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薛羅的第十五天,北昭眾人麵上都疲憊不堪。


    雖說阿日斯蘭繞道烏德山,但卻被寶力德察覺,四十萬騎兵兜著屁股追上來,兩方發生了七次大戰。溫霜雪確實如阿日斯蘭所願為他練了車懸陣,隻是成陣時間太短,阿日斯蘭的兵對陣法不太熟悉,還不能完全發揮車懸陣的威力。但即使是這樣,十萬大軍也沒讓三十萬大軍討到什麽好,十五天,居然誰也沒能奈何的了誰。


    溫霜雪身披戰甲挑簾進了秦秋寒的大帳,帶了一身的寒氣,凍的秦秋睿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秦秋寒已經五天沒見過溫霜雪了,五天內阿日斯蘭和寶力德戰了三次,情況危急到居然連溫霜雪也被臨時征用披甲上陣。阿日斯蘭知道溫霜雪是個高手,也知道她既然能習得車懸陣肚子裏還是有點東西的。但他萬萬沒想到,溫霜雪的功夫竟然這麽高,她於軍事一道竟然這麽精通。十天前阿日斯蘭和寶力德交戰不勝不敗,可自打溫霜雪領兵做了前軍,居然能把寶力德殺的節節敗退!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溫霜雪似乎十分熟悉北地的地形,哪裏有山,哪裏有水,哪裏能做伏兵她一清二楚,就跟以前在北地打過仗一樣信手拈來。


    秦秋寒見溫霜雪進來,趕緊起身迎上,抬手就要幫她卸甲。


    溫霜雪避過了秦秋寒的手,席地坐在火盆旁,抓起矮幾上的白餅就往嘴裏塞:“不卸甲了,我歇一會兒就走。”


    秦秋寒在茶盞中倒了熱水,遞給她,看著她戰甲縫隙中幹涸的血汙,目中露出了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心疼:“我聽人說你領兵去戰了,怎麽你上了?阿日斯蘭呢?”


    溫霜雪含混不清道:“他這次帶出來的兵力不夠,前幾日陣前死了幾個將軍,無人統兵我就上了。我要不上,怕他撐不了多久。”


    溫霜雪自給自足的又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腮幫子鼓的活像一隻小鬆鼠:“他已經令人傳信命大軍來援,隻要兵合一處,寶力德便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溫霜雪把茶盞放在矮幾上,眉間盡是化不開的憂慮:“隻是寶力德也不是個傻子,阿日斯蘭有援軍他也有援軍。若是他的援軍先到,那就麻煩了!”


    秦秋寒擔心道:“依你看,接下來戰事如何?”


    溫霜雪吃完了手中的餅,用掌心抹了嘴巴:“阿日斯蘭前日對我說,他掙位最大的障礙就是寶力德,二王子唿和巴日手中的兵不如他多和寶力德,應當是爭不過他們。我料,阿日斯蘭和寶力德二人之間終有一場生死之戰,勝者英雄敗者寇,勝的那人下一步要對付的就是唿和巴日,敗的那個,得死!”


    溫霜雪向後一仰身就地躺下,閉上眼睛道:“可話說迴來,唿和巴日隻要不傻,必定會趁二人打的死傷慘重之時趁勢而入,到時候贏家是誰,我也說不準。”


    秦秋寒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推她上榻:“雖說現下是春天,但北地仍然寒冷,你這麽睡,是要著涼的!”


    溫霜雪掙開秦秋寒,勉強睡在了榻前的羊皮墊上:“我身上髒,不睡床了,不然你晚上沒辦法睡。阿日斯蘭現下正在處理軍務布置哨騎守軍,等他布置完了定會來找我。不必管我,我待不了多大一會兒……”溫霜雪聲音越來越低,話未說完人已經睡過去了。


    秦秋寒蹙了下眉,把榻上的被子給她裹在身上,又坐迴矮幾前和秦秋睿秦秋白說話。


    秦秋睿聽溫霜雪說了這一通已經傻了,他幾日沒見溫霜雪還以為是她病了一直被秦秋寒藏著不讓出來,卻沒想到竟然是被阿日斯蘭要走去前麵打仗了。他不禁想到連日來白天黑夜響起的震天的喊殺聲,再看溫霜雪連睡著時也冷著的那張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溫霜雪身上的血腥味重的她一進帳秦秋睿就聞到了,更讓秦秋睿心中對溫霜雪愈加懼怕。


    秦秋白的臉也是有些發白,雖說之前在冷宮的日子十分難熬,但到底是宮裏長大的皇子,哪裏見過現在這樣的場麵。方才溫霜雪的話他也聽在耳中,又好奇又忐忑,想多問她兩句前線的事,但又見她累的連眼皮也不想睜隻好又把話吞進肚子裏。


    秦秋寒見二位小王爺臉上連血色都沒了,斂了目中的沉重柔聲勸道:“不必擔心,阿日斯蘭現下雖然處境艱難,但他手中有兵,還有北昭的威懾,不一定會敗。”


    秦秋睿現下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哥,我怎麽覺得這趟就不該來!”


    秦秋寒眉頭一擰壓低聲音道:“你聲音小點,看霜雪的樣子幾天沒有好好歇過了,讓她睡會兒!”


    秦秋白道:“五哥,阿日斯蘭有沒有可能為了保他自己把咱們拱手讓出去?”


    秦秋寒搖頭:“他不會。雖說薛羅和北昭連年征戰,但這次北昭能把公主送來和親就是向薛羅王室傳遞一個消息,北昭支持阿日斯蘭做薛羅王。薛羅現下三位王子掙位打的百姓叫苦連連,薛羅朝廷上下也一定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休養生息,此時一個安定的北境也是他們想要的。隻要阿日斯蘭即位,北昭和薛羅結為秦晉之好,北境則能安定數十年。所以當北昭答應和親時,隻怕薛羅王室中有一大半的大臣已經倒向阿日斯蘭了。此時他若是把我們拱手送出,就意味著我們在誰那,北昭就支持誰,北昭支持誰,薛羅朝廷的大人們也會支持誰。他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事他不會做。”


    秦秋寒話音剛落,卻見一人挑簾匆匆奔了進來,大聲唿喊:“溫將軍!溫將軍!”


    秦秋寒側頭看去,眉頭又蹙了起來:“小王爺?”


    阿日斯蘭衝秦秋寒一點頭,連招唿都沒打,直接奔睡在羊皮墊上的溫霜雪去了:“你剛才走時給我畫的那個陣我沒明白,快跟我講講,我現在就讓人去練!”


    秦秋寒拉住了阿日斯蘭:“小王爺,我夫人累了。”


    溫霜雪自聽見阿日斯蘭那破鑼嗓子時就醒了,此時翻身坐起按著額頭痛苦道:“小王爺,你能不能讓我歇一會兒?我夫君本來應了你的隻是車懸陣,現下卻是車懸陣我也幫你練了,又幫你練了六丁六甲陣,還給了你七星北鬥陣陣圖,又幫你斬了寶力德三員大將。我又不領你薛羅的餉,你這麽做心裏過得去嗎?”


    秦秋寒一聽這話臉上猛的一沉,溫霜雪說的這幾個陣有的他聽雲歌的將軍們閑談時說過戰法,有的卻是隻在書中看過隻言片語。但毫不例外的是,這幾個戰陣都曾赫赫有名,威力極大。拋開溫霜雪是怎麽習得的戰陣不談,她居然給了阿日斯蘭這麽多東西,她難道不怕阿日斯蘭有朝一日翻臉對他們不利嗎?


    阿日斯蘭聽聞此言蹲在她麵前,極為真誠道:“你想要多少餉隻管提,隻要你能留在薛羅,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溫霜雪氣的手指發抖,連日來的疲累和緊繃讓她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疼:“我夫君又不在薛羅,你就算把王位給我,我也不會留在薛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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