼神也好似在看一具屍體。


    閻王引秦秋寒在青海營主事對麵坐下,他坐在主位,給二人斟茶:“秦兄有什麽話現在就說,你們之間的仇恨若能化解,鬼門關願意做個見證。你們之間若當真有不死不休的仇恨,大人,不要在加措動手。”


    秦秋寒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向閻王:“你要聽?”


    閻王道:“我不應該聽嗎?”


    青海營主事道:“你不該聽。”


    閻王道:“若是在外麵就罷了,但這裏是加措。在加措,沒有什麽是我不該聽的。”


    青海營主事冷笑:“井底之蛙!你跟本不知道這件事究竟牽扯到什麽!”


    閻王的麵色也冷了:“大人,你是在加措的牢房中,不是在伊汗的官衙內!”


    秦秋寒突然想到溫霜雪走之前告訴他,她和閻王準備把阿日斯蘭也拉進萬業行做生意,隻要此事能成,那麽接下來要談的事閻王早晚會知道。


    秦秋寒把茶盞放在桌子上,看向青海營主事:“閻王既然要聽便聽,左右也不是外人。這位大人,我不明白你為何到了現在還要殺我。是奉了唿和巴日之命嗎?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你們要殺的人到底是誰?”


    青海營主事沒想到秦秋寒開門見山說的這麽直白,沉默片刻道:“我們是奉了二王子的命令襲殺北昭使團,我知道你是誰,北昭慧王秦秋寒。”


    “嘶!”


    閻王聽聞此言登時倒抽一口冷氣,雙眼暴突麵色發白。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秦秋寒,做夢也沒想到秦秋寒竟然是北昭的王爺!再聯想到溫霜雪,她是秦秋寒的夫人,那便是北昭的王妃!閻王的眼神散了,他無法相信滿身江湖氣的女人竟然有那樣尊貴的身份。


    秦秋寒點頭:“果然,你們知道我的身份。既然知道還敢來殺我,看來青海營的態度便是支持唿和巴日做薛羅王了。”


    “嘶!”


    閻王仿佛得了牙痛病,又抽了一口冷氣,背上的衣服頃刻間便濕了。時至現在,他終於明白他攪入的究竟是一場什麽爭鬥。奪位之戰兇險異常,他一個不相幹的人知道了薛羅王室的齷齪和秘辛,恐怕從今往後麵對的便是數不盡的追殺。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萬萬不會再聽!


    青海營主事又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口:“三位王子爆發爭鬥之後朝廷沒有把青海營從二王子手中剝離,我們以為,是朝廷授意青海營支持二王子奪位。”


    秦秋寒皺眉,看來此事的原委和他們想的並不相同。他們起初以為是唿和巴日收買了青海營才能讓青海營為他所用,但現在看來青海營卻誤以為是朝廷的意思這才幫助唿和巴日。


    秦秋寒思緒飛快的旋轉,腦中猛然劃過一道亮光,而後緩緩吐了口氣,麵色陰沉:“王後好手段!”


    青海營主事一愣,疑惑道:“你是何意?”


    秦秋寒寒聲道:“自薛羅三位王子奪位開始,攝政王後自始至終沒有剝奪三人手中的任何一點權力,為的就是讓三人和他們三人背後的大人們以為他們三個都是被薛羅朝廷支持的,可以放膽去掙。但實際上,王後卻知道,三位王子在朝中經營多年,各個衙門必定有他們的親信。王後之所以給了他們三人這樣的暗示,就是讓他們在朝中埋下的親信一一浮出水麵。王後就是要看看,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是忠於三位王子的,有多少人是忠於朝廷的。一旦三位王子分出勝負,浮在水麵上的黨羽必定會被王後以雷霆手段鏟除,為新王清洗朝臣此後施政不受掣肘。隻是沒想到,王後竟然連我都算進去了,想來阿日斯蘭來北昭求親恐怕不止是他自己的意思!”


    青海營主事聽秦秋寒說了一通眼睛都直了,定定的看著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往常朝廷下的命令他們隻當是維護薛羅局勢不疑有他,可現在經秦秋寒一點撥方才覺出有些細節確實不對。朝廷自始至終沒有告訴過他們要扶持唿和巴日即位,他們所認為的一切隻不過是朝廷有意引導罷了。


    秦秋寒見青海營主事愣神的樣子便知此人不是唿和巴日的黨羽,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子再次開口道:“唿和巴日被朝廷追捕你不知道?”


    青海營主事道:“我們是七日前自伊汗出來的,我不知道。”


    秦秋寒道:“唿和巴日曾是你的上官,上官的調令你不敢不從。但我要告訴你,五日前,薛羅朝廷下令免去唿和巴日青海營統領之職並徹查青海營襲擊北昭使團之事,所以無論他以前下過什麽調令,現在都不做數了。”


    秦秋寒靠在椅背上,緩緩道:“自唿和巴日被問罪的那天起,青海營和北昭使團中間的爭鬥便一筆勾銷,所以,你現在要做的是帶著你的人迴伊汗複命,而不是跟我不死不休。薛羅王位之爭已經落下帷幕,勝利的那個人很快便會坐在那個位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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