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藤田正樹一走出機場自動門,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略帶著一些清冽的空氣便從鼻子一路湧入到肺部,而原本有點昏昏沉沉的腦袋也立即變的清醒起來。


    將挽在手臂上的大衣重新穿上,盡管時間已經來到了初春,但是當一陣風吹來的時候,依舊還是讓他打了一個激靈。


    “去這邊。”


    機場航站樓外的停靠點上麵,井然有序的排列著一拍出租車,後藤田正樹隨便選擇了一輛坐上,然後將一張寫著icelion俱樂部地址的紙條遞給了兩鬢斑白的出租車司機,然後直接打著哈欠,整個人斜靠在座位上。


    出租車的發動機發出嗡嗡嗡的轟鳴聲,車窗的景致一幕幕掃過鬆弛的視野,後藤田正樹的注意力就逐漸渙散了。


    昨晚操勞到半夜,沒休息好就匆匆的趕航班,在飛機上忙著整理資料,所以當現在難得的閑下來以後,後藤田正樹的眼皮開始打起架來,然後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先生,到地方了。”


    “啊?哦。”


    在出租車司機的數次提醒之下,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後藤田正樹總算是醒過來了,下意識的擦了擦留著口水的嘴角,然後揉著惺忪的睡眼,朝車窗外張望了一下,在看到那個有些熟悉的還未亮著的霓虹燈以後,後藤田正樹付了車錢,然後走出了出租車。


    “歡迎光臨。”


    一推開門,站在吧台後坐著準備工作的服務員就大聲問好,隨後繼續開口提醒道:“不好意思,我們這邊還沒有到開業的時候。所以,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先等待一會兒呢?”


    “我來找個人。”後藤田正樹掏出自己的警察手冊,直接拍在吧台上。


    “額。。。”服務員被嚇了一跳,隨即小心翼翼的看著後藤田正樹,“這個,後藤田警官,不知道您想要找誰呢?”


    “鬆山美子。”後藤田正樹報出了所要找的人的名字,不過眼前的服務員楞了一下,他的表情透露著,他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


    “她的藝名叫做小夜子。”後藤田正樹又仔細的迴憶了一下。


    “啊!原來警官您是要找她啊。”服務員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她在這裏嗎?”


    服務員立即伸手指了指裏麵:“她們都在裏麵的休息室化妝準備著。”


    “你去喊她出來吧。”後藤田正樹拉過一把凳子坐下,然後對著服務員抬了抬下巴。


    聽到吩咐的服務員不敢耽擱,連忙暫時放下手中的活,直接跑向裏麵。


    “後藤田警官?您今天這是?”鬆山美子對於後藤田正樹的到來並不知情,所以她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先坐下吧。”後藤田正樹瞟了鬆山美子一眼,然後示意她先坐下。


    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麽,亦或者是因為後藤田正樹的態度顯得相當不尋常的緣故,鬆山美子小心翼翼的選擇坐下,然後有些略略不安的低著頭。


    “能給我一杯威士忌嗎?要加冰的。”


    後藤田正樹並沒有先搭理鬆山美子,轉而是看向服務員,雖然他用的疑問句,但是他的語氣裏全是不容拒絕的態度。


    “請您稍等。”


    原本還有糾結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但是當看到後藤田正樹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印著福澤諭吉的紙幣時候,以及對方那種相當冷酷的眼神以後,連忙開始忙碌起來。


    “後藤田警官,您今天過來的時候怎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呢?而且怎麽還是您一個人過來呢?”眼看後藤田正樹沒有絲毫開口的欲望,鬆山美子咬了咬嘴唇,然後率先開口道。


    “鬆山女士,因為我在迴到東京以後又查閱了一些資料,不小心有了幾點新的發現,同時也勾起了我心裏麵的小小的疑問。”後藤田正樹隨意的轉動著酒杯,就有放了一個圓形的冰球,不時會發出冰球撞擊到玻璃的聲音。


    “是嗎?那實在是太好了!”在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鬆山美子先是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隨即又變得高興起來。


    這讓一直都在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她的後藤田正樹有些吃驚了,同時他的心頭又湧上了一股疑惑,因為鬆山美子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個你應該還記得吧。”後藤田正樹衝口袋裏掏出錄音筆,隨即將它擺在鬆山美子的麵前。“一個星期以前,當時我和你的所有的對話內容,都被記錄在這裏麵。我想鬆山女士你應該這麽快就忘記吧?”


    “當然記得,後藤田警官,我還沒有到那種記不清自己說過什麽話的年紀。”似乎是有些生氣,鬆山美子提高了一絲聲調。


    “好的。那麽我想鬆山女士你應該還記得這件事情。當天你跟我說過,受害人上戶知子被綁架的當天,你看到一個成年男性在公園裏和她有交流。”後藤田正樹點了點錄音筆。


    “是的。”鬆山美子點了點頭。


    “你跟我的這個訊息,跟當初你在綁架案件發生以後,在警署做的筆錄相同,這個也沒有錯吧?”後藤田正樹在說著話的同事,從文件袋內掏出一份文件擺在吧台上,然後用手指在文件上麵的一處地方指了指。


    鬆山美子湊過去看了看,隨即點點頭道:“確實是我說的。沒有錯。”


    “你在撒謊!”後藤田正樹豁然轉過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鬆山美子的他,一字一頓的說著。“不論是當初案發的時候,亦或者是現在,你都是在撒謊。”


    “我不明白後藤田警官您的意思。”鬆山美子一臉不解的搖了搖頭。


    “你根本就看不到公園那邊。不論是當年案發的時候,亦或者是現在,你當初所居住的201房間根本就沒有陽台,給沒有辦法讓你能看公園!”後藤田正樹張幾張照片擺在鬆山美子的眼前,這正是201這一處公寓房間的結構圖。


    “這。。。我。。。那個。。。”大概是由於當年沒戳穿了謊言的緣故,鬆山美子一下子變得張口結舌起來。


    “鬆山美子!”


    後藤田正樹的手掌直接往吧台上麵用力的一絲,鬆山美子直接被這個有些悶的聲響,給嚇的打了個激靈。


    “怎麽?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呢?還是因為直到今天都還沒想好對詞啊?”後藤田正樹像是一座即將要噴發的火山一樣,刻意壓低著嗓音。


    “不是!可能是我搞錯了,也可能是我忘記了吧。”有些不知所措的鬆山美子相當急切的點這頭,同時可以強調著各種理由。“這個,總之。。。”


    “你給我閉嘴!”後藤田正樹勃然大怒。


    眼看鬆山美子還要狡辯下去,後藤田正樹實在是沒有辦法繼續壓抑自己的情緒了。


    “如果現在你說錯了,我可以表示理解。畢竟距離案發當時已經快要十年了。但是,你當年說的話,和你之前跟我說的話,這兩份東西是一模一樣的,都是最開始你所說是那樣。”


    “這個。。。”從後藤田正樹指出來這個嚴重的事情以後,直到此刻,鬆山美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將自己的雙眼圓睜著,盯著後藤田正樹,而鬆山美子對他所產生的恐懼,則是完全非常清楚的寫在他的臉上。


    “怎麽去不說話了啊?鬆山女士。”後藤田正樹喝了一口酒,明知故問看著鬆山美子。


    而鬆山美子則是在後藤田正樹的目光之下,徹徹底底的變得沉默了下來,一個字也不在說出口。


    有的時候,不說話也已經代表著默認了。


    “跟我說說吧。好好的說一下,你在當初,究竟是為了什麽,要做出如此的事情。”後藤田正樹將酒杯中剩餘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鬆山女士,我相信你能夠把事情跟我解釋的清清楚楚。”後藤田正樹再一次開口,這次他的話語裏麵,竭力的注入了溫和以及理解。


    不過,很可惜,鬆山美子隻是微微動了動嘴唇,就再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架勢了。


    麵對這種情況,後藤田正樹抽出一張照片,擺在鬆山美子麵前的吧台上麵。


    “鬆山女士,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照片裏麵的是一隻鞋子,一隻沾有不少泥濘的鞋子。仔細看去就能夠發現,這隻鞋子的鞋帶早就已經斷裂了,就好像是在述說,它所經曆過的那一種殘暴。


    “這是隻鞋子,是受害人上戶知子,在案發以後,被找到的,唯一一件屬於她的東西。”


    鬆山美子緊緊的咬著牙,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看看這個吧。”


    後藤田正樹又將一張照片擺在鬆山美子麵前的吧台上麵。


    “看看她吧,看看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當時她隻有七歲,僅僅隻有七歲?她的人生,在這一刻突然結束了。所有美好的東西,無論怎麽樣光明的未來,都再也和她沒有關係了。”


    “而你!”後藤田正樹直接伸出雙手,固定了鬆山美子的腦袋,以便於讓她沒辦法再繼續逃避下去。


    然後,後藤田正樹死死的盯著鬆山美子的眼睛加重著語氣,一字一頓的對著她說到:“而你就是其中一個兇手!看看你自己雙手,你有沒有在某一刻感覺到過,你在這雙手上麵沾滿了血跡呢?”


    “我沒有。”鬆山美子不停的搖著頭,她的喉頭發緊,唿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不關我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想這樣的!”


    “那麽就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你明明沒有看到,卻偏偏說自己看到了呢?”


    “因為你們!因為你們啊!”這些變成鬆山美子盯著後藤田正樹的眼睛了。


    “什麽意思?”後藤田正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在這片刻的疑惑過去以後後藤田正樹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一件事情,頓時臉一變。


    “去那邊。”後藤田正樹急忙將擺在吧台的東西收拾起來,然後拉著鬆山美子來到俱樂部角落的小包廂。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當年所發生的事情了。”


    鬆山美子看了後藤田正樹一眼,然後突然露出一個意味莫名的笑容:“當時如果不是警察上門詢問我其實根本就不知道附近原來發生了綁架案。”


    “那後來呢?你說了什麽?”


    “我當然是老老實實跟警察說,其實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看到。”


    “那麽,為什麽你所做的筆錄裏麵,會有這個不存在的人存在呢?”


    “那個做筆錄的警察讓我說的,他告訴我隻要按照他所說的做就好。”鬆山美子如實的說著。


    “他給了你什麽好處?”


    鬆山美子看了後藤田正樹一眼:“我當時因為丟了工作,所以經濟上麵出了點問題。那個警察他說。。。”


    雖然沒有再說下去了,但時候後藤田正樹也算是了解了一個大概了。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他始終是不明白。


    “當時的那個警察,他有告訴你,為什麽要讓你這麽做嗎?”


    “沒有。他隻是告訴我,隻要按照他的指示,去這麽做就可以了。”


    該死!


    後藤田正樹在心裏麵暗罵一聲。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正在被不停注入著氫氣的氣球一樣,隨時都有當成爆炸的趨勢。


    為了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後藤田正樹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後咬著後槽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詢問:“你還記得那個警察長的什麽樣子嗎?”


    “記得一些吧。”


    “那麽你看這裏,這裏麵有沒有當年找你的那位警察。”


    後藤田正樹立即拿出手機,將當時參與這樁綁架案調查的警員的照片都翻了出來,這也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


    “沒有。”


    但是,當後藤田正樹當所有人的照片翻了一遍以後,鬆山美子搖了搖頭,表示當時那個找她的警察並不在這裏麵。


    “你確定嗎?”


    不相信的後藤田正樹讓鬆山美子反複看了幾遍,可最後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不在這裏麵。”


    怎麽會這樣呢!


    後藤田正樹感覺事情好像已經出乎他意料了。


    一個不是專案組的警察卻在參與當時的偵查任務。


    所以這個警察究竟是誰呢?他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為什麽他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樣呢?這樁陳年舊案裏麵,到底有著什麽樣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懷揣著滿腹疑惑,後藤田正樹告別鬆山美子,在和她說好要隨時聯絡以後,他就匆匆的離開了俱樂部,他要趕晚上的航班迴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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