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姝離開千擂台後並沒有直接迴洞府,而是在十絕峰閑逛了起來,她加入十絕峰已有十個年頭了,卻還從來沒有好好的領略過它的美。


    剛入宗門那會便聽人說過,五峰之中唯有十絕峰最為壯觀,若是沒有好好看過岐洛峰的日出雲海,便不好說自己是十絕峰的弟子。


    恰巧今日她心中有些鬱鬱,難得的不想修煉也不想練劍,倒是對那岐洛峰生了興趣,便向著岐洛峰的方向走去。


    十絕峰大小山峰數百座,蘇姝斂起全身靈氣,如同一個凡人一般一步一個腳印的爬著山,岐洛峰是居於卿華道君的九黎山之下的第二高,但兩者的位置卻是相隔甚遠,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一步一個腳印的邊爬邊看四周的風景,等蘇姝爬到岐洛峰頂的時候已是深夜,峰頂之上十分安靜,頗有些躁動的山風習習,吹的一襲白衣在空中飄揚,黑色的發絲飛舞起來,一絲絲淩亂無序的拂過臉頰,擋住那張美麗的麵孔。


    伸手將麵上的發絲勾在耳後,蘇姝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這才覺得心中的那股鬱氣稍微散了幾分。


    抬頭看著夜空中的彎月,蘇姝微勾了勾唇角,伸手取出一瓶靈酒,隨意找了塊兒石頭坐下,直接就著瓶口喝了起來。


    猛的喝了幾口後,蘇姝索性半躺在石頭上,一手枕著頭仰看著星空,一手握著酒瓶慢慢的淺酌了起來。


    淨世突然從識海內鑽了出來,他走到蘇姝的身邊盤腿坐下,淡聲問道:


    “你在迷茫什麽?”


    蘇姝聞言挑了挑眉,她側目看著身旁的小肉團子,笑道:


    “我何時迷茫了?”


    她隻是突然覺得有些悵然若失,也許是因為幻月劍的碎裂,讓她想到了自己,也可能是因為劍法遲遲得不到突破,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淨世靜靜地看著蘇姝,目光中的慈悲之色更甚,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歎口氣道:


    “你的心亂了!”


    蘇姝微不可見的眯了眯眼,若是剛才她沒有看錯的話,淨世眼中的是憐憫,她收起手臂坐了起來,身體微微向前傾斜,認真的看著淨世:


    “小淨,你剛才在憐憫我?”


    蘇姝眼中的神色十分認真,隱隱帶著一絲不悅,她被淨世眼中的的憐憫給刺到了。


    她一直都知道淨世不簡單,他似乎知道很多事,也有很多秘密,那些她都可以不知道,也不去好奇,但她此刻很想知道的是為什麽他會憐憫自己。


    相較於蘇姝的較真,淨世的態度就顯得格外的無所謂,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淡然,他十分誠實的點了點頭道:


    “算是吧!”


    見淨世如此風輕雲淡,蘇姝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過激了,她微微向後靠了靠,拉來與淨世的距離,手肘立在腿上,手掌撐著下巴,笑著問道道:


    “那說說你在憐憫我什麽!”


    淨世執手道了聲佛號,他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用空靈悅耳的嗓音念誦著清心咒。


    見淨世又避而不談,蘇姝心中不禁有些煩躁,她聽著寧靜的佛音在耳邊縈繞,隻覺得心中的煩躁沒有半點靜下來。


    她慢悠悠的飲了一口酒,看了夜空好一會,然後轉身打量起淨世起來,笑了笑道: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身為一個仙器的器靈,還是一個修佛的器靈,為何不好好在極西之地尋找合適的佛修進行契約,反倒是輾轉來到這裏選了我這麽一個女子?”


    淨世沒有說話,隻是垂著眼睛念著清心咒,似是什麽也沒有聽見,又似什麽都聽了進去。


    但蘇姝也沒打算讓他迴答,她仰頭看向夜空的繼續道:


    “一開始在百寶閣感受到你的召喚時我是有些好奇的,便將你帶了迴去,當後麵你助我打敗黑衣邪修時我便知道自己得了個不得了的寶物,甚至覺得你就是上天賜給我的機緣。”


    “再後來我從陌雪前輩那裏知道你是佛門至寶時我便心生疑惑,我一介道修,與你佛門千差萬別,你為何要選我?這些我都曾設想過無數可能,雖然一直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就對了。”


    說完之後又再次看著淨世,眼神中帶著些許期許,再次問道:


    “你說我說的可對?”


    許是蘇姝的目光太過明亮,也太過認真,淨世終是歎了口氣,他抬眼看向蘇姝,頗有些無奈的道:


    “姐姐又何必如此激我,雖然我的確瞞了你許多事,但我絕不會害你,有些事之所以瞞著你是因為你現在知道了對你並無益處,反倒會影響到你,待到合適的機會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蘇姝聞言眨了眨眼,她笑了笑,將話題又扯了迴來:


    “那你放才在憐憫我什麽?”


    明知道他不會說,但蘇姝還是想問上一問,方才那一抹憐憫太過刺眼了,讓她直覺得不好,好似她這一生就是個悲劇似的。


    淨世搖了搖頭道:“我並不知曉你的過去如何,但我知道的是你因為得到過的太少,所以太過珍惜你所擁有的。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修仙一途,不進則退,往後你會得到更多,同樣也是會失去的更多,而你若是連這點都看不破的話,你又如何與大道同行?”


    蘇姝聞言默了默,她有些明白淨世為何憐憫她,是因為她在為一柄沒有生命的武器碎裂而不舍,所以覺得她擁有得太少了,她搖了搖頭,笑道: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為幻月劍的碎裂而不舍,但這點不舍並不會阻礙我的腳步。


    我也知道這仙途一路有得有失,或許對更多的人來說失去的遠遠比得到的更多,但我本就是孑然而來,任何的得到於我而言都是可貴的,它珍貴是真,我不舍之後會告別亦是真。


    或許對大多數人而言修仙是為了長生,是為了那可撼天動地的力量,但於我而言隻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罷了。


    因為我不想受他人壓迫,我想天地之間任我逍遙!或許日後會多出其他來,但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淨世聞言點了點頭,端著一副大人模樣道:


    “你能這樣想最好了!”說完之後又繼續念誦著佛經,但這次卻是清心咒。


    經過一番傾訴暢談,蘇姝一邊聽著佛經,一邊飲著靈酒,心早已平靜下來。


    她不禁看了眼渾身散發著金光的淨世,忽然就明白了他是為何如此,便笑了笑道:


    “小淨,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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