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棠給蕭終易蓋好被子,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睡吧。”


    蕭終易沒有閉眼,他抿著唇,終於還是拉住鍾棠的手。


    “姐姐……你之前說的,要跟我做真正的夫妻,還算數嗎?”


    這根本就是遲早的事,鍾棠唇角揚起一抹笑來,低頭親了親他的唇瓣。


    “當然,難道你反悔了?”


    “不,我沒有……”蕭終易立馬反駁,有些留戀鍾棠唇的味道,目光一直盯著她的雙唇。


    他咬了咬唇,不甘地開口:“姐姐這兩天對我特別冷淡,我害怕姐姐離開我,姐姐會突然離開我嗎?”


    鍾棠並不直接迴答這個問題,反而摸了摸蕭終易白嫩的臉蛋,反問他:“怎麽會突然這麽想,是終易做了什麽不乖的事情,以為姐姐會生氣麽?”


    “我……我……”


    蕭終易渾身一顫,不願意把自己那般卑劣的心思放到她麵前。


    可他同樣擔心她早就知道了他做過的事,又看著他對她撒謊,惹得她失望……


    內心的掙紮無聲卻激烈,最終蕭終易還是敗給了鍾棠的眼神。


    “是……我做錯了一件事……”


    他將自己如何激怒鬼魂蕭終易的過程如實相告,蒼白的臉上因為恐懼更添一層病態的白皙。


    “姐姐,我知道錯了,姐姐不要討厭我,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我願意讓他迴到這具身體,我知道,他是我的哥哥……”


    蕭老爺子竟然將真相全都告訴了蕭終易,這還真是難得。


    鍾棠耐心地哄著他,低頭親吻他的臉頰和嘴唇,告訴他:“沒關係,終易還是個好孩子,睡覺吧,姐姐不會離開的。”


    在心裏忐忑了好幾天的事情,如今終於落地,蕭終易幸福地笑起來,還想主動親鍾棠的唇。


    可他終究沒能如願,還沒碰到鍾棠,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也算是睡過去了。


    鍾棠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鬼魂蕭終易來了。


    她倒也不急,給蕭終易蓋好被子,慢慢坐在床邊,看著那鬼魂蕭終易在麵前現身。


    他一現身就近在咫尺,冰涼魯莽的吻在鍾棠雙唇上肆虐,似乎是想將那具身體那個靈魂的氣息全都擦掉。


    半晌,鍾棠推開他,看著他已經半透明的魂體,也知道他為什麽今晚格外暴躁。


    看來是時候用出殺手鐧了,在七枝道長那裏又花了五十萬買的好東西。


    不行,她迴頭得去找蕭負那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報銷。


    “我不願意迴去,鍾棠,我要他死,我和他隻能選一個,你要選誰?!”


    靈魂狀態的蕭終易看起來暴躁十足,眼裏帶著實打實的殺意,像是馬上就要要化成厲鬼。


    鍾棠知道,如果不讓他心甘情願迴到身體裏,像上次一樣的車禍還會再出現,誰知道下次被擠出去的,究竟是誰的靈魂呢?


    鍾棠垂下長睫,沒有說話。


    這讓鬼魂蕭終易越發暴躁。


    “說話!鍾棠,否則我立馬殺了他!”


    “你。”


    她終於開了口,蕭終易卻怔愣住,不知道她是想要他死,還是想和他在一起。


    “你要選我?你也想讓他死對不對?以後你隻和我待在一起,永遠待在一起……”


    他喃喃著,不可控製地,急切地吻住鍾棠的唇,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蕭終易想,他是高興的。


    雖然他這一生非常短暫,生下來就失去了生命,靈魂寄居在別人的軀體裏,他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沒有屬於自己的軀殼,卻有屬於自己的愛人。


    “是的,我選你,和你永遠在一起。”


    鍾棠明確迴答了他的問題,換來蕭終易更加激烈粗魯的吻。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永遠在一起,棠棠……我們永遠不分開,隻有我們……”


    他從未如何快樂過,仿佛前半生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值得。


    “棠棠……棠棠……”


    蕭終易吻住愛人的唇,連心裏仇恨也被衝淡了,此刻他腦海中滿是炸開的煙花,死神給了他新生,他很想舉杯慶賀。


    可是變故發生得很快,上一秒還在迴應他親吻的鍾棠,下一秒就麵色慘白,倒在他懷裏,還吐出一口鮮血來。


    “!!!棠棠!”


    蕭終易睜眼看著這變故,害怕得手指都在顫抖。


    他修長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撫上鍾棠的臉頰,擦拭她嘴角的血液。


    “你怎麽了?是不是他們給你下毒了?告訴我……告訴我,我把他們都殺了!!”


    鍾棠費力地睜開眼,隻覺得自己身體裏的力量都在急劇流失。


    可以啊,七枝道長不愧是會賺錢的人,這藥下得真紮實,她都以為自己要嗝屁了。


    她想著想著,又噴出一口鮮血來。


    今日她特意穿了米白色的家居服,現在胸口一片全都是她自己的血跡,看著就嚇人。


    “終易……我不想聽七枝道長的話了……我……”


    她費力地仰起頭,紅唇微張著,唿吸十分微弱,聲音也低緩得不可思議。


    “她說……和靈魂不能長久,會遭到反噬……可我……可我跟你分明很快樂……哪怕這快樂很短暫,我也不怕……”


    說完,她伸手撫上蕭終易的臉頰,深情和他對視。


    “終易……我知道,你就是你,你和他不一樣,你不願意住在那具身體裏,所以你製造了車禍,你隻想逃離,哪怕代價是死亡……咳咳……”


    蕭終易腦袋裏嗡嗡的響,身為魂體他分明不會流淚,可是此刻他心裏的悲傷蔓延成燒灼的野草,連泥土下的根也被一並灼傷。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話,他也從來沒有指望過任何人能夠理解他、與他共情……


    隻有鍾棠,隻有她真正了解他。


    “是我,是我和你接觸太密切,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對不起,棠棠,我不知道,我……”


    不,他知道,他入地府的第一天就有鬼魂告訴過他,魂魄和活人待在一起,會折損活人的壽數。


    可他一心求死,又哪來的功夫去管別人的壽命?


    “終易,不要自責……你不願意迴去就不迴去吧,說不定等我死了,我也會成為孤魂野鬼,我們就能長相廝守了……咳咳……”


    她又咳出一灘血,蕭終易卻痛苦地哀叫起來,緊緊抱著鍾棠。


    “不!不……你不能死!我馬上就迴去,棠棠,你不能死……我馬上讓人來救你!”


    蕭終易害怕極了,哪怕是他故意開著車子撞上大卡車的那瞬間,他都沒有這麽害怕過。


    黑白無常說過,隻有塵緣未了的鬼才會因為執念在人世間停留,鍾棠若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鍾棠看著蕭終易將她扶到床上,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接著他的身體變得透明,最後化成一道青煙飄進了沉睡蕭終易的身體裏。


    成了。


    鍾棠費力坐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布包裹的鈴鐺,放在蕭終易胸前。


    這鈴鐺隻要在他身上放夠六個小時,兩個蕭終易的魂魄都會穩定下來,誰也出不來,除非再死一次。


    鍾棠擔心自己的苦肉計沒有用,做了兩手準備,還想用武力把蕭終易的魂魄打進去,誰知道隨便演一出戲效果這麽好。


    那麽,她終於可以拿錢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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